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就好似熏染開的水墨一樣,融入了黑暗中。
就連他身後的周凡也很難看得清他的身影。
李九月悄無聲息從村巡邏隊防線越了過去。
周凡微挑眉,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符籙,他小心跟了上去。
但李九月身上貼的符籙,讓他的跟蹤變得困難起來。
但幸好,那道符籙不是永久的,在李九月遠離村子十丈之後,符籙效果消失,他的身影又再度變得清晰起來。
李九月也沒想到身後會有一個人跟著,他只是向著前方奔去。
周凡小心翼翼跟著,他的手按在了刀柄上,在野外黑夜行走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黑暗中隱隱有著什麽在竄動咆哮,向著這邊蔓延而來。
那是黑夜中的陰影怪譎過來了。
周凡的隱甲能隱匿自己的氣息,但他也無法保證能瞞得過那些陰影怪譎。
他只是沉默看著前面李九月。
李九月敢深夜離開村子,到野外來,應該早已經想好應對之法。
李九月腳步不停,他的身體遽然散射.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金色光芒讓他在黑夜中如一輪烈日一般耀眼。
要不是這裡已經遠離村子,肯定會被人發現他的存在。
金色光芒使得黑夜怪譎發出恐懼的低吼,它們四散逃竄,不敢再靠近。
連帶著周凡也避免了遭受攻擊。
奔了一會,李九月在野谷村廢墟前停了下來。
周凡眼瞳微縮,難道李九月與已經消失的野谷村有什麽關系嗎?
李九月身上金色光芒黯淡了下去,僅僅保留一絲光芒。
他煢煢孑立,過了一會兒跪了下來,頭貼在草地上輕聲哭泣了起來。
站在不遠處的周凡沉默看著這幕,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傷心的李九月。
“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們……”
低語聲伴隨晚風飄散在空氣中,周凡只是隱約聽到了這句反反覆複的話。
隱匿在黑暗中的周凡不明白,野谷村的叛逆發生在十五年前,那時候李九月最多才剛出生。
為什麽李九月要這樣說?這野谷村……
李九月哭了一會,他抹了抹眼淚,然後踏入了荒村之內。
周凡臉露驚色,不過他還是按捺住沒有衝過去,將李九月從荒村裡面拖出來。
李九月身上的金光徹底消失,在金光消失的瞬間,荒村內又響起了怨恨的哭泣聲。
一縷縷白色的光芒從上空浮現而出,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丈高白衣怪譎。
村怨剛一形成,它怨毒看著李九月,它就似認出了李九月一樣,身體再度暴漲一丈。
兩丈高的村怨在黑夜中極為顯眼。
就算是遠處三村的巡邏隊值守隊員也看到了,他們臉露驚色。
兩丈高已經有著接近白厲級的實力,這樣的村怨就算是周凡對付起來也不會容易。
周凡朝著李九月那邊迅疾奔去。
村怨發出尖嘯,朝李九月撲去。
就在周凡欲要使用瞬移到李九月身前的時候,他停住了步伐。
李九月手中多了一盞巴掌大的琉璃油燈。
油燈沒有任何的亮光。
村怨見到這盞油燈,卻是如見了克星一般止住身影向後飛退。
李九月輕扭燈蓋,琉璃油燈散發著微弱的黃光。
原本倒退的村怨身軀扭曲旋轉了起來,它發出了哀哭聲。
它被琉璃油燈散發出來的吸力拉扯著化作一縷縷白光,這些白光被迅疾吸入了琉璃油燈內。
琉璃油燈散發出幽幽白光,還有著微弱的哭泣之聲傳出來。
李九月又取出了一道符籙,貼在油燈上,白光與哭泣聲都被符籙蔓延出來的符文徹底封禁住。
一切又恢復了安靜。
李九月眼露哀傷,他輕輕摩挲著油燈:“沒事了,我帶你們離開這裡找一個大和尚超度你們。”
他又站了一會收起油燈,忽然扭頭看向周凡所站立的方向。
周凡愣了愣,難道他被發現了?
可是他穿著隱甲,李九月應該無法發現他才對的。
李九月的視線只是停頓了瞬間,他移開後,又深深看了一眼夜色籠罩的荒村。
李九月這才邁步離去。
因為李九月那一個眼神,周凡不敢跟得太緊,他等李九月走遠一些後,才跟了過去。
回來的路上,李九月身上再度散射金色的光芒驅散陰影怪譎。
直至快到村子,李九月才收起金色光芒,貼上符籙,以隱匿的狀態進了村子。
周凡同樣如此。
一進了村子,周凡就繞過李九月,另走一路狂奔了起來,他先李九月一步回到了家,並且脫開衣服,躺在了床.上,假睡起來。
沒有多久,周凡就隱隱聽到他房間的窗子有著移動的聲音傳來,應該是被推開了一絲。
周凡知道肯定是李九月,他心裡暗暗奇怪,他房間一片漆黑,李九月看不見躺在床.上的他,難道是靠聽聲音辨別他在不在嗎?
不過說不定李九月有法子在黑夜中看見也說不定。
周凡躺著不動,直至過了好一會,他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但他怕被發現也沒有起身觀看,而是真的睡了過去。
周凡很快就出現在灰河空間的船上,今夜胭脂並不在。
周凡也沒有釣魚的心思,他的大灰蟲在此處河面勉強足夠釣兩次魚。
這些大灰蟲是拿來應急用的。
周凡盤腿坐著,琢磨李九月的事情。
他微微皺眉, 現在毫無疑問的是李九月情況比他想的還要複雜。
野谷村是因為叛逆而被官家剿滅的,李九月與野谷村牽連很深,說不定就是野谷村的後代。
也就是可能是官家通緝的叛逆。
周凡心裡微微發苦,看來他喜歡上了一個叛逆。
大魏官家的實力從儀鸞司就可見一斑。
一個弄不好,不僅僅是他,甚至是家裡的爹娘等人都會被牽連進去。
他微微皺眉,苦思良久,也不得其解。
他不會放棄自己喜歡的人,但更不想連累爹娘小柳他們。
他思來想去最後輕吐一口氣,現在他了解的情況太少了,也許情況沒有他想的這麽嚴重。
還是要想法調查清楚,才能知道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