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世家,有良善的、樂善好施、與民同樂的世家,像我們琅邪諸葛家,更有邪惡的、為富不仁、貪得無厭的世家,如汝南袁家、弘農楊家,他們為了自己一家一姓之利益,寧願斷送天下利益。現在大漢到了這份田地,根本不是先帝、十常侍、董卓的錯,而是普天之下那些邪惡的世家大族與民爭利、與國爭利的惡果。”說到這裡,諸葛亮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哎,我給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年紀太輕了!”
陸遜也反唇相譏道:“諸葛亮,你只有九歲罷了,隻比我大了二歲,你這些話真真假假,似是而非,我還是請教主公吧,主公,您來說說吧,末將聽您的。”
呂布把諸葛亮、陸遜、呂蒙、吳班等人召集過來,還有一些將領的孩子也圍攏過來,呂布拿起方天畫戟,在地上花了一個大圈:“這代表天下所有的田地和利益。”
呂布像切蛋糕一樣地分成幾份:“天下之利,可分十份,寒門庶族貧民百姓的人數佔天下民眾的九成,隻得到一成田地,卻要負擔朝廷所有的賦稅;世家大族的人數隻佔天下萬民的一成。佔盡天下九成田地,卻完全不用繳納賦稅,你們說這樣合理不合理?!這樣長久下去。那些寒門庶族貧民百姓他們能不能承受?”
呂蒙眼裡閃過一絲仇恨:“難怪我們的日子那麽苦,難怪我母親總是發愁,難怪路上有那麽多流民。難怪到處都有人餓死,難怪有那麽多人做了山賊土匪,難怪有那麽多人做了黃巾賊,都是世家大族他娘的逼出來的!他們那麽一點人,佔了那麽多地,還不用交稅,我們這麽多人,佔了那麽一點地。要交那麽重的稅,天災兵災一來,就根本活不下去!”
其他的孩子也都在議論紛紛,他們大部分人都是十歲以下的,大多還沒被那些邪惡世家大族托以聖人之言而說出的狗屁道理給洗腦,他們心裡還有良知未泯,看透了世情。自然看不慣那些世家大族的行徑。
陸遜漲紅了臉,他低下頭,開始反思家族的一些做法。
呂布看著陷入深思的陸遜,嘴邊浮現一股笑意,就是這樣子。慢慢地影響陸遜,讓他成為跟諸葛亮一樣主張抑製世家的真正為國而不是為家謀利益的大丞相。
呂布讚許地注視著諸葛亮,他將世家分為良善世家和邪惡世家的提法,讓呂布獲得啟發。
這個國度綿延五千年,家族傳承的觀念一直根深蒂固,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斬斷,想要徹底地除掉所有世家,讓所有人都斷了為子孫萬代謀利益的想法,既不人道也不現實,如果呂布如此宣稱,恐怕背叛的將領恐怕不會只有高覽和盧衝了。
既然無法根除,那就要學會與狼共舞。
呂布感到非常可惜,歷史上魏蜀吳三國在應對世家的威脅上,都沒有非常成功的案例可供借鑒。
曹魏開始的時候,明智的曹操對世家是打壓的,善於玩弄權術卻無遠謀的曹丕為了篡漢,重用司馬懿、陳群等世家大臣,為了拉攏世家而縱容之,開國之初聚集了大量的人才,卻養虎為患,最終魏國是三國中被滅得最乾脆的國家,被司馬氏直接從內部取代。更誇張的是,由於大量人口被豪強侵佔,並被編織成私人軍隊,魏國後期甚至出現了朝廷無兵可調的尷尬局面,於是朝廷常常得向豪強“求援”。
蜀漢建國之初,無論劉備還是諸葛亮,都極為猜忌四川本土世家豪強,許多川人終身得不到重用,有人就借此批評諸葛亮等人任人唯親,其實客觀地說,這是無奈之舉,因為對於巴蜀世家來說,劉備集團是一個外來政權,彼此之間無論政治還是情感,都沒有過合作基礎。而打壓只能奏效一時,無法真正解決問題,更容易造成人才斷層的問題,而且一旦朝廷的能力衰落,地方豪強就又猖獗起來,這給蜀國後期留下了隱患,對此諸葛亮不是沒有料到,而是難以解決。
吳國的方法是剪除,以暴力強行削弱豪強的實力。孫權早年對豪強的信任是不留余力的,這是因為江東君臣上下都有著一致的奮鬥目標,然而到了孫權稱帝後,吳國內部長期積累起來的矛盾就全面暴發了。人們向來說孫權晚年錯誤地寵信了奸臣呂壹,以致聽信讒言迫害群臣,然而呂壹充其量不過是孫權用來對付世家大族的一枚棋子罷,說呂壹能夠“迷惑”孫權那實在太抬舉他了,這些血腥的政治鬥爭的真正主謀無疑是孫權本人,他的確很殘暴,但“昏聵”則不至於,孫權可清醒明白得很。孫權早年和晚年的變化固然可能與其脾氣的變壞有關,但更主要的還是他對於日益強大難製的世家大族的恐懼和憂慮。許多重大事件,在本質上都是皇權與豪強的鬥爭。孫權是這場鬥爭的輸家,最後不得不把呂壹抬出來當替死鬼,從而緩和了雙方的矛盾,這也是孫權的悲劇。激進的手法導致了吳國人才的損失,更嚴重的是人心離失,後來晉國攻打吳國時,世家大族們都巴不得趕快投降了。
