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聲再響,又不時有賢士站起,表達自己的看法。
衛洛低著頭尋思了一會,抬眼看到府中的幾個賢士在自己抬頭時,略點頭示好,心下一喜。
她眨了眨眼,喃喃自語地說道:“實不甘為弄臣也!”
她這暗是自言自語,實際上也是說給旁人聽的。她才出了這麽一大風頭,府中諸人都在注意著她。
坐在衛洛稍前的,一個二十六七歲左右的青年賢士認真瞟了她一眼,忍不住說道:“大丈夫所求的,正是光宗耀祖,公子又不禁你娶妻,縱弄臣又如何?”
這話大大地出乎衛洛的意料之外,她怔忡地看著這個說話的賢士,直到這時她才明白,原來時人並不覺得一個男人,身為另一個男人的塌上之人,會很難接受!
她嘴唇哆了一下,突然慶幸剛才當著眾人之面,沒有把那句自己是涇陵的貼身之臣的話說出來。因為以她的『性』格真要說出那事,必是慷慨激昂,說得委屈十分,侮辱七分。
幸好幸好。
哎,自己來這世界雖有三年,卻一直深居簡出,少與人來往,又要小心翼翼地掩飾自己穿越者的事實,說話問話都藏三分。導致對很多時人的習慣想法並不熟悉。
這時,那青年賢士又說道:“府中賢士上千,能引公子注意者不多。他日公子成為君侯,你便一步登天了,光宗耀祖,名動天下指日可待。小兒你實是好福。”
衛洛聞言,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回應。
她無力地低歎一聲,又在心中尋思起來。
好了,這貼身之臣原來不是可恥的,那自己要怎麽做才能拋去這個身份呢?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話來抵製住涇陵公子,令他把自己趕得遠遠的呢?
這問題實在有點難,衛洛低著頭,愁眉苦臉地思索個不停。
這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衛洛也一點一滴地開始焦慮。這宴一散,涇陵公子說不定會秋後算帳,那今天晚上自己的日子又不好過了。不行,一定要想出個對策來。哪怕是臨時逃離幾天也好啊。
她百思不得其法,見有人朝殿外走去,突然想到自己也可以借口如廁,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想到做到,衛洛瞅了一眼涇陵公子,見他正在認真地傾聽著一賢士的回話,並沒有看向這邊。再加上到處都是侍婢宮女劍客穿行,自己這一處時不時被人群擋住。便站了起來,轉身順著殿角,輕而迅速地朝殿外走去。
這般宴會每次都要持續大半夜,因此如廁出行的人很多,衛洛走到殿門口時,看到有幾個涇陵府中的劍客注意到了自己,卻沒有阻止,心下微松。
一輪半圓的明月掛在天空,數縷浮雲飄過。碧藍的天空一清如洗,要仔細看才可以看到幾顆星星在。
衛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故意找了個涇陵府中的劍客問了廁所的所在後,便提步欣然走去。
走過一道回廊,便是叢叢高大的樹木。樹影婆娑中,衛洛修長的身子給拖得老長。
衛洛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不由低歎一聲。
好風如水,好景良辰,衛洛苦惱地想道:真想認命算了,就那麽大聲的告訴他,我本是女子。就那麽『露』出面容來跟他對個質!大不了一死!
她剛想到這裡,便畏縮了一下,忖道:千古艱難唯一死,這死字可不容易,一死就啥也沒有了,可不能隨便了。
想到這裡,她又是一聲長歎。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信步走去,走了一會,她抬眼一看,瞟到右側石子路子盡頭,有湖光『蕩』漾,當下加速提步。
這湖不大,四條回廓相通,湖中一亭台樓閣在月光下悄然而立。衛洛看著看著,提步踏上回廊。
她剛踏上回廊,便見左右小道上各站有兩個劍客,在他們的身後的泥土上,各『插』了一根騰騰燃燒的火把。衛洛回頭張了張,見那四人都對自己無視,便放心地向前走去。
回廓全是漢白玉為欄,以木為板。衛洛腳步輕盈,走在上面幾乎無聲。
她一邊行走,一邊看著月光在湖水中折『射』出的層層疊影,不由又想歎息。
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嚶嚶’泣聲傳來。
衛洛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想道:有鬼!
轉眼看了一下月光照耀下,明徹通亮的天地,又反應過來:怎麽可能有鬼?
她遲疑了一下,正準備向回走去時,聽得一有點耳熟的哽咽聲傳來,“早知會有此侮,我寧可如四女一樣死在楚地!”
這聲音真有點耳熟。
衛洛還在皺眉尋思時,另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九公主乃天人之姿,再說有楚王和晉侯做主,此事定有他法。”
聽到這裡,衛洛心砰地一跳:這九公主就是那越國嫡公主!是她,她怎麽在這裡哭泣?對了,她說什麽‘寧可如四女一樣死在楚地’,那四女莫不是我?應該是我!原來我是越國四公主。”
知道哭泣的人是越國嫡公主後,衛洛便好奇了。當下,她躡手躡腳地又靠近少許,直來到一根巨大的白玉柱旁才停下。從她的角度看去,可以見到那亭台兩側十米處,都侯在劍客賢士。顯然是保護越國嫡公主的,所以她也不敢靠得太近了。
這個時候,衛洛最奇怪的事,莫過於這越國嫡公主怎麽在這裡哭泣?她不知道,晉侯匆匆而退,楚使又被狼狽扔出。這個被涇陵公子的人臨時扔到後院客殿的越國嫡公主,壓根沒有人理會,也沒有人對她的行止做安排。就算那些平素替晉侯處理此類事物的人,這個時候也把全副心神放在安撫楚使的身上了。
這越嫡公主無人理會,見這裡有一安靜所在,便躲起來痛哭一場。
聽到她‘嚶嚶’的哭泣聲, 衛洛不由又想歎氣了。
這時,那越嫡公主再次泣道:“近日,天下各國之士都將趕往新田,介時,我之事定為世人所笑。我,我真恨不得就此跳下去一死了之。”
越嫡公主這話含著三分認真,當下砰砰砰地跪地聲不斷傳來,轉眼間,她身後的宮女侍婢跪了一聲,五六個聲音同時恐慌地說道:“九公主,萬萬不可!”
恐慌紛『亂』的叫聲中,一劍客旁邊,頭戴賢士冠的中年人上前一步,他盯視著越嫡公主,沉聲說道:“九公主,你之一身系家國顏面,切不可出死之言!你若就此一死,如君侯何?如楚王何?”
他說到這裡,深歎了一口氣,道:“公子涇陵所予之恥,也有化解之道。”
越嫡公主聞言不由大喜,她急急地上前一步,伸手扯著那賢士的衣袖,“何策可化?”
那賢士低頭看著月光下,自家九公主美麗的容貌,低聲道:“公主美貌無比,縱石人也心動。何不多誘之?縱不能為妻,為公子涇陵之姬亦可。”
衛洛聽到這裡,不由疑『惑』起來:真這樣的嗎?
越嫡公主的呼吸明顯的急促起來,半晌,衛洛聽得她隱有羞澀地聲音傳來,“可否?”
“然也。”
衛洛聽到這裡,好奇地伸出頭去瞅了瞅,她有點好笑,看來涇陵公子的魅力對一個少女來說,實在太強了。這越嫡公主被他侮辱成這個樣子,一聽到可以近他的身,縱以公主之身做他的姬妾也是願意。
想著想著,衛洛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