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咳嗽了幾聲,又吐出一口烏血,這烏血是他的譎人之體自愈時逼出來的,他的傷勢正在緩緩好轉。
不過他還是蹙著眉,因為他現在的狀態很差,別說鬼葬棺,就算是來一個比較厲害的怪譎,都能輕松將他殺死。
這鬼葬棺要是想對他動手,他肯定是活不了的。
他有些不解,要是鬼葬棺就是胭脂所說的葬鬼,他已經擊敗蘑祖,生死危機已經解除了才對,那葬鬼就會離開,它為什麽還不走呢?
他猜要不是他後面還會遇到更大的危險,就是鬼葬棺並不是所謂的葬鬼。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對他來說都很不妙。
就在周凡沉默的時候,六蹄黑獸動了,它拉著黑鐵爬犁緩緩而來。
周凡臉色微變,他來不及多想,連忙移步閃到一邊。
鬼葬棺在他身旁停了下來。
三道灰影依然盯著周凡。
那看不清的模糊灰眼眶讓人感到恐懼。
周凡將手放在了刀柄上,一臉警惕看著鬼葬棺,即使他身體十分疲憊沒有任何的勝算,但要他束手待斃,他可做不到。
三道黑影小獸跑到了六蹄黑獸的腳邊嬉鬧。
灰影女人抬起了手,她的手中有著灰色的光芒凝聚,一道灰光向著周凡彈射而來。
周凡身體立刻後退,只是他重傷的身體動作十分遲緩,無法避開灰色光芒。
灰色光芒落在了他的身體內徹底消失不見。
“你……”周凡臉色十分難看,不過他很快記得自己有著黑龍那裡得來的默咒符,如果是即死詛咒,默咒符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灰影女人做完這個,她就放下了手,扭回頭,那兩個灰影小孩同樣如此。
六蹄黑獸又抬起蹄子拉著鐵爬犁向著遠處而去。
它看起來笨重緩慢,但鬼葬棺很快就消失在周凡的面前。
周凡面色陰晴不定,他連忙盤腿坐下運起心法內視檢查身體,但什麽也無法查出來。
那道灰色光芒就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任由他如何檢查都無法找出來。
當然也可能是他現在的境界無法看到身體內太細致的原因。
他忐忑不安等了一會,發現身體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才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鬼葬棺離開的方向思索了起來。
因為蘑菇妖的原因,他也顧不上那道灰光是怎麽回事了,而是帶著老兄離開尺道,向著荒原的西邊走去,他要繞路避開那些蘑菇妖的搜尋。
直至日落黃昏,白衣翩翩的少女再次出現在原來的戰場。
俏生生站著的她臉色蒼白無血,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那個男人早已經不知逃往何處。
就算她豢養的毒蠅還在,也無法探尋太遠的范圍。
對此她沒有任何的意外。
她也沒有任何尋找那個男人的意思,那個男人最後爆發出來的數拳,至今還讓她心悸不已。
即使她暗暗地想,這應該是他最後的手段,但這不過是猜測而已。
她這次解體重生比起上次還要匆促,短時間內,她無法再次使用這樣的手段。
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是死了。
她臉色越發冰冷。
地上的鮮血也已經乾涸,變得烏黑起來。
暗紅的肉渣凝結在泥地上,她沉默地看著。
夕陽如血,這是黑夜來臨前最後的余暉。
她在猶豫,猶豫是否要這樣做。
那個男人的成長速度遠超她的想象,這次她用盡手段都贏不了那個男人,等下次再遇見的時候,她真的贏嗎?
她現在再似人類,但畢竟不是人類,成長速度遠遠不如那個男人,她相信就算在人類中,那個男人恐怕也是少有的天才,這樣的人族天才,成長速度是她無法想象的。
這不是她失去了勇猛精進的心,而是一個擺在她面前的事實。
她與他的仇恨又已經不死不休,就算她不去找他,她也明白,若有機會,那個男人肯定會殺回腐骨沼澤,將包括她在內的蘑之一族全部殺死。
除非她願意帶著蘑之一族離開腐骨沼澤,搬遷去其他荒野之地。
但想找到一個合適的地域生存談何容易?
而且她為什麽要避開?
既然不想避,下次遇見那個男人,他就必須死!
她那雪白的眼瞳帶著冷意,為了殺死那個男人,有什麽是不可以接受的?
她坐了下去,白網格裙子在地上散開,如一朵聖潔的花。
她緩緩闔上了雙目,身體內有著森綠的光芒溢出。
光芒匯聚成一團,幻化出一朵拳頭大小的森綠蘑菇,懸在她身前。
森綠蘑菇剛一凝成,她雙眼一睜,嘴裡又噴出一口血。
她剛剛重生回來,凝聚出森綠蘑菇消耗了她大量的心血。
她的臉色更白了,她看著散發森綠光芒的蘑菇,連嘴角的血都沒有擦拭,而是似瘋了一般笑了起來。
女子癲狂的笑聲在荒原中緩緩回蕩著。
遠處的怪譎聽到這笑聲,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般,向著荒原更深處逃去。
空中懸浮著的森綠蘑菇光芒越發璀璨起來,將血色的泥土染成了詭異的血綠色澤。
地上凝結的烏血在融化,它又恢復了血紅色澤,甚至被泥土吸收的血,正在不斷溢出。
那些血肉細絮微微顫抖著。
血與肉絮都緩緩飄了起來,融入了森綠蘑菇之中。
森綠蘑菇開始由森綠轉化成金色。
隨著不斷融合血與肉,森綠被不斷侵蝕,直至蘑菇徹底成了一朵金光蘑菇。
那些無法融合的血肉,才又再度散落在地上。
她伸出了潔白小手,金光蘑菇緩緩落在她的手心之中。
拳頭大的金光蘑菇也正在緩緩縮小,直至縮成一小團。
她沉默看著金光蘑菇,因為她恐怕是蘑之一族第一個如此做的。
但她沒有怎麽猶豫, 而是張開口將金光蘑菇吞了下去。
金光蘑菇吞下去後,她又站了起來。
黑夜降臨,她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她搖搖晃晃沿著尺道,向著腐骨沼澤的方向走去。
陰影怪譎都紛紛遠離這個可怕的大怪譎。
她的身體慢慢不再搖晃時,她才停下腳步,看著微微鼓起的小腹,她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茫然之色。
這對活了長久歲月的她來說,還是第一次體會這種怪異的經歷,由不得她不茫然。
不過這種茫然很快退去,她的臉色變得冷漠起來。
這沒有什麽不好的,這將會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孩子,蘑之一族的聖胎正在孕育,將來會成為一族最強大的首領。
也會是勒在那個男人脖子上的奪命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