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和鄧芝剛來冀州沒多久,對通天教根本不熟,陳到笑著解釋道:“這是白蓮聖女的玉牌,見此牌如見白蓮聖女。”
呂布將那玉牌重新揣在懷裡,朗聲笑道:“咱們這藥材就是給通天教白蓮聖女準備,她究竟要拿那些東西做修煉道術用呢,還是煉製仙丹、符印用呢,我們就不用管了。”
郭嘉一邊抖去身上的積雪,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主公,這裡有個破綻,通天教有指定的藥店,可用不著冒著大雪到處搜購啊?”
呂布點點頭:“奉孝言之有理,那該如何彌補呢?”
郭嘉靈動的眼睛骨溜溜一轉,計上心頭:“我們要到處搜買的是所有藥店都沒有的,比如存放了一百年的牛黃,存放了二十年的童子尿,存放了四十年的蛤蟆皮。”
眾人恍然大悟:“就是找些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嘛。”
剛開始的三天時間裡,一行人都是在鄴城附近的縣鄉轉悠,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繁華,呂布頒布的各項政策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跟內閣六部的報告非常吻合。
呂布開始有點懷疑白蓮聖女王魯蓮所說的話是危言聳聽,便有些想要打道回府。
郡吏出身的李嚴和縣吏出身的鄧芝一起勸阻道:“主公,鄴城乃天子腳下。有您與禦史大夫田大人在,周邊縣鄉各級官僚又豈敢胡亂行事,但那些遠離鄴城的郡縣遠離監督。便如主公您曾說過的,缺乏監督的權力必然導致,以我們對地方官吏的了解。只要上面監督不到,上有政策,下面必有對策,一旦有對策,便多是坑民害民之舉,望主公明察。”
呂布聽從李嚴、鄧芝的建議,繼續往東行進,準備在冀州邊境諸縣轉一個大圈。看看這些遠離鄴城的郡縣到底是如何應對自己頒布下來的政策。
一日後,呂布一行人到達了魏郡的元城縣一個叫做沙亭的地方。
趕了一天的的路,人困馬乏,恰逢路邊有一處驛站,牽招就要策馬過去,進去住宿。
比牽招年長兩歲的田豫還沒被漫天大雪給凍昏腦袋,趕緊策馬上前。拉住牽招的韁繩:“你怎的如此糊塗,我們現在是商人,不是官吏,哪有資格進驛站住宿。”
這驛站是漢代首創的,不僅有傳遞公文和軍情的功用。還兼有迎送過往官員和專使的職能。
牽招這才醒悟過來,拍拍自己的腦袋,自嘲道:“看我這榆木腦袋,怎得如此糊塗。”
呂布笑眯眯地說道:“你這不是糊塗,是缺乏應變經驗,以後要多鍛煉一下。”
郭嘉跟王越練劍三年,現在練得眼明手快,他放眼遠望,透過漫天風雪,看到驛站那邊一裡外貌似還有一個閃爍著燈光的建築,一面破舊的旗幟在暴風雪中翻滾,上面隱約寫著一個客字。
郭嘉笑道:“主公,那裡想必是一家客棧,現在天色已晚,道路更加難辨,我們不妨在那裡住上一晚,等明日風雪稍停,我們再啟程吧。”
呂布點點頭,重申道:“等進了客棧以後,不要再叫我主公,要叫我掌櫃!”眾人都點頭稱是。
走得近了,果然是一個客棧,卻已經十分破舊,房間陳設看樣子有十幾年沒換了,屋頂還漏著一個大洞,風雪呼呼地往裡面灌,客棧掌櫃是一個老頭,佝僂著身子,須發已經花白,身上穿著全是補丁衣服,甚是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失望地盯著風雪籠罩著的四野,暗暗歎息道:“這一夜又沒有客人。”
掌櫃的兒媳婦牽著兩個孩子又抱著一個孩子,屹立在櫃台邊,抬頭望著那破了一個大洞的屋頂:“這雪太大了,又爛了一個這麽大的洞,客人都不會住我們這裡的。咦,怎麽來了這麽多人!”
陳到搶前一步,走入客棧,掃視了客棧裡的各個角落,然後抬頭看了一下屋頂上那個好大的破洞,回頭低聲對呂布說道:“掌櫃,這客棧裡面沒有什麽危險,只是屋頂破了一個大洞。”
呂布往大路前方看去,風雪彌漫,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又凝視著客棧裡面破舊的裝設,不禁皺起眉頭問那客棧掌櫃:“掌櫃,請問前方可還有客棧?”
