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島工業」的車間裡,有三個男人在各自做著手頭的活,兩個35歲左右的是鈴,u和田中,最年長的是阪井。
鈴木正用鑽孔機在金屬板上打孔,他看到草薙,歪起了嘴角。
「怎麼又是你啊,找我們有事嗎?」
「不,今天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想看看工廠的情況。」
「那倒可以,不過請不要影響我們工作,現在雖然不太景氣,我們還是要工作的。」
「啊,我知道。」草薙堆著笑說。
鈴木掃了湯川一眼,咂了一下嘴。
「夫人今天又被警察叫去問話了,你們到底想幹嘛?」
「因為有很多事必須向她確認一下。」
「你們總說確認、確認,有什麼好確認的?你們該不會真的在懷疑她吧?夫人是不可能做那種事的。」
「鈴木!」裡面傳來阪井的聲音,「別亂說話了,趕緊幹活!」
「啊,知道了。」鈴木輕輕舉起手,重新轉向鑽孔機,之後又掃了草薙他們一眼,意思是說:「都怪你們,讓我挨批評了。」
草薙和湯川肩並肩,巡視著工廠。他並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但這是湯川提出的要求。
工廠裡擺著的很多機床和大型電源,讓人聯想到忠昭可能雇過更多的工人,但現在只剩下眼前這三個了。
「有這些人都不在場的證據嗎?」湯川邊走邊小聲問草薙.「已經確認過了,三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年輕的兩個人一直在這裡工作,附近的鄰居可以證明,年齡最大的阪井,給一家顧客送貨去了,顧客是琦玉縣的一家公司,不管他怎麼趕,單程也需要1個半小時,已經確認了,他從那家公可出來時是5點半,而7點多一點他就已經回到這裡了,沒有時間去大橋賓館。」
湯川聽了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一個工人,也就是田中,正在製作白色的聚乙烯容器。具體說,就是把兩個形狀複雜的器皿連到一起,形成一個容器。他沒用粘合劑,而是將器皿的邊緣加熱熔化,讓它們瞬間粘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焊接。用來加熱器皿邊緣的,是像扁麵條一樣細平的電熱器,被彎成和器皿邊緣相同的形狀。
「原來如此,做得真了不起。」湯川站在田中身後,像是非常佩服地說道,「使用和邊緣形陡相同的電熱器,能讓每個部分都同時、同火候地焊上,你們可真沒少費心思啊。」
「這是我們工廠的絕技。」口中語氣雖然平靜,但難掩心中的自豪感。
「您這是在做什麼呢?」湯川問。
「這是裝洗車劑的容器,不過還只是試製品。」
噢,湯川點著頭。草薙在一旁心想:物理學家還是對工廠技求比較感興趣,案子的事估計已經被他忘了。
湯川的視線忽然定格在前方的牆壁上:「這是?」
草薙也朝牆上望去。上面貼著一張紙,用毛筆寫著「一射入魂」四個大字。
「這是社長寫的。」從身後傳來說話聲。回頭一看。阪井站在那裡。
「是嗎?」這次草薙接話了,「『一射入魂』是什麼意思?」
「是射擊用語,」阪井用手做出手槍的形狀,「他的意思是,我們工作時要像射擊那樣集中精力。」
「噢……矢島生前練習射擊嗎?」
「這我倒沒聽說過,可能僅僅是一個比喻吧。」
草薙也點點頭,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要用射擊來比喻工作呢?
「另外,」阪井脫下手套,交替地看著草薙和湯川,「剛才鈴木也說了,你們就不要再懷疑夫人了!」
「我們倒不是懷疑她。」
聽草薙這麼說,阪井搖了搖頭。
「拜託您還是說老實話吧。我就不明白,那天社長說要去收款,出了門,你們憑什麼因為這點就懷疑夫人是殺人犯?」
「把矢島社長叫出去的,可能另有其人,」湯川在旁邊說,「但那個人有可能受了矢島夫人的指使。」
阪井斜著眼睛瞪了湯川一會兒,吐了口氣。
「你們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你們不瞭解他們夫妻的感情。兩個人白手起家,把公司經營到現在這個規模,他們是如何風雨同舟一路走到今天的,我心裡很清楚,他們倆是絕對不可能背叛對方的,絕對不可能!」
草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下子沉默了。湯川也什麼都沒說。
「對不起,今天你們能到此為止嗎?夫人馬上就回來了,我想,她不希望回家後還看到警察吧。」阪井的語氣中明顯帶有敵意。
出了野島工廠,湯川第一句話就是:「工匠們就是厲害,那些技術才是計算機技術真正要研究的課題。」
「先別說這些了,你倒是發現什麼線索沒有?」
「你指的是?」
「別裝糊塗了,你不知道我帶你來這裡幹什麼嗎? 」聽得出,草薙的聲音有些焦急。湯川意味深長地笑了,從褲子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條約兩三毫米粗、十多厘米長的細繩,白色的,一端打了個結。
「這是在工廠角落裡撿到的。」
「噢?你什麼時候撿的?」草薙把它拿在手上,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發現這不是一根單股的繩子,而是用很多根線擰成的,「這是什麼啊?」
「這個,現在還不能確定。先不問這個,我問你,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看起來和這個繩子一致嗎?」
被湯川這麼一問,草薙回想起屍體的情況,凝視著繩子。
「有可能……一致吧。」
「那樣就有意思了,非常有意思。」嘴裡這麼說著,物理學家卻沒有絲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