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只是覺得腦袋痛,但他又確是想見見蟲娘的,不為什麽,就是想見見,自從上次一別,已經好久了。
周凡沒有說話,就隨著李九月回了正廳。
兩人默默坐了一會,李九月忽而出聲道:“周兄,你入鏡都面聖,我替你查到是世家與書院做的……”
“這我已經知道了。”周凡搖頭道。
李九月又道:“周兄,最近鏡都不是很安全,你最好盡快想法離開鏡都。”
“不安全在什麽地方?”周凡看著李九月雙眼一凝道。
“不知道。”李九月搖頭。
周凡剛想再問,李蟲娘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抬眼看去。
身穿明黃雲裳的她還是沒有變,猶如初見那般,眼眸凍如一汪冬湖,看向他時柔和而溫暖。
李蟲娘溫婉一禮道:“周大哥。”
周凡忙回禮道:“蟲娘。”
“你們兩個用得著這麽客氣嗎?”李九月輕笑著站起來,“好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李九月說完就離開了大廳。
周凡發現蟲娘近在眼前,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指責她為了生孩子在夢裡把他給啪了嗎?
可是夢夢都這麽大了,這樣無恥的話對著猶如寒梅的她怎麽說得出來?
“周大哥,對不起。”李蟲娘卻是先開口道歉了,“我不應該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對你做了這樣的事情……”
“都已經過去了,你什麽都不用說了。”周凡苦笑一聲,他也不想追究了,事已至此,追究了也沒有用。
“夢夢的病多謝周大哥了。”李蟲娘又是輕聲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周凡又是搖頭道,夢夢是他的女兒,他怎麽可能看著她不救呢?
李蟲娘又看著周凡,他發現她眼裡帶著淡淡的哀傷,那絕美的容顏帶著溫柔笑意,“周大哥,對不起。”
“這次又是為了什麽?”他很不喜歡李蟲娘對他說對不起。
“我不能與你在一起,你將來肯定能找到一個互相喜歡的妻子。”她說。
周凡沉默,聲音有些沙啞道:“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也許我能幫你們。”
他對李九月那套不能分離的說法始終是半信半疑。
“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李蟲娘搖頭道:“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夢夢的事你不用擔心,不會不給你見的,只是周大哥能讓她留在我這裡嗎?”
以後再也不見嗎?
周凡感到有些心痛,但他知道李蟲娘這樣說,肯定是下了決心的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露出笑容的,“好,一切都依你的。”
蟲娘都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又能如何?死纏爛打嗎?
有苦衷也好,沒苦衷也好,對方不肯說,他也沒有辦法。
“要是沒事,那我先走了。”周凡不想再留在這裡。
李九月從廳外溜了進來,笑道:“周兄要走了嗎?蟲娘,那我送送周兄。”
李蟲娘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周凡早已知道廳外的李九月在偷聽,不過他剛才不在意就是了。
李九月將周凡送到了府外,周凡道:“李兄,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如此也好。”李九月把一疊紙取了出來,遞給周凡,“這是月府的契約,周兄盡管拿去,從今天起,月府就是你的了。”
周凡沒有接,他只是皺眉道:“我不要。”
要是想買,他又不是買不起。
“可是這房子空著也空著。”李九月煩惱道:“周兄還不如收下它,反正又不值錢。”
“你們不住在這裡了嗎?”周凡問。
“我們當然不住在這裡了。”李九月笑道:“忘記告訴周兄,明天我與蟲娘就要離開鏡都,回家去了,你要不要來送送我們?”
明天就要走了……
周凡搖頭道:“沒空,你們路上小心點。”
月府的契約周凡也沒有要,他與李九月說一聲就走了。
他當然無法去送他們,蟲娘都說不想再見他,那以後就再也不見。
周凡坐上馬車離開,李九月也轉身進府,回到了大廳,他看著李蟲娘。
李蟲娘坐著如一瓷娃娃,絲毫沒有任何生氣。
李九月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這樣做真的好嗎?”
“可是終須向他告別。”李蟲娘目視前方,開口道:“總不能讓他一直牽掛著,這樣還不是更殘忍。”
“說不定拋下一切,與他在一起更好呢?”李九月面露哀傷道:“娘死之前不是說希望你幸福嗎?”
“我要是放下了,娘的事怎麽辦?”李蟲娘反問:“我要問個答案,要是不問,我與他在一起,一輩子都會覺得內疚。”
“可是問了,你會死的。”李九月道:“他當年能殺了娘,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嗎?”
“我不知道。 ”李蟲娘攥緊了拳頭,“可是不問個清楚,這比殺了我更難受。”
李九月沒有再說話。
李蟲娘站了起來,她朝李九月盈盈一拜,看著臉色蠟黃的李九月,那張蠟黃的臉變了,變成了一張英俊無暇的臉,只是他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她看著這樣的他眼眶紅了,她聲音哽咽道:“兄長,多謝你陪我這麽多年,從出生時你就替我遮風擋雨,一直如是。”
“要不是因為你,我根本無法活到現在。”
“當年活下來的要是你多好……”
她已經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那坐在座位上的李九月只是眼神黯淡看著,他木無表情,顯得很冷漠。
她哭了一會,陳剝皮走了進來,她心疼看著李蟲娘。
她把她扶了起來,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替她抹幹了眼淚,“小姐,你又何必傷心,你與少爺本來就是一體雙生,你活著就是他活著。”
“少爺命不好,剛出娘胎就死了,但你能活下來,他要是知道,肯定會替你高興的。”
李蟲娘臉露哀傷,她只是微微點頭,看了一眼李九月那張英俊無暇的臉,他又恢復了原來的那張蠟黃的臉。
就連那個人都不知道,她當年不僅僅是沒有了一個娘,還有一個胞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