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不禁暗暗佩服呂布的謹慎:“我就跟將軍你講實話吧。這些都是我家主公仰慕您的大名,特地派我送這盔甲,實不相瞞,那赤兔馬原是董將軍的愛馬,為了跟將軍親近,董將軍忍痛割愛,特獻給將軍。”
呂布作了一個揖:“董公如此厚愛,讓呂布何以報之?!”
李肅笑道:“此事甚為容易,將軍只需要動一下方天畫戟,把丁原匹夫殺掉,吞並其部曲,董公便願與將軍結盟,共抗袁紹等世家大臣,平分朝政,將來三公之位必有將軍。”
呂布稍微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做弑殺義父的孽子。
整個漢朝都以孝治天下,選取官員靠的基本上就是舉孝廉,如果一個人有了不孝順的惡名,連小吏都做不了,如果有了弑父的惡行,恐怕天下人都不容他。
恐怕只有董卓、李肅這種來自邊地沒有受過儒家熏陶的人才會給呂布出這種難題,恐怕也只有像原來那個童年在五胡之地長大的呂布才會配合他們弑殺丁原。
現在這個呂布,當然沒有必要因為眼前這些恩惠而冒上弑父罪名被天下指點的風險,所以他斬釘截鐵地說道:“賢兄,你家主公若要呂布退出洛陽不與他為敵,呂布可以辦到。但要我冒弑殺義父的惡名被天下人厭棄,我萬難從命。你們若想要丁原的命,你們可以派人去殺,我絕不阻攔,但我自己絕對不會出手。”
李肅仔細想了想,發現此行的主要目的還是達到了,丁原的主要戰力便是呂布,如果呂布答應退出洛陽不跟主公為敵,那麽殺不殺丁原已經不算什麽了,現在要看得就是主公董卓想不想要丁原的命,便道:“既然賢弟如此考量,愚兄也不會勉強,隻願你能信守承諾,到時候退出洛陽城,不與我家主公為敵。”
呂布知道董卓的狼子野心想要的就是獨霸朝綱,便不妨獅子大開口:“董公十萬精騎一入洛陽,天下諸侯莫能擋,董公即便做了大將軍或大丞相又有何不可,呂布只要並州小塊地方作為呂布棲身之所。而司州河東郡,南有黃河,又有中條山、王屋山,為之屏障,得河東郡,並州方可獨存。並州一旦有了河東郡,北有呂梁、恆山連勢,南有王屋、中條串聯,西有太行隔絕山東,西有黃河天險,才可退足自保。若並州不得河東,則類如砧板魚肉,任人宰割。因此呂布鬥膽希望董公能讓貴婿牛輔讓出河東郡給呂布,則呂布將退保家園,不與董公為敵。”
李肅驚呆了:“你這個獅子開的口真大,誰都知道並州久經匈奴鮮卑洗劫,民生凋敝,更兼黑山賊作亂,整個並州人口不過五十萬,而單單一個河東郡人口已有七十萬,且河東郡有鹽池之利,足可讓你養起十萬精騎。我怕董公不會答應。”
呂布聞聽此言,忽地站了起來:“那你李肅回去告訴董卓,如牛輔不退出河東地,我就不退出洛陽城,而且我知道董旻下落,將董旻除掉,他董卓焉能進得了洛陽城!”
李肅嚇了一跳:“如此大事,李肅不敢自專,必須要回去稟告主公定奪,請將軍稍等半天時間,明日一早當會有回復。”
呂布將李肅送到轅門外,原本冷厲的臉色變得柔合起來:“賢兄為並州五原人,
更兼文武雙全,在那幫西涼莽夫麾下,怕是沒賢兄所形容的那般逞心如意,請賢兄保全部曲,若董公事有不諧,賢兄可來與我匯合,我們兄弟二人戮力同心,共圖大業。” 李肅聽了呂布發自肺腑的話後有幾分感動:“董公此來,掌控朝政看似探囊取物,可袁氏一門四世三公,更有王氏、曹氏等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焉能坐看董公獨霸朝綱,未來的洛陽必定有一場腥風血雨,賢弟遠避並州,不失為良策。”
等呂布回到中軍帳,秦誼來報:“末將剛才看到郝萌的兵士在中軍帳外窺探,我領衛隊去捉拿,那幾個人已經逃走。”
秦誼剛剛稟告完,李黑又來稟告:“丁大人召將軍去他軍帳議事。”
如此一來,呂布料定丁原起了異心,覺得有些齒冷,真可謂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他咬緊鋼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召集衛隊, 隨我前去。”
呂布估摸一下時間,已經是二更時分,大部分士卒都已經安息,整個大營裡一片安靜,只有丁原的中軍帳裡有昏暗的燭光。
呂布命親衛隊百名精兵身著黑色皮甲,全身上下不得穿戴一點兒白色或反光之物,同時又讓李黑前去通知外圍的一千飛虎軍悄悄起床做好戰鬥警戒。
呂布提著方天畫戟,一個人走向丁原的中軍帳,而一旁黑暗處,百名衛隊隊員都悄悄跟隨著,離丁原的中軍帳有二百步距離時,呂布做了一個手勢,隊員都趴伏在地上,匍匐前進。
呂布已經明顯感覺到丁原的中軍帳外升騰著一片殺氣,但他眉頭也沒皺一下,昂首挺胸就往丁原帳裡走去。
到了帳門,丁原的親衛吳崇先是不發音光是嘴巴動,呂布從他的眼神和嘴型變化裡看得出他想說的是帳外有埋伏不要進去,呂布搖搖頭,執意進去。
吳崇無奈,隻得大聲喊道:“呂主簿,請您把方天畫戟交給末將保管吧。”
呂布知道丁原一向不喜歡手下持長兵器進他的營帳,就把方天畫戟遞給吳崇。一百二十斤的方天畫戟平時都要兩個精壯士兵抬著,吳崇提著卻輕輕松松,呂布素知吳崇有神力有武藝,卻被丁原一直留在身邊做個雜役般的親衛,吳崇早已心懷不滿,之前就曾暗示過要投在呂布麾下,就是做個隊長也心滿意足。
呂布腰跨貂蟬送的七星寶刀,心裡不禁湧起了十分的柔情百倍的鬥志,別的不說,只為了不負美人恩,我呂布今天就不能在丁原這個臭水溝裡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