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抬頭看著慶雲帝,那眼裡有不敢置信,有懷疑,有震驚,還有一些複雜至極的神色。
慶雲帝則是牙齒微抖,怒聲道:“你信口開河,朕何時做過此事,分明是你們廖家與攝政王聯手,想要誣害於朕……”
“誣害?”
廖老夫人冷笑一聲,她轉身朝著身後一伸手,就直接將廖夫人手中捧著的東西上的黑布取了下來,而與她動作之時,廖家其他人也紛紛掀開手裡的黑布,殿中所有人才發現,他們手中捧著的竟都是牌位。
那牌位之上寫著安國公府上下男丁的名字。
上至安國公,下至戰死的兒孫。
廖老夫人指著那牌位怒聲道:“你說我冤枉了你,那你敢當著我夫君牌位,當著我廖家上下兒郎的牌位,用你的皇位和你的子孫後代起誓,你從未曾跟人聯手替換軍糧,從未曾迫害過我夫君他們。”
“若是有違誓言,就叫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慕容家皇位他移,斷子絕孫!”
慶雲帝臉色煞白,他本是不信鬼神誓言,可是此時對著那些陰森森的牌位時卻跟見了鬼的一樣,險些一屁股從龍椅上跌了下來。
廖夫人見狀紅著眼掏出兩份罪狀:“這是當初江高明和雲黎安被判處死之前留下的血書,上頭樁樁件件寫明了慶雲帝當年如何指使他們與他們勾結之事。”
“當初江高明自盡於獄中,雲黎安被處死之後,老身本不欲追究下去,隻想好好養著府裡兩個孩子,留住我廖家血脈,可誰知陛下卻不肯死心,總覺得廖家存在一日,他當年惡行就有暴露的危險,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趕盡殺絕。”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廖家是從戰場上得來的爵位!”
“我今日便將天慶帝當年所謂公之於眾,老身倒是要看看,這世間還有沒有公理,我廖家是不是就該斷子絕孫,子嗣盡絕!”
慶雲帝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廖老夫人手中那兩封血書,整個人踉蹌著癱在龍椅上。
不可能……
怎麽可能!
江高明他們死前他明明讓人盯著,他們不可能跟人留下血書,而且廖家既然早就知道真相,甚至早就已經拿到二人罪證,他們怎麽可能一直忍著從未發作?
聽著廖老夫人後面那幾句話後,慶雲帝驚懼交加之時,更有慌亂懊悔。
廖家明明沒有反意,拿著證據也從未想要如何,他為什麽就是放不下心要派人去趕盡殺絕?可他更後悔的是,他之前讓人動手的時候為什麽要顧忌那麽多,要是早早就將廖家上下弄死,要是早早就滅了口,又哪還會有今天這一出!
“那血書是假的,不可能,是你們偽造的……”
“是不是偽造,本王和朝廷諸位大人都能辨別。”
君九淵直接打斷了慶雲帝的話,讓人將廖老夫人的血書呈了上來,哪怕早就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麽,他也依舊佯裝著再看了一次,又將雲黎安的那一份交給了雲夙音。
雲夙音看了一眼,淡聲道:“的確是雲黎安的字跡。”
殿中眾人都是知道雲夙音和雲黎安以前的關系,哪怕雲黎安是被她親手送上絕路,雲家那邊也是被她一手所毀,可有她說上一句“字跡相同”,卻也已經足夠證明那血書是雲黎安所寫。
君九淵朝下說道:“馮閣老,傅相,還有邱尚書,林翰林。”0
他點了四人的名後,這才繼續,
“你們四人都是從先帝時期就在朝中的老臣,也曾與江高明和雲黎安共事,想必應該是認得二人字跡的,你們辨認一下,這血書是否是他們所寫。”
他朝著高勤那邊看了一眼,高勤就捧著兩份血書又走了下去,一瘸一拐的到了被君九淵點名的四人面前。
那四人都是匆匆起身,接過血書仔細看了起來,當看清楚那血書之中所寫的內容時,四人無論是誰臉上都是露出震驚、憤慨之色,而當將血書看完。
那位邱尚書沉著臉開口:“老臣曾與江高明共事,認得他字跡,這上面的字跡的確是他的。”
傅伯中也是臉色難看至極:“老臣雖未曾與他們二人關系親近,卻也曾經見過雲黎安親筆所寫婚書,那婚書如今還在斂郡王府上,這上面字跡的確與他相同。”
當初雲黎安嫁女,先是讓雲夙音跟慕容崢定親,後來又換成雲姝月,雲黎安寫過兩次婚書,為表跟慕容崢親近,還曾親自寫過嫁妝單子,傅伯中是看過那婚書的。
雲黎安寫字時有些地方與其他人不同,那筆劃間特色極濃,所以他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那位林翰林板著臉時,看向慶雲帝滿是厭惡之色,而馮閣老緊抿著嘴唇抬眼沉聲道:
“這血書之上字跡單憑我四人也難以證明什麽,不過雲黎安和江高明雖然已被處斬,可他們在朝為官多年,閣中留下不少字跡,當初認罪伏法之時,江高明更留下血書一封以求保住江家眾人。”
“攝政王妃能認得雲黎安的字跡,江家子孫想必也能認得出來江高明的,只需將他們字跡拿來對比,讓人辨認,就能知道這血書是真是假。”
廖老夫人則半絲不懼:“馮老大人可盡可找人來對比,老身敢與任何人對峙,隻想替我廖家上下求一個公道!”
