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將於第二年開春攻晉!
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傳散到了各國。
本來,以楚王的震怒,他是巴不得馬上就發兵攻晉的。可是一來此時已是秋天,稍一準備就立冬了。二來他境內的各領主,都是準備第二年春天開戰的,當然,這個春天開戰,是楚王準備對齊出使時就定下的。
楚強晉弱,楚強霸諸國多年了。這一次楚王含怒出擊,事態十分嚴重。
因此,第一時間中,晉使紛紛派出,除了一些小國外,他們主要來到齊秦兩國,請求相助。
如能得到這兩大國的相助,那麽晉楚這一戰,便是勢均力敵了。
義信君府。
衛洛悄悄地從他的書房中溜到後苑中。她記得,現在落葉紛紛,天高雲淡,正是好眠時。
衛洛喜歡偷溜到後苑睡覺的毛病,義信君早就發現了,因此,他的後苑只有幾個奴隸在打掃。這些奴隸,生死操於人手,連一個普通的賢士劍客也可以隨意誅殺。因此他們十分的謹小慎微,絕無多言,也絕對不會胡思亂想。
這樣一來,等於這個後苑還是歸衛洛所主。只是為了防止萬一,她幾乎不曾露出真面目過。
衛洛信步來到一棵楓樹下,懶洋洋的坐在一顆石頭上,抱著雙膝,背靠樹乾,開始閑閑地吹起風來。
楓葉如火,風一吹過,便樹葉飄然而落,這火紅的樹葉,夾在一堆凋零枯黃樹葉之間,煞是顯眼。
衛洛倚著楓樹乾,似睡非睡之際,一陣輕盈地腳步聲傳了過來。
不一會,義信君清悅的聲音飄過,“洛?”
衛洛睡意正濃,聽到他的叫喚後,小嘴一嘟,竟是身子一扭,便轉到了所倚大樹的另一側,竟是在躲著義信君地搜尋。
可惜,此時義信君早就躡手躡腳跟上,她的小動作,被他看了個明白。
當下,他不由啞然一笑,搖了搖頭。
不一會,兩根手指掐住了她的鼻子。
衛洛一陣窒息,睡意漸消。她睜開迷離朦朧的眼,眨巴著看向他。
看到這樣的衛洛,義信君低歎一聲,他伸手撫上衛洛的眉眼,低歎道:“洛,洛。”聲音呢喃,溫柔之極。
衛洛伸手揉了揉眼。
義信君笑了起來,“洛,一切如你所料,晉使已然趕至。今天晚上,便可以與他們一見了。”
衛洛聽到晉使兩字,睡意全消。她垂下眉眼,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來。
時間飛逝,轉眼便到了晚間。
義信君實際上已是齊國的執政,因此晉使見過齊侯後,馬上便來求見於他。
為了歡迎晉使,這一晚義信君府中設宴。
宴一散,義信君便在晉使的要求下,來到書房面談。
現在書房中,除了幾個晉使,便只有義信君,管叔,以及四個老臣,另外還有一個跪坐在義信君身側的侍酒少年,這少年相貌平凡,面孔微黃,小鼻子細眼,他,便是衛洛了。
寒喧的話,剛才在宴會上已經說過了。當下,晉使站了起來,他大步走到義信君身前五步處,深深一揖,無比誠摯地求道:“我主公子涇陵得知君之姬過逝,萬分惋惜。公子言,陽,裕兩城,本乃君之封地,君以它換一美姬,現美姬已逝,此兩城他得之心不安也。願原物奉送之!”
晉使一說到這裡,便抬眼盯向義信君。
此時此刻,義信君華美的臉上隱隱流露出一抹奇異的神情來。似是歡喜,似是得意,又似是感慨驚歎。
而且,他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一旁跪坐樽酒的衛洛。
衛洛低著頭,
持樽倒酒地動作十分沉穩從容。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眼中又開始泛起了水霧。她緊緊地抿著唇,暗暗想道:衛洛,你真是愚不可及!你想聽到什麽?想聽到知道你的死迅後,那人是如何的傷心麽?
她想到這裡,心中便對自己惱恨之極。因此,她低著頭,努力地睜大眼,想把那淚水瞪回去。
而這個時候,她持樽的動作依然沉穩。
義信君瞟向衛洛,他沒有注意到,看到自己這個動作後,那晉使的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來。
只是一眼,義信君便抬起頭來,挑眉問道:“兩城換姬,乃義信自願為之。不知公子涇陵有何吩咐?”
他是說,你們把這兩城送還給我,不知還有什麽要求?
他這是明知故問,天下間,任何人都知道晉使會有什麽要求的。
那晉使聽得義信君這麽一問,連忙向後退出一步。
然後,他再次深深一禮,歎道:“楚王欺我,意欲伐晉。今番,我以黃金百斤,綿緞十車,美玉,珍珠無數,萬裡挑一的處子十名,另加陽,裕兩城相奉於君。只求楚人伐晉之時,齊能出兵相助。”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又是深深一禮,朗聲說道:“今我已得秦,宋,魯相允,如君亦允,楚不可畏。”
頓了頓,這楚使變得言辭侃侃,“想楚問鼎之後,百數年來為所欲為,早已天怒人厭。此番齊秦晉合擊,若勝之,則楚再非霸主!請君允之!”
他剛說到這裡,便看到義信君又盯向那個相貌平凡的少年。
不止是他,晉使發現,這一房中的賢士,直到現在,直到他說出這許多的話,還沒有半句指責和疑惑的話說出。
看這些賢士的態度,仿佛早就知道他會說什麽話一樣。這真是不可能也不合理啊。
這時,義信君驚道:“你說秦亦允諾?”
秦晉剛剛動過乾戈,兩國之間已有仇隙。在這種情況下,它們不趁人之危已經很難得了,居然願意相助晉這個仇國?
晉使朗朗一笑, 面露得色,“然也!我家公子對秦太子衍有恩,且願以兩城相換,秦已允諾全力相助。”
這話一出,義信君和眾賢士不由交換了一個眼色。晉秦之仇可是不淺啊,這麽容易便揭過了?看來另有玄機。
雖然這樣尋思著,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相信了晉使的這番話。因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這種大事上胡言亂語。
半晌,那晉使又是向義信君深深一揖,朗聲道:“此番我使於齊,除了奉還君之兩城外,還另以‘胡’之一城相贈於齊。此城齊侯已然受之。現將奉上陽,裕兩城,請君允之!”
他慎而重之地說到這裡,頭一轉,朝門外喝道:“獻地圖!”
這地圖,便是陽,裕二城的地圖。這圖一獻,便是送出二城了。
轉眼,二副地圖擺到了義信君的面前。
晉使一臉期待地看著義信君。
在他的期待中,義信君歎息一聲,道:“既如此,義信代齊受之!”說罷,他伸手握向那地圖。
就在義信君這句允諾脫口而出的時候,晉使喜形於色。當下,他深深一揖,顫聲說道:“謝君之諾!”
他的聲音中,毫不掩飾他的歡喜和滿意。
因為,有了齊這個強助,他的家國可以說是保住了!
齊秦相助於晉,縱使是強楚,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歡喜中,晉使寒喧幾句後,便告辭離去。再一次,他在轉身離去時,目光瞟向衛洛這個黃瘦不起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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