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害怕地縮在窗簾下瘦弱的骨頭可見的母親,嚴錦昊的心臟一縮,緩緩地邁了一步,“媽媽?”
昏黃的燈光下,露出來的婦人,頭髮已經灰白,一臉眼眶極大,特別是眼底的青灰浮腫,儼然顯示著她的休眠狀態極差。
“昊、昊昊?”戚春蘭先是語氣一頓,剛想站起來衝過去,猛地又想起自己的身體狀態,身體一縮:“你、你別過來~快點離開!”
戚春蘭一想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紅斑,如果這種病會傳染,那不是害了自己的孩子了?
因此,看到大兒子過來,她尖銳著嗓子吼道。
“媽媽、你這是怎麽了?我是昊昊!”嚴錦昊怎麽會聽她的,看到她情緒失控,還要拿著床邊上的枕頭丟向自己,步伐更快了。
不過是五、六米的距離,在戚春蘭吼完後,嚴錦昊已經大手扶上她亂揮的手臂——
媽媽什麽時候,瘦成這樣了?
嚴錦昊心裡一‘咯噔’,一雙大手就扶著她的雙肩頭,這近身了,他才看見,母親脖子、臉上都是紅斑點!
“媽媽,你這是怎麽了?你是生病了?為什麽都不跟我說?”
嚴錦昊一邊內疚自已最近因為小妹的事情,心裡有點小埋怨,所以對於母親有點小情緒,再加上爺爺住回家來了,他對於病弱的老爺子和小弟弟就更多的關注,這才忽略了母親。
前幾天雖然他也發現了母親有些老態,畢竟在他眼裡,自家母親一直是愛美的貴婦人,極少看到她這種病態的憔悴。
但是因為那是深夜了,且看到她還睡得挺好的,他不好打擾她睡覺。第二天倒是問了家裡老幫傭秋嬸,知道媽媽只是心情不好,又好久沒有出門,所以才會看起來如何‘憔悴’,他內心還是松了一口氣的。
秋嬸原本是好意的提醒大少爺,太太不能一直關著,對她不好。可嚴錦昊現在巴不得母親天天呆在家裡,根本就沒有聽出秋嬸的意外之意。
這驟然看到戚春蘭這‘老太太’的樣子,可不就是將嚴錦昊嚇得半死!
“你別過來,你快點離開,我不想看到你!你滾——”戚春蘭現在的身體,可以用‘骨瘦如材’來說。
原本她就是個極注重保養自己的貴婦人,身體的體重就只有一百一十斤左右,她人長得高挑,這身體在外人來看,已經是瘦條了。
自從X縣城回來後,頭半個月因為丈夫孩子的不理她,再加上小兒子的漸好,讓她沒有吃好睡好。但老爺子病好回家後,她又開始天天夜裡作惡夢,一下子不能吃不能睡了,身體又有了她的‘心理暗示’,狀態更差勁了。
戚春蘭這麽篤定是‘報應’呢?那是因為她內心深處,也是覺得愧疚了那個一天也沒有養過的女兒。
之前,因為小兒子的病,再加上偏心眼兒,她是真的願意拿章善妮那一人三命來換小兒子的。就算下地獄,她也是不懼的。
可現在的結果呢?小兒子身體在縣城回來後,漸漸好了。那不是更說膽,她的偏激,她的犧牲,都是無用功的!
然後,她內心那小小的、名叫‘良心’的小芽兒,就開始發芽兒了……
報應來了,戚春蘭內心崩潰了。
見到大兒子攬住她,這一刻,她只希望自己消失在孩子面前!
“媽——你冷靜點,你別怕,我在,昊昊在,你別怕哈~~咱們不會有事的啊!”嚴錦昊將瘦弱的如同排骨的母親,小心地攬進懷裡安撫。
可惜,戚春蘭一直害怕自己會傳染給兒子,一直奮力的掙扎,這看在嚴錦昊眼裡,
卻是母親情緒失控了。“你、你快滾開,我不要你理我,你走開呀!走——”戚春蘭哭喊得撕心裂肺,不管她對章善妮有如何的‘偏心’,對於自家一直在身邊養大的幾個孩子,她身為母親,當然有一定的慈愛。
“媽、我不走,我是昊昊,你冷靜一點!”嚴錦昊不敢用力,可是戚春蘭因為內心的懼怕和憂慮,已經讓她的身體到達了警戒點,這麽一個情緒激動,使得她尖銳地吼了幾聲後,就暈了過去。
“媽——”這可把嚴錦昊嚇慘了,一把大力將她抱起來,飛奔快步下樓。
已經聽到臥屋裡的掙扎的秋嬸和何伯,早就焦急地守在門外,看到大少爺抱著變了個大樣的太太出來,秋嬸嚇得目瞪口呆,還是何伯一見大少爺出來, 他馬上反應過來,“大少爺,我去開車!”
得到嚴錦昊的點頭,“快一點!”
何伯也不敢再遲疑,跑得可謂是極快。
“秋嬸,你去給我媽整理兩套衣服出來,我們馬上去醫院。”
嚴錦昊看了眼三樓,見上面沒有動靜,這才舒了一口氣。
沒有吵醒小弟就好。
然後快速的抱著母親下樓,這時候,看到陪護著爺爺的看護已經守在他的房外,見到大少爺出來盯著她看,她忙點頭,然後做了個老爺子仍在睡眠的動作。
嚴錦昊點頭,抱著母親來到院子裡,何伯已經將車開到院子外了,秋嬸這時也拿著一個包裹跟了出來。
“秋嬸你一起去。”到底戚春蘭是母親,有很多事情,他是不好親自做的。
“好的,大少爺。”秋嬸幫大少爺關了車門後,連忙坐上副駕駛室。
秋嬸從包裹袋裡拿出一條大毛毯,輕輕的蓋在夫人猛得瘦弱下來的身上,見到大少爺黑著的臉色,她有心為自己的失誤辨別幾句,可又覺得,她不管說什麽,辯白的這麽明顯,只會讓大少爺更是生氣。
她其實也很冤呀,夫人自從老爺子回來後,就直接鎖在臥室裡,剛開始還會跟她聊幾句,問問大少爺、小少爺的情況。
可後來,她每次送飯進屋,都是看著她躲在窗台邊的角落裡,她一望過去,就收到她憤怒的眼神,嚇得她立馬低下頭,哪裡還敢打量她。
一次、兩次多了,她這當傭人的,隻好每次放下飯菜就低頭出去。
真不是她要敷衍呀,她可是和老何一樣,十分看中這一份工作的,並不想失業回老家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