馮閣老抬頭看向慶雲帝:“陛下?”
“……”
慶雲帝嘴唇瑟縮,想要拒絕卻說不出來,對著下方所有人的目光,臉色煞白的癱在龍椅上。
一個理直氣壯絲毫不懼。
一個滿臉心虛連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這一對比,孰是孰非,是真是假,所有人心中幾乎都有了數。
所有人再看著慶雲帝時,無論是朝臣還是女眷,眼裡幾乎都染了厭惡之色。
安國公是什麽人,在場幾乎無人不知。
當年安國公何等忠勇,為人光風霽月,剛正不阿,安國公府一眾兒郎更是燦若驕陽,個個英勇,他們領兵鎮守邊關,替大晉征伐無數,比之後來掌管了兵權的君九淵都要更得大晉百姓愛戴。
朝中的確有人與安國公不和,也有政見相悖之時,可無論是誰,提起安國公時都絕不會否認他對大晉的忠誠,也更無法抹殺安國公府上下對於大晉的功績。
可這樣的英雄人物,那般英勇無雙的廖家兒郎,卻生生死在了那般不堪的算計裡。
任誰都覺得這真相可笑至極,更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君九淵見事情已定,直接起身走到龍椅之前,站於高位朗聲說道:“慶雲帝謀害本王,意圖截殺林家大儒,挑起巫族、南越與大晉紛爭,如今又牽涉進謀害安國公之案。”
“來人,將慶雲帝押回禦龍台,禁足寢宮之中,著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同審安國公府一案,不必顧忌任何人,查明鐵崇山一役真相,還安國公府,也還那數萬將士一個公道!”
殿中只剩君九淵一人聲音,而他話音落下之後,人群之中,被他點名的大理寺那三位主事之人當中,刑部尚書直接上前:“微臣謹遵王爺之令。”
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見狀也不敢遲疑,紛紛起身上前領命。
慶雲帝尖聲道:“君九淵,朕是皇帝,你敢囚禁朕……”
啪!!
君九淵不見有多大動作,慶雲帝臉上就已經挨了一掌,而這一聲清脆的耳光聲,讓得殿中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凜。
君九淵看著摔倒在地狼狽不堪的慶雲帝道:“你想殺本王, 本王能忍,左不過是本王與你爭鬥多年,各憑手段,本王也不屑與你計較,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林家上下,將巫族和南越也牽扯進來。”
“如今你好好地呆在禦龍台,好生祈禱三司查不出什麽來,若安國公府的事情真是你所做,本王會親自送你去安國公墳前請罪,讓你替那數萬將士陪葬!”
慶雲帝面無人色。
“把他拖走!”
下方有人上前,沒等慶雲帝掙扎,就已經將人拖了下去。
君九淵朝著下方那些朝臣看了一眼,居高臨下之時,眼中睥睨讓眾人心驚之下不敢直視:“明日早朝照常繼續,由馮閣老,傅相為輔臣處理朝政之事,關於安國公府的案子,一個月內本王要三司一個結果。”
一眾朝臣頭皮發麻,下意識跪了下去。
“遵王爺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