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走到夕陽西下時,才走了**裡路不到。而這個時候,依然是前方黃塵漫漫,兩邊樹木森森。
衛洛按在胸口,腳下加快。又走了一二裡,終於不再是在林間穿行了,前方出現了一望無際的丘陵地帶。
前方地形起伏,視野的盡頭有一座不高的山峰,山脈樹木蔥鬱,遠遠望去,也看不清到底有沒有民居。
估計到那山峰處,還有十來裡路,依衛洛這體質,怕要走到夜深才可走到。她現在肚餓難耐,雙腳虛軟,胸口砰砰地鬧得慌。她朝左右望了望,這無邊無際的丘陵,哪裡可以過夜?再則這裡靠近森林,隻怕野獸眾多,不行,不管前方的山峰腳下有沒有人居住,總得試上一試。
想到這裡,衛洛腳下又加了一點速。雖說是加了速,以她這個身體的這個狀況,也不過是比剛才快了一丁點,甚至遠遠比不上剛開始趕路時。
衛洛前世身體健康,又是農村長大,行走山路從來健步如飛,如這般軟手軟腳使不上力的情況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真是很不舒服。
太陽大半都沉入了地平線,隻留下最後一抹殘陽。地平線上,一抹烏黑的雲線橫在其中。這麽一會功夫,天地間就升起了一層夜霧。
天要黑了。
衛洛仰頭看了看,天空出現了十幾點星光。看來,今天晚上星星是不會少的。想到這裡,衛洛心下稍安。
她心中一安,便有心思欣賞起這夜色,這天空了。那天空特別澄澈無塵,饒是她以前在農村老家也不曾見過。
到了這個時候,每過個幾分鍾,便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天色又黑了些許。當她走了一裡路不到時,夜幕降臨了,天空繁星點點,數也數不清。可惜沒有月亮。
天一黑,整個天地間便變得寂靜起來。衛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樹林,總感覺會有一隻可怕的龐然大物從樹叢中躥出來。打了一個寒顫後,她又加快了幾步。
夜色中,一切的聲音都顯得那麽扎耳。蟲鳴聲,青蛙的叫聲,還有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連綿不斷,越來越密。
衛洛緊緊地捂著胸口,她雖然怕得緊,卻依然認真地傾聽著。
她想知道,這些聲音中,會不會混上一兩聲狗吠聲!她想知道,前方的山脈中,有沒有人農居。
就這般揪著心走走停停的,三個時辰後,約摸半夜三更時,衛洛來到了山峰腳下,同時她也聽到了狗叫聲。
這裡有人居住著。
知道有人居住在附近後,衛洛所有的力氣都消失了,她軟軟地癱倒在官道旁的草地上,一邊傾聽著那聲聲狗吠,一邊對自己說道:這裡有人住的,不怕的,這裡有人住的。
在繁星的照耀下,天地間染著一層微微的光芒。那狗吠的方向,看不到燈火。不過衛洛想到,如果這真是春秋戰國那麽古老的時代的話,那普通百姓家,夜裡可能是點不起燈火的。
這時候的衛洛,是又餓又冷又怕,她現在無比渴望著有一抹火光出現,那樣她便能溫暖些許。至於食物,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可惜,她身上並沒有點火的工具,更沒有力氣再動一根手指頭。因此,那渴望終隻是渴望。
雖然累到了極點,衛洛卻不敢閉眼,她也不知道要找個什麽地方閉眼才叫安全。因此,
她隻能仰頭望著天空,數著天空的繁星,傾聽著狗吠,等著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 不管是半年前無助地聽著都江堰老家傳來父母弟弟在地震中死亡的消息,還是剛睜眼時看著那麽多人倒在自己面前,都令得衛洛的膽子大了很多,更令得她心淡了許多。她總是自覺不自覺地對自己說著:鬼有什麽好怕的?就算鬼來了,也不過是一死而已。
這樣想著想著,衛洛的膽子越來越大,在不知不覺中抱著雙膝給睡了過去。
她是給冷醒的。現在雖然才**月,這樣無遮無擋的官道上卻涼得緊。衛洛睜開眼一看,東邊的天空出現了一道晨曦,天,終於亮了!
揉搓著麻木的雙腳,衛洛慢慢地站了起來。
天邊越來越亮,當一輪紅豔豔的太陽從東方升起一線時, 天空已明亮得,鮮豔得耀眼。衛洛轉過頭看向山腳下,在光亮中,她清楚地看到前方二裡路不到的山谷中,座落著七八棟草屋。草屋的外面,還可以看到勞作的人影。
真是太好了!
衛洛歡喜地向山谷走去。她一邊走,一邊從懷中摸出三個刀幣來,也不知這刀幣幣值如何,這三個能不能換來一頓飯和一雙草鞋?
出於謹慎,衛洛把其余的刀幣分成五份,除了拿出的那三個刀幣外,她還在左右袖袋中各放一份。再用昨天從袍裳下撕下的青布包好剩下兩份,綁在了兩邊小腿上,當然,最多的一份放在包袱中收好。她知道,從古以來,百姓是最純樸的,應該沒有人會對自己不利。可是她現在一定不能出現萬一,隻得以最小心的態度處事了。
到山谷的路十分崎嶇,衛洛走了半個小時才發現一條直通山谷的小道。她走一陣停一陣,直用了一個時辰才來到山谷下。
前方二百米處有一幢茅草屋,那草屋每隔個二米,扎樁一樣向土裡插著一根樹乾。沒有刮去青皮的樹乾之間,又樹著幾根竹竿,而竹竿之間便緊緊地塞著茅草,茅草外面還塗有爛泥。屋子不大,約有三間的樣子,極矮。
草屋的側後方,一個男人正躬著身在田裡勞作。衛洛略一遲疑,便提步向草屋走近。
她走到還有一百五十米處時,茅草屋的柵門吱地一聲推開了,一個穿著麻布衣和草鞋,頭髮梳成髻,膚色蒼黑乾黯,滿臉愁苦皺紋的婦人走出,她聽到了衛洛的腳步聲,抬頭向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