三國的君主,采用了不同的方式來對待豪強地主,但都沒能搞好皇權與豪強的矛盾。
晉國司馬氏吸取了歷史教訓,便將親族派往各地。妄圖用以牽製眾豪強,結果問題非但沒有得到緩解,親族們倒是和地方勢力勾結起來了。於是有了“八王之亂”,“八王之亂”之後便有了“五胡亂華。”
這種奇特的君臣關系困擾著整個魏晉南北朝,三國滅亡後。這類情況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演愈烈,到了南北朝時期,對官員的出身之要求簡直苛刻到了極點,很多治國之才、善戰之將,只因不是名門望族的後代,就終身難以得到提拔的機會,比如南梁名將陳慶之就是如此。直到隋唐時代建立了科舉制度,這種現象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和,這也是隋唐之所以是劃時代的偉大王朝的原因之一。
呂布凝視著陸遜,人們都人雲亦雲地說陸遜被孫權氣死,說孫權昏庸,卻不知道陸遜若是甘願放棄自己家族的一些權力,孫權何至於如此忌憚他。為了一家的利益而不顧君主的利益,這樣的權臣怕是那個君主都無法忍受的。
陸遜是有才能的,但他更有私心,之所以被寫得那麽好,那是因為那個時代寫史的人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的。那些世家出身的史官把桓帝、靈帝寫得昏庸無比。實際上桓帝、靈帝在位的時候,那些世家大族都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靈帝一死,汝南袁家野心勃勃,試圖篡漢自立,若不是被董卓攪和了,恐怕司馬代曹的案例會提前上演。
所以呂布現在就要給陸遜洗腦,要嚴厲地告訴陸遜,你們這種以一家之私而致天下萬民不顧的無恥行徑,是不好的,是不對的,你千萬不要走上錯誤的道路,以至於到了以後我要鏟除你們陸家!
至於如何對付世家,呂布根據諸葛亮的提法,想到一個比較靠譜的方向是,把現有的世家分成三類,良善世家、中立世家、邪惡世家,扶持良善世家,拉攏中立世家,共同孤立並對付邪惡世家,同時把忠於自己的寒門庶族扶持成良善世家。
良善世家,指的是願意跟隨自己、民憤不大、勢力亦不足以威脅到皇權的世家,良善世家這三點要求是缺一不可,所以能上良善世家名單的還佔不到大漢數千個世家裡面的十分之一而已。
中立世家,指的是民憤不大、勢力亦不足以威脅皇權但就是跟中央軍保持距離既不親近亦不敵對的世家,這類的世家大概也只有十分之二而已。
邪惡世家呢,指的是跟中央軍敵對、民憤極大、勢力足以威脅皇權的世家,邪惡世家這三點是佔著一條都算得上是邪惡世家,如汝南袁家、下邳陳家、弘農楊家都是,雖然這些世家都要清除掉,但呂布現在也不會跟他們全面開戰,拉攏最多數人打擊最少數人是屢試不爽的法寶。
對這些世家的分類並不是永遠不變的,像滎陽鄭家在此之前,因為鄭泰跟呂布組成了聯合政權, 鄭家勉強算是良善世家,可一旦鄭泰叛亂,鄭家瞬間化為了邪惡世家,鄭泰完蛋後鄭渾上位,鄭家又變成了良善世家,對巨鹿田家等原本的良善世家來說,他們家族龐大,裡面有些子弟不經家主同意,私自帶家兵跟隨鄭泰等人叛亂,這種害群之馬不清除的話,巨鹿田家跟呂布的合作關系只能暫時停止。
當然,世家之所以在東漢時期泛濫成災,那是因為這個時代的文化教育大都掌握在世家手裡,世家進而掌握了仕途,知道了世家的根基在何處,那麽對付世家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全民教育後的全民科舉。
不過,最近幾年內,全民科舉都不現實,呂布連搞全民教育都要掛著“全民教化”的幌子,若是呂布現在擺出全民科舉,那麽全天下的世家都能看出呂布在搞什麽東西,不論良善、中立、邪惡世家都會聯合起來反對呂布,隋煬帝為什麽敗亡,就是因為他操之過急,在還沒有把世家削弱到一定程度就冒然搞科舉。
世家雖然不可根除,卻也可以打壓削弱到可以控制的范圍,到了那個時候,再搞科舉,廣大的貧民百姓都越級成為士族,士族穩定以後,世家就再也崛起不了,像宋明時期便沒有那麽顯赫的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