他身體表面已經血脈浮出,那一節一節黑色的血脈,像是一條條小蛇蜿蜒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看的人頭皮發麻。
從最初的一點點,到後來那黑色遍布他胸前四周,連手臂後背之上也浮現出來。
夏侯聞聲急聲道:“王妃,毒血侵脈了!!”
“來了。”
雲夙音放下手裡的藥匙,走到了瓦罐旁邊。
看著裡面已經變得濃稠起來的藥湯,隔著布帕端著瓦罐將裡面熬好的湯汁倒看一些在碗中,然後從衡羽長老那裡拿來了取出來的血蠱蟾毒,小心以金針挑了一些放進那濃稠的藥湯之內。
那碧綠色的蟾毒落進藥湯中後,隻一點便讓得整個藥湯都變成了綠色,而裡面的藥箱混雜這蟾毒的異香,竟是隱隱讓人出現眩暈感來。
雲夙音連忙屏氣,待那股香味不再躥入鼻息之間後,她這才端著藥碗起身。
衡羽長老見狀連忙伸手一攔,急聲道:“你是要直接讓他喝這個?”
雲夙音點點頭。
“你瘋了?”
衡羽長老滿眼驚愕,她剛才看著雲夙音解毒的方法就已經覺得格外驚奇,此時聽著她說要直接將血蠱蟾的毒喂給君九淵服下之後,更覺得她簡直瘋了。
“你知不知道血蠱蟾毒有多厲害,不僅劇毒無比,更是天下奇毒之首,沾之便能要人性命,更遑論是直接將蟾毒喂給他喝,那是會要了他的命的!”
她像是怕雲夙音不知道血蠱蟾毒有多厲害,沉聲說道,
“我知道珺他是藥毒之體,體內的毒也十分強悍,可那些畢竟都只是尋常毒物,未必能夠扛得住血蠱蟾毒,你這麽做太冒險了……”
雲夙音聽著衡羽長老的話,看著她臉上焦急之色,知道她是真的擔心君九淵出事,所以格外多了幾分耐心,朝著衡羽長老說道:
“不冒險,
怎麽能側底激發出他體內毒性,將他身體裡多年沉積的藥毒之性全部激發出來?”
衡羽長老一愣。
雲夙音說道:“我知道前輩擔心什麽,可是不會有事的,血蠱蟾毒雖然厲害,可並非無解,而且將其喂下去也是為了能徹底激發阿淵體內的毒,好能徹底替他拔毒。”
“你放心,我和夏侯已經研究了很多次,雖然未曾用到血蠱蟾,可替代它的毒也絲毫不弱,解毒的方法也已經試驗了無數次,不會有問題的。”
雲夙音說話時頓了頓,才又繼續,
“就算血蠱蟾毒真的壓製不住,我也能有辦法將其拔出,等一下將蟾毒喂下之後,有金針鎮壓死穴,回春液會一直維系他體內生機。”
“只要等他體內藥毒之性被徹底激發之後,快速將毒素拔除,血蠱蟾毒也會被被一並帶出來,不會讓它留在阿淵體內多久。”
“而且前輩應該知道,血蠱蟾並非只有毒性,蟾毒的藥性同樣很高,且也能淬煉人體,熔煉藥性……”
衡羽長老聽著雲夙音的話,驀然間睜大了眼,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驚愕道:“你想將他的身體當成藥爐,借著血蠱蟾毒淬煉他體內藥性,保留他的藥毒之體?”
她不是不知道血蠱蟾毒的藥性,這東西本就是她豢養,也沒人比她研究的更加透澈,她當然知道血蠱蟾毒除了毒性之外的另外一重用處。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以人為爐,借蟾毒熔煉藥毒之性。
難怪……
難怪雲夙音之前說,她要替君九淵保留藥毒之體。
雲夙音見她猜了出來,也沒瞞著她:“我是有這想法,反正替阿淵解毒,他也要經歷極為難忍的劇痛,倒不如將藥性發揮到最大。”
尋常拔毒,只是解除了毒性,同樣化解掉君九淵這些年體內堆積的冗沉藥力。
那些毒性侵入他五髒六腑,骨骼肌脈,之前更被她強行壓製在丹田,以內力和那些同樣堆積的藥力抗衡多時,此時如果隻將毒性拔出。
那些藥力也會跟著一並被帶出,甚至逐漸流失,連帶著君九淵修煉多年的內力也會被化去大半,身體更會因為藥毒之性被強行祛除,虛弱很長一段時間。
雲夙音固然有辦法能夠替他補養回來,可他多年內力和功夫也就全廢了,這對於向來好強的君九淵來說,根本不是好事,而身處他那個位置,又時時有人覬覦窺探。
他若沒了自保之力,也會成為他人眼中肉食,這絕非他想要的。
雲夙音既想替君九淵解毒,又要保住他一身內力和功夫,所以只能用這種辦法。
她和夏侯聞聲已經試驗過無數次,雖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八成的機會已經足以讓他們這麽做。
就算真的失敗,她也依舊能夠保住君九淵的命,最差也不過是恢復到尋常解毒後虛弱半年的程度,總好過嘗試都沒有嘗試便直接放棄。
雲夙音看著衡羽長老:“我與阿淵之前就曾說過解毒的辦法,他自己也選擇的這一種。”
衡羽長老聽著雲夙音的話忍不住張了張嘴,想說她說的這些太過異想天開, 也覺得她這樣冒險,可是對上她滿是篤定的目光,看著她端著藥碗卻異常鎮靜的神情,半晌只能松開手。
雲夙音緩緩一笑:“前輩若不放心,就在一旁幫我看著,要是真出了事,也還有前輩幫忙施救。”
衡羽長老哪怕一大把年紀了,聽著這話也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滿是冷豔的臉上露出點兒嫌棄。
她算是看出來了,之前赫連霆傳信時還說,雲夙音需要她幫著替君九淵解毒,可如今看來,她自己早就有了打算,需要的也不過就是血蠱蟾和那些藥材。
雲夙音見狀輕笑了聲,端著藥碗走到君九淵身旁,在他耳邊低聲道:
“阿淵,張嘴。”
君九淵此時已經被體內的毒折磨的神智迷糊,身上的劇痛遠比以前每一次都要更加猛烈,就好像皮肉寸寸炸裂開來,筋脈骨肉都被消融。
哪怕心智堅毅如他,也險些要扛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