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那句話她近乎低喃,然而內室落針可聞,憐舟又豈能聽不清?
正是因為聽清了,所以臉頰紅透如鮮美果子,睫毛顫動,薄唇微微張合,愣是發不出一言。
一瞬間,天恍惚忽明忽暗。
垂涎憐舟的男子很多,然而大大方方甚而如此光明直白的熱切撩?撥,她聽得極少。
更別說,說出這話的,是她曾屢次三番幻想是女孩子的阿景。
憐舟無助無措地按捺著混
亂律動的心跳,雙耳紅豔可人,整個人仿若剛從熱池子裡提溜出來,渾身上下撲騰著熱乎氣。
接連而來的悸動擊潰了少女柔軟的心房。
是羞是怒,竟然統統分不清了。
是該惱怒他看樂子似的看了自己這麽長時日的笑話,還是該羞澀被人鄭重放在心尖,用甜言蜜語柔柔地哄勸……
經驗不足的女孩子顯得稍許狼狽,以至於錯過了最佳反駁的時機,只能怔怔看著撩動心弦的那人。
小心翼翼的視線恰好被捕捉,渾如獵人驚喜地捕捉到活蹦亂跳又討喜的小獸,小獸落入網中,掙扎無果,只能嗚咽兩聲,聲音也弱弱的。
晝景凡心初動,最是圖新鮮的時候。
尤其在她發現和舟舟姑娘在一起談情說愛或許是件趣事後,她美目微揚,分寸拿捏的極好,聲音澄淨低柔:“我又唐突你了麽?”
男歡女愛,如人飲水,是刻在人本能裡的追逐渴望。憐舟少時的經歷使得她提前自我掐斷了這種念想,可晝景的敞開心扉,令她不得不去面對這個問題。
她慌張,不安,說不上反感,在混亂的鼓噪悸動後,最大的感受是她不想失去阿景這個摯友。
話到嘴邊,她很快咽下,哪怕無措到這種境地,竟還百般醞釀措辭,想著不能傷了對方的心。
種種反應皆被晝景看進眼底,反而愈發堅定了「和舟舟談情會是漫長旅途裡格外有意思的事」的念頭。
就像生來喜歡食酸的人,忽然發現了甜食的美妙。
心動不止……
晝景向來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肆意慣了,不懂得克制與收斂。
是以她不明白,少女面對這問題時究竟會有多為難。
說“我隻喜歡你的臉”,未免有些口是心非。
說“我們不可能有未來”,又實在有違憐舟活在當下的原則。
說“我隻想和你做朋友”,則失之誠懇,否則該怎麽解釋,她入夢時偶爾混淆性別的隱秘思慕?
有口難開……
“阿景……”她艱難闔動唇瓣:“你說的,又是哪種喜歡呢?”
晝景坦蕩蕩,眸光清澈:“是一朵花落在我掌心,我想闔上掌心的喜歡。”
一朵花落在掌心激起的喜歡,又能有多長久呢?
茫然過後,糾結過後,憐舟心思通明,清清淡淡地笑了起來:“可我不想僅僅做一朵花,花有很多種,美豔有百種不同。我很榮幸那朵花暫時地入了阿景的眼,可若不能守住一世的驚豔歡喜,我寧願不要。”
“再者……”
頂著秀美世家主瞠目的呆愣神情,少女壓著心尖莫名浮起的小酸澀和唇邊憋不住的笑意,“再者,君子如清河,河深河淺,非我能踏足的。”
我不想,跌進去,出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阿景:平生第一次想和人談情,被拒了!!
啊,我終於如願回來了,嗚嗚嗚,終於趕到年底更新了,向辛苦等更的可愛們鞠躬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