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杯中倒影:“反正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觉得我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红袖插口说:“你小时候倒比现在想得开。”
“没大没小。”上官阙轻斥,转脸又说:“我要是在金陵长到十五六岁,他们见与我同龄的人孩子都有了,愈看愈觉得单落落的我不顺眼,开明的父母一旦封建起来,吓死人。指定要给我配个门户相当的小姐,生孩子。”他又抬起眼,狡黠地笑道:“所以我忙从家里跑出来了。”
韩临印象中的上官阙,无非是少年时候昂着脖颈,成年后温柔儒雅,最近则是个色厉内荏折磨自己的神经病。他很少见上官阙这般风趣,八面玲珑地拿自己的过往调侃,活络满屋的气氛。
屠盛盛和舒红袖倒是对这样的上官阙一点不吃惊,均笑了出来,尤其是屠盛盛,一张脸终于不再是煞白,整屋的郁气扫了一半。
待众人笑过了,上官阙又谆谆道:“你可别将我今天这番话听成劝你去狎妓,随意胡来,污人清白的歪主意。交往是可以的,再亲密的事,总要多考虑一些。”
屠盛盛点头:“我明白。”
他话音刚落,便听红袖却突地高呼了一声,众人纷纷看向她,只听她道:“这火下的小字怎么不是上官叔叔的名字?”
“怎么可能。”韩临皱眉,伸手拿了过来,一看,火下竟是“江水烟”三个字,顿时神情莫辨。
“小屠那边事出突然,调用楼里的追灯令要过几道程序,楼中神鬼莫辨,我怕旁生枝节,便令心腹拿手边的追灯令去召他回来。”上官阙喝了口茶,接过韩临递来的那枚追灯令,捏在手中摩挲,悠悠道:“这是前两年我到雪山找韩临,江楼主召我回去的那枚。后来我任楼主,江楼主发下的那批追灯令被召回熔铸新的一批,我就把这枚要了过来,留作纪念。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
少年人的情仇搅不坏成年人的兴致,这夜韩临吃了药,眯着笑,又携满身的酒气去敲上官阙的房门。
上官阙抚着他的脸庞,心知他在拿已经廉价的情潮羞辱自己。
可上官阙还是将他揽入怀里。
他是拿准了,上官阙不会放任他到外面找人发泄,于是他比对待娼妓还要恶劣的态度对待他师兄,或者说是用他师兄。
如今韩临已经不叫上官阙师兄了。
上官阙没有问过他原因,他向来擅长避及自己的伤口。
韩临却主动笑着告诉了他:“我师兄已经死啦,死了两年啦。”
尽管就连催发的药丸,都是上官阙专程给他,说药铺卖有几味药伤肝肾,太烈,味道也不好。
起初韩临只打开闻了闻味道,和第一次吃的一样,一股陈皮糖味,因为实在摸不透上官阙的意图,就放着没有动。
后来如常去找上官阙,在床上亲他的时候,被他偏头躲开了。
上官阙眉宇恹恹的:“你嘴里很苦。”
“哪有你喝的茶苦。”韩临说完又凑去亲他,这次直接被他推开了。
“苦茶中至少有苦香。你吃完药是不是又吐了?一股胆汁味。”
韩临不是第一次在床上被嫌弃,上次挽明月嫌弃,这次上官阙嫌弃,搞过他的两个男人把他嫌弃了个遍,来了气,心想不亲就不亲。
情到浓时,上官阙倾下来脸亲他的额头、颊边、下巴,唯独不亲他的嘴唇。他给亲惯了嘴唇,只觉落在脸上的吻只似游火,烧得他酥酥麻麻的,只剩唇舌被冷落。
韩临去摇上官阙的手,他不理,翻身压住他去索吻,他躲开,直到做完,他都没有碰过一下韩临的嘴唇。
本该酣畅的一场,只因上官阙怕苦,最终落得个意兴阑珊的结局。韩临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将药换了。这药的弊端也的确比店售的少,吃过后他倒不吐了,第二天也不会浑身昏酸。
他在这上头顺着上官阙,便要让上官阙在别处不痛快回来。
上官阙本性传统,对于放荡的容忍程度很有限,韩临翻烂了邵竹轩那些话本,搜刮来些淫词滥调在他耳边说。
上官阙初听时震了一下,脸上透露出不可思议,耳朵只似烧了起来,伸手来掩他的嘴巴。
韩临嬉笑着在他掌下道:“半个月前,你不是嫌我在床上不说话吗?”
后来多听了几天,总还是那些没新意的,上官阙面色渐渐平静,当他说话时便垂下眼睛,此刻眼帘间的那粒细痣愠怒地掉了下来。韩临很明显的感觉到上官阙兴致较从前大打折扣,于是愈发来劲。
在床上韩临只一味地索取,从不主动与上官阙讲一句正常的话,明明身体离得不可能再近,心却似乎隔着一重山。
要么是娼妓,要么是器具,亲近和尊重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
药效让人口干舌燥,每每做到一半韩临便渴得受不住,上官阙不给他喝水,没有办法,他就去把上官阙吮出来,狼吞虎咽地喝白色止渴。有时嘴巴太酸,没有及时闭上,白色就从嘴角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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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韩临也要双手摊在下巴接住,喝完嘴里的,再去舔掉手掌心的。
廉耻和体面是留给在意的人的,他从前总努力在上官阙面前表现好一点,以博他微微点头时露出的赞许,如今倒觉得不用了。
谁会对娼妓或者是器具披着一张彬彬有礼的人皮呢?
一场颠乱的**停了,韩临才会好好说话,在床上把屠盛盛的事问了一个遍,得知真的没事了,才安心熄灯躺下。
韩临发了半夜的呆,下床到上官阙书桌前,翻找出那枚追灯令,握在手心,到床边推了推上官阙,问:“真的是那枚吗?”
上官阙不怎么醒,韩临俯到他耳边又问了一遍,半天才听他答:“背后应该刻了燕山两个字。”
韩临一翻,摸出了燕山二字,甚至摸出了匠人雕画出的燕山起伏不平的山形。
韩临又翻回正面,摸着江水烟的名字,道:“江楼主死得可惜。”
韩临话音刚落,手中铁令蓦地被人抽走,耳边一阵风声,便是铁令砸烂瓷瓶嵌入墙中的巨大声响。
上官阙将韩临拉回怀中:“死得不能更值了。”
说完他的呼吸便匀了,只余韩临湿了眼睛。
红袖敏锐察觉出两人这次的暗潮汹涌得过头了,尤其是这天进到屋子,见那嵌进墙里铁令。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打架了。
私下说话,她直言:“你就惯着他,他不想跟人交往,你就把他的事全推给傅池他爹。弄得他现在闲下来,成天琢磨怎么气你!”
却见上官阙不理会她,垂眼又在看邵竹轩写的那些破烂,甚至执笔用朱砂墨圈住在某些字句。
“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啊!”红袖恼火:“他是疯了才会跟你聊话本!尽做些无用功!”
见上官阙不搭理,她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