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一般在築基甚至煉氣時就已經選定主修的劍,此後一生都離不開此劍,本命之劍經過自身不斷地溫養淬煉,品階也會不斷地提高,隨著修為的提升,越來越厲害。這一點與本命法寶相似,但本命法寶要結丹以後才可煉製,劍修的本命之劍卻可以從煉氣就擁有,也是因為如此,劍修的實力往往超過一般的修士。
當然,也不是只有好處。修士的本命法寶若是有了損傷,往往會累及修士自身,劍修的劍若是損壞,結果會比普通修士更嚴重,輕則重傷,重則隕命。而且,劍修一身的本事,都在劍上,若是失去了劍,就算留住了命,修為也多半廢了。
而秦羲,雖以三陽真火劍為法寶,卻遠沒有劍修那麽依賴,最強的也不是劍招。他的三陽真火劍威力極大,往往讓人誤以為他的劍招很厲害,但事實上,他真正的殺招,卻是劍上的三陽真火。
向陌天歌說明之後,他手上的三陽真火劍爆開熾熱的紅光,向天地扇撲來。
陌天歌一展天地扇,山水化為實質,將三陽真火劍全數包圍,重重山水壓下,劍左衝右突,始終無法突破。此時,劍身上忽然紅光大熾,卻是秦羲一掐劍訣,三陽真火脫劍而出。
陌天歌大急,山水壓下,將劍身牢牢按住,可三陽真火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了,隻覺得逼人的氣焰滔天而起,周身已被包圍。
她靈氣流轉,混元一氣訣的靈氣罩亮起光芒,可也沒能擋住這股熱氣,隻支撐了一會兒,靈氣罩亦被燒毀。
光罩破掉的一瞬間,秦羲振臂,收回三陽真火劍。
陌天歌站了一會兒,心魂稍定,亦收回了天地扇。
以往雖知道他的三陽真火劍很厲害,卻不知道是這麽個厲害法。他的手法很簡單,幾乎稱不上技巧,可正是因為沒有技巧,才不容易破解。因為這是實打實的實力對拚,拚不過他的三陽真火,那就只能落敗,偏他一身純陽靈氣,三陽真火經過修煉之後,破壞能力比太陽真火更甚。
“你不必頹喪。”秦羲見她好久沒說話,笑道,“且不說我的三陽真火劍已溫養了一百多年,單是你我二人的修為差距,我若連剛剛結丹的修士都打不過,豈非太遜了?”
陌天歌回過神。她倒不是非要與秦羲一爭勝負,而是突然見識到他的實力,心中震驚罷了,這也讓她意識到,結丹所能達到的實力的極限,她還差得很遠。
想到此處,她笑了笑,握著天地扇問道:“試了之後,你有何感想?”
秦羲想了想,說道:“目前看來,你的天地扇對於實物法寶有極強的克制作用,以後若是對上劍修,想來不會吃虧。但對於法術,這個困字還沒發揮出來。”
陌天歌也知道,天地扇本就是陌瑤卿構想的一種法寶,缺乏實例,如何用法還需要她自己去摸索,光是這個困字,既可攻亦可守,就不是一時能摸清的。
“好了,再來試試攻擊的效果。”秦羲一揮袖,三陽真火劍化作數道劍光,在他周身環繞。
陌天歌點頭,再度展開天地扇,這一次與剛才完全不同,煙水之氣撲面而出,山水瞬間仿佛活了一般,就連其中的花鳥,都真真切切地出現。
秦羲怔了一下,隻這麽一下,天地頓變,轉頭四顧,發現周圍的景物與天地扇上面的山水一模一樣,仿佛他自身進入了畫中。
雖然早知這是天地扇上的幻陣,可眼前所見所聞,與真的一般無二,他還是有些震驚。剛剛煉成的法寶,有這樣的威力,著實出乎意料了。想到此處,他鎖眉,轉頭四顧,仔細地查看四周,尋找破綻。
幻陣之外的陌天歌,看到幻陣中的秦羲轉了一會兒,似乎找到了什麽,露出了笑容,而後一展劍陣,紅光大盛,一股讓人感覺無堅不催的力量傳來。
她急忙運轉靈氣,試圖壓下秦羲的反擊,可是兩人修為的差距是明擺著的,秦羲的三陽真火還是慢慢地鋪展開來,最後把那些山水全部吞沒。
這一次的試驗,比上一次落敗更慘,上一次秦羲看得到,所以能及時將三陽真火收回,這一次他破陣之時卻看不清,三陽真火燎燒而去,陌天歌不得不放棄困守,狼狽不已地逃出三陽真火的范圍。
等到山水散去,秦羲將三陽真火劍收回,看到陌天歌若有所思地站著,笑問:“怎麽,打擊到了?”