那客棧掌櫃憨厚一笑道:“不瞞客官,這方圓十裡,除了那個驛站,就是我們這間客棧。您要嫌棄我們這間客棧太簡陋的話,不妨返回元城縣,縣城裡的客棧比我們這裡就好太多了。”
呂布遲疑了一下,這裡距離元城縣二十余裡,若是沒有一尺多深的積雪,兩刻鍾就可趕回,可現在夜幕降臨,風雪更加肆虐,要想回到元城縣至少要二個多時辰,而且非常有可能迷路。
呂布最後決定還是在這裡住下來。
那客棧掌櫃卻猶豫地指著屋頂上的破洞:“客官,你看這頂上的破洞,在馬棚裡也有一個,都怪這風雪太大,老朽年邁,我這兒媳婦又是婦道人家,我們修補不好,卻也為難你們了。”
呂布擺擺手,笑道:“老丈,這有何難,我這二十多個夥計都有把子力氣,只要你們有茅草,我們就能給你們修補好。”
原來呂布入得客棧,看得清楚,這個客棧居然只是茅草房不是瓦房,難怪禁不住這樣的暴風雪。
陳到領著二十個白耳兵,幫著客棧掌櫃把客棧客廳和馬棚上的破洞修繕完畢,客棧掌櫃連連稱謝,還想免去呂布一行人的房錢,卻被呂布謝絕:“老丈,我們那是舉手之勞,而您這是小本生意,房錢還是要付。”
呂布一行人便在這裡住了下來,整個客棧裡面只有六個房間,大家擠一擠便可湊合一夜。
客棧掌櫃幫著他兒媳婦照顧孫子孫女,他兒媳婦給呂布一行人做飯去了。
呂布不忘自己此番出外的目的,親昵地抱過一個小孩,笑問客棧掌櫃:“孩子的爹爹去哪裡了?”
客棧掌櫃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低頭長歎一聲道:“我那兒子二十七八歲年紀,算是有把子力氣,按照驃騎大將軍呂布的那個全民皆兵的國策,他被編入鄉兵,因為訓練積極,又被編入縣兵,卻在前不久公孫瓚打過來的時候,元城被攻破,我兒子被白馬義從射死了。”
“不是有撫恤金嗎?”呂布唏噓了一陣子,接著問道:“按照大將軍呂布頒布下來的制度,你兒子的陣亡撫恤金至少也有二十萬錢吧,有了這麽多錢,你們的日子應該不會這麽窮苦吧。”
那老掌櫃猛地搖搖頭:“說是有二十萬,可到最後落到我們手裡的連兩萬都沒有,亭長說鄉裡扣了,鄉裡的鄉丞說縣裡扣了,縣裡的縣丞說驃騎大將軍呂布那裡根本就沒發那麽多錢。”
“根本沒發那麽多錢?”呂布劍眉倒豎:“這怎麽可能?!明明。。。。。。。”
郭嘉見呂布怒發衝冠,眼看一個難得的了解下層民情的機會就錯過了,趕緊打斷呂布的話:“老丈,呂大將軍自己是軍旅出身,他對奮勇殺敵的將士可是從來都不吝嗇的,這裡面莫非有什麽誤會,哎,對了,那個縣丞為什麽說呂大將軍根本就沒發那麽多錢?”
那個掌櫃低著頭,沒有注意到呂布臉色的劇變,聽郭嘉問起,不假思索地答道:“那縣丞說,那個呂大將軍說一套做一套,布告公文寫得好聽,就是為了蒙騙你們這些苦哈哈為他賣命的,可到了你們有困難的時候,他又縮了起來,哼,呂布不過是一個食言而肥的小人罷了!”
呂布勃然大怒道:“元城縣縣丞!!我要。。。。。。”
不待呂布把那個殺字說出口,郭嘉再次截斷呂布的話:“老丈,那縣丞的話您信嗎?”
那老掌櫃猛地抬頭, 恨恨地說道:“我怎麽不信!
他頒布了激勵生育政策,我們相信了他的話,我兒媳婦便生了第三個孩子,按照這個政策,每個月應該能拿到三鬥米糧的補助,實際上呢,我們去到縣裡拿補助,結果縣裡告訴我們,呂布那裡根本就沒有發下來那麽多補助,補助很少,只能先盡著官宦家庭的孩子!
說起來可笑不可笑,我們這樣的貧寒家庭多生的孩子拿不到一點補助,反倒是那些官宦及其親戚家庭多生孩子可以得到補助,有時候那些官宦人家乾脆抱著窮人家的孩子冒充自己的孩子去拿補助。
我們信他,興衝衝地多生了孩子,結果到頭來沒有領到一丁點補助,現在客棧生意又不好,看來這第三個孩子是養不活的。”
那個掌櫃的兒媳婦站在一旁一邊抹淚,一邊勸阻公公:“您別說了,他們都是商人,又能幫上什麽忙,再說禍從口出,那呂布手底下養了好多探子,分布在冀州各地,要是被他的探子知道了,我們全家的性命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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