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天中午,周长老怒气冲冲的奔进议事厅,下令整个无蝉门上下戒严,要严捉刺客。
下午挽明月在室堂听人说事,眼前突被室外射来的太阳光刺了一下。承蒙瞧得起,以往来刺杀他的刺客价钱都高得吓人,可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正这样想着,太阳光又在他脸上晃了一下。挽明月这下确定是谁了,向檐外扫去,找了半天却也没找到人。
挽明月心里叹了一声,算了,何必跟刀圣玩这种赢不了的捉迷藏游戏。刚这么想完,他眼前就又给闪了一下。挽明月不悦地啧了一声,近旁几个说话的人都停住了话,挽明月笑着让他们继续讲,说自己刚刚想起来点事。心里却下了决定,今天就计较到底了。
如此几次,最终好像是玩够了,挽明月去捉墙上的光斑时,发觉前些次漂移不定的光斑竟稳了下来,引他到墙上的一幅画上。光斑最终驻足于画中的桃花林,停了很久,似是确定挽明月知道了,才收了回去。之后直到黄昏,那光再没在他眼前晃过。
挽明月晚上回去时,罪魁祸首支了窗,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正借着月色看话本。裤腿又长又宽,他小腿结实且瘦,裤腿滑堆着,光洁的膝盖半露不露的。
屋内酒气浓重,挽明月点灯后发觉桌上搁着只粗瓷酒坛,摆着一只酒碗,不知道韩临从哪里顺来的。
挽明月问他怎么从周长老眼皮子底下跑掉的。周长老年轻时也是轻功翘楚,即便人到中年有些发福,轻功功夫仍是不差。
“没法立即追。”韩临眼睛仍没从话本里抬出来,顿了顿,想想怎么说:“他忙着穿裤子。”
挽明月无言。
“当时瞧见人,你们莫嫣长老,捂着脸抓着他尖叫,他穿好了裤子,也没法马上来追我。”
“……”
似是想到了什么,韩临从话本中抬起脸来,又狐疑地道:“但我记得,他俩不是各自有家庭吗?”
真成亲了哪会到桃花林去做野鸳鸯,挽明月心想,嘴上对韩临道:“你倒一点都不担心。”
“他又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他。”
“要是以后见了面,你千万咬死了别认。”
“那肯定啊,本来关系就不好。”韩临问他:“你那边怎么应付?”
挽明月靠在门框上,眉眼得意:“从我嘴里撬出点东西?就他们?”
等凑近过去,嗅见酒味,才发觉韩临喝得真不少,挽明月问:“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韩临翻了页书:“有点冷。”
挽明月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笑着推了下他的肩:“今天那么大的太阳,你不是还拿光照我吗。”
韩临含糊地应了一句。
他确实有些冷,到山城的第一夜就觉得冷。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熬熬就过去了,要是给挽明月察觉出点什么,一定要给他写药方抓药给他喝。他自年初起,一连喝了三个月的药,味道酸涩奇怪,喝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如今怯药,一点药味都不想嗅见,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韩临把书扔到枕边,打了个哈欠,躺下去了,说我困了。
因为有点小心思,挽明月这几日拦住了来送厚被的人,说他能扛住。
可这晚,挽明月注意到韩临盖的是床上凭空多出来的冬被,他出声叫韩临先起来,韩临只把被子裹紧。
挽明月不跟他废话,握住肩膀把他强拎起来,手要往他额头上放,韩临抗拒地往后躲。如此一躲一追,韩临最终被挽明月堵死在床角,不情愿地接受了覆额的手掌。
奇怪的是韩临额头并不烫,为了确认,挽明月甚至用了老办法。
但这次挽明月刚凑脸过去,韩临就屏住呼吸狠挣了一下,若非挽明月高大完全把他拦死,真要给他逃出生天。
抵额时,挽明月见他愣了一下,心想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可挽明月的额头也只触到一片正常的温热。
这番试探完,在被挽明月拢出一片阴影中,韩临咬住嘴唇询问:“我能出去了吗?”
挽明月一侧身,韩临便立即从那空里遛了出去,又躺回床上裹住被子。
冬被不薄,今日天气好,有些回暖,按常理盖冬被该会出满身的汗。挽明月想着半夜起夜的时候,伸手进去摸摸,别再患了热病。真等挽明月半夜醒了,却发觉怀里实实在在一个人,韩临又跑到自己的被子下,钻回了自己怀中。
之后一连两天又冷了下去,挽明月每晚回屋,韩临都喝酒先睡了,窗户则体贴地开着散气。第一天挽明月还能推醒他,第二天他喝高了,醉得人都认不清,还管挽明月叫师兄。
挽明月荒唐地体会到一个丈夫的心情——劳作一天满心想见新婚的老婆,回到家却次次只能见到老婆的睡脸,一天交流只限于早饭。
和老婆不同的是韩临甚至不送挽明月出门,他宿醉头疼,吃完饭就回床上补觉去了。
讲了近半月的大生意终于谈妥,事后对方办了个酒局,碍于面子,挽明月不得不去作陪。挽明月信自助者天助,为使暗器手稳他尽可能不饮酒,连酒宴都去的少。但到了这个位置,这种不得不赴的局不在少数。
男人多的场面,他要是坚持不喝酒,便显得清高了,不好再与他们谈后事。
最终晕陶陶地给人架回去,挽明月强撑起一丝清明,只让他们把自己送到门口。他屋里睡着位刀圣,虽说如今兴是已经醉倒了,却也还是见不得光。
进了屋,真是如他所料,韩临又喝醉了,甚至醉躺在地上睡。
地上滚着酒坛,已经空了。这才几天啊,挽明月心想。
挽明月一番折腾,给韩临脱了衣服,才把他抱到床上。头晕,没留神滑了一脚,全身都压到韩临身上,愣是把韩临压醒了。
韩临揉了揉眼睛,也闻见他一身的酒气,皱眉问他:“你怎么喝这么多?”
挽明月脱鞋脱衣上床,躺倒时长出了一口气,才有余力回答他:“有个局推不掉。”
之后两个醉鬼就没别的话,一沾床都陷到梦里去。
再醒是被拍门声吵醒的,韩临先醒,他认出来这是吴媚好的声音,推醒挽明月,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吴媚好来找你,像是有事。”
凑近时,韩临发觉挽明月身上很热,像发了烧一样,还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
话刚说完,没想到挽明月一把将他推开,力道大得把他推翻了身。他醉醺醺的,想爬起来,又起不来,最终还是老实的倒回床里,钻去挽明月暖和的被窝。
可刚一钻进去,韩临发觉被里湿濡濡的,全是汗。韩临回