陌天歌轉過視線,怔怔道:“只有法寶是不夠的……”
秦羲笑,三陽真火隱沒,歸入丹田,他走近:“只有法寶當然是不夠的,我們不是劍修,只要修劍就可以,我們修的是自身,自身修為不強,實力就要弱些,法寶當然也就不那麽厲害了。”
天歌振作精神,展開天地扇,笑道,“不管怎麽說,這樣的法寶已是極強了,若是我好好修煉,將來只會越來越強。”
“你明白就好。”在修煉上,天歌的想法與他很接近,性格上亦有相似之處,所以相處起來很愉快,哪怕有什麽不同的地方,也可以慢慢地磨合。
這五年,兩人在此如同隱居,有時他仔細回想,覺得這段日子簡直像做夢一樣完美。他們都不是激烈的個性,相伴時平靜如水,像夥伴,像師友,偶爾溫情脈脈,他覺得這樣就已足夠。
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摩擦。天歌要強,不肯依賴別人,他在這段關系裡往往不自覺地表現得強勢,偶爾也會有爭吵,但過後他們會彼此妥協,去接受對方的觀念與做法。
有時他想,這就是他預想中最完美的雙修生活了吧?漫漫長生路,如果沒有人陪伴,回想起來,總是覺得寂寞了些,而若糾纏於情愛,又不是他所願。像現在這樣,既有人陪伴,又可以專注在修煉上,當真是最好不過了。
“你看什麽?”被他溫情似水的眼神看得毛毛的,陌天歌忍不住問。
秦羲笑,忽然伸出手攬住她的腰,抱緊:“我們……立個血誓吧?”
陌天歌一愣:“啊?”
血誓是什麽,她知道,這是一種大部分存在於道侶之間的誓約,與靈獸契約相似,立下血誓的兩個人永遠都不能互相傷害。但它與靈獸契約不相同的一點是,立下血誓後,兩個人之間會有一種感應,彼此是好是壞,是死是活,另一個人清清楚楚。
秦羲慢慢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甘心一直跟著我,那麽,偶爾分離的時候,我們之間有血誓存在,我也能知道你好不好……”
“……”陌天歌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知道,這是他的妥協,默認了她的自由。
得不到她的答案,秦羲又喚:“天歌?”
陌天歌抬頭,笑顏燦爛:“好。”
立血誓相當於雙修大典,甚至於比雙修大典更重要,許多雙修道侶之間,並沒有立血誓,因為修仙者大多數心思多疑,不敢輕易立下這種一生都擺不脫的誓約。
所以,得了陌天歌的應允,秦羲喜不自勝,想了想,又道:“可也不能太草率了,要不等回去後稟明師父?”這個結論很快又被他自己否決,“不行,我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陌天歌看著他一個人糾結,好笑:“需要這樣嗎?”
“當然,立血誓應該比雙修大典更慎重。”秦羲正色。
“可是,我覺得我們兩個人誠心就好了……”
“你這麽說也對,但是……”他面有愧色,“這樣太委屈你了。”
“委屈什麽?雙修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陌天歌握著他的手指,認真地說,“我們又不是凡人,為什麽要拘泥於凡人的規矩?”
秦羲怔了怔,沒說話。他雖是自小就上了太康山,可到底是長於俗世王府之中,有些想法難免帶了俗世的痕跡。比如,他在兩人關系上不自覺的強勢。
反而是陌天歌,她雖在俗世留得更久,可她本就是平凡村女,見識不多,許多事情都是到了昆吾後才聽說的,想法也更靠近修仙者。
琢磨了一會兒,秦羲有些悟過來了,他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道:“那,我們自己辦個婚禮吧?”
“啊?”婚禮?
秦羲笑笑,望著她溫柔說道:“你說得也對,只要我們兩個人誠心就好。不過,我總覺得,雙修大典聽起來太冷酷了些, 似乎只是為了修煉罷了……既然如此,我們就辦一場兩個人的婚禮,好不好?”
陌天歌怎麽會說不好?他肯給予的,甚至比她想的更多。
記得幼時在陌家村的時候,大伯娘總是要天巧學廚藝管家,這樣以後才能嫁個好人家。她也朦朦朧朧地想過嫁人的事,可那時她已踏上仙路,從書中得知修仙界的存在,就想著,將來去了修仙界,她只要尋個志同道合的就夠了。
後來到了昆吾,跟著二叔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躲避成為爐鼎的命運……她隻一心想著變強,連女子身份都不敢顯露,哪裡會去想雙修之事。
再到後來,認識了他,雖然情愫暗生,心中卻告訴自己,沒有希望的事不必多想,一心修煉就好。
今日得到的這一切,原本是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
“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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