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人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來了,大多數隊員臉上都難掩疲憊之色。
走在最後面的是烏天八,他雙手收在長袖口內貼在腹前緩緩前行,看起來就像一個懶散的老農,這是他最近的慣常動作。
不過很少有隊員敢問他為什麽突然喜歡這樣的動作,眉毛永遠聳拉著的烏天八看起來沒有脾氣,但老隊員都知道這位副隊長的可怕之處。
烏天八臉色淡淡地完成測譎流程,又與魯魁完成交接之後就慢騰騰離開了營地。
走在村路上的他依然雙手收在袖子內,即使他露出雙手也不太可能有人能看出他右手的異樣,但他不想這樣做,他下意識就想藏起自己的右手腕。
他看著四周熟悉的村景,心裡面沒有感到任何的親切,還產生了厭憎的情緒,要是可以,他想離開這個村子,因為他右腕已經沒了。
想起自己被斬斷的右手腕,烏天八那淡然的臉色變得有些陰鬱,斷掉的右腕無法再生長回來,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
他的實力因此被削弱不說,最讓他感到恐懼的是一旦值夜遇到怪譎,他必須出手時,那右腕的問題就很容易暴露出來。
一旦暴露,一直在尋他的周凡絕對不會放過他。
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張鶴盡快想法在自己暴露之前收拾周凡,這樣他右腕的問題還能遮掩過去。
想到張鶴,烏天八心又是沉了下去,他與張鶴的關系很複雜,嚴格意義上來說,要是沒有張鶴的幫助,他成不了爆發段的武者。
但張鶴不是平白幫他的,他被張鶴牢牢把握住,必須替張鶴做事。
他成了爆發段武者後,本來還產生了一些心思,想殺了一直扼製他的張鶴,但他原本的根基就不穩,張鶴想法幫他成為爆發段時早已經看出這點,卻沒有說出來。
這使得他這個爆發段很弱,否則那夜就不會打不過處於力氣段的周凡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張鶴的實力遠遠強過他,而且平時張鶴還不會與他有太多的接觸,只會暗中來往,就算他想找張鶴的弱點都無從下手。
烏天八只能放棄殺張鶴的心思,但此次張鶴讓他幫忙對付周凡,使得他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他不想再有下一次。
所以他才想離開這個村子,不僅僅是因為那周凡,更是因為自己不想再被那張鶴控制在掌心之內。
以他的實力,在野外行走同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在沒有十足準備之前,他不敢就這樣逃離三丘村。
烏天八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已經看到自己那間略顯破舊的房屋。
他是土生土長的三丘人,父母早就死了,只有一個關系疏遠的從兄,獨身一人的他逃走沒有任何的壓力,關鍵還是要準備好,外面實在太危險了。
烏天八走到自己的屋門前,不過他沒有動,而是靜靜地站著。
他扭頭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之後,他才後退幾步朝木門輕聲道:“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在裡面了。”
等了一會,裡面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動靜。
烏天八再度冷笑道:“那你就躲在裡面永遠不要出來。”
再等了一會,屋內還是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烏天八聳拉著的眉毛抖了抖,他又走近木門,躬身看著木門上的黃銅橫鎖。
他確認黃銅橫鎖的位置沒有發生任何的偏移後,
才真正算松了口氣。 剛才的那些手段只不過是為了確認屋內有沒有人,平時他不會弄這麽多事,但最近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周凡要是發現他是那黑衣人肯定要來殺他。
張鶴說不定也會有殺他滅口的想法。
斷了手腕的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弱,人一旦變弱會變得比任何時候還要充滿危機感,烏天八也不例外。
烏天八取出鑰匙對準鎖孔,扭了一下,哢的一聲,橫鎖被打開,他推開木門一步踏了進來。
就在他踏入的瞬間,一道刀光從昏暗的屋內橫劈而出,屋子都被明亮的刀光照得亮了一下。
烏天八眼瞳收縮,但全身放松的他再也躲不開這蓄勢待發的一刀!
刀鋒從他腰間切過,將他整個人攔腰切斷,燙熱的血水滾滾而出。
烏天八的眼眸黯淡了下去,他上身與下.半身分離時,他心中只剩唯一的想法,好快的刀……
他的眼眸視線向前, 最後看到的是屋後那堵牆上有一處被拆得七零八散,黃泥磚錯亂堆疊在一起,清晨的光線從黃泥磚的縫隙鑽進來。
……
“什麽,你說村裡的大夫與烏天八都死了?”黃符師板著臉冷冷看著羅裂田。
屋內只有三人,黃茅兩位符師坐在主座上,羅裂田站在他們的面前,羅裂田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羅裂田點頭道:“都是今天早上才發現的,他們的死狀都很為慘烈……”
在羅裂田的詳細敘述下,黃茅兩位符師的臉色變得越發凝重起來。
茅符師沉聲道:“烏天八暫且不說,最可疑的是那大夫張鶴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說他四肢被砍斷,頭顱被砍開,就連唯一軀乾前面的血肉都被完全挖走,只剩下內髒在,凶手與張鶴有什麽仇怨,如此對待張鶴實在是殘暴如斯!”
羅裂田道:“兩位老大人,據我看到的那張鶴的髒腑色澤似乎有些不對,比起常人的,就像服用了毒藥一般,我去到時,已經散發出一陣腐臭氣味。”
黃符師有些驚疑道:“莫非是先下毒毒殺,再肢解?這實在是太過歹毒了,不過張鶴與烏天八被殺死的時間差不多,是不是同一人做的?”
“暫時還無法得知。”羅裂田苦笑一聲,“據我所知,張鶴與烏天八平日幾乎沒什麽聯系,他們會不會暗地裡有聯系就不知道了。”
黃符師呵斥道:“羅村正,村外由巡邏隊負責,村內的治安素來由你負責,現在出了兩條人命,死的一個還是巡邏隊的副隊長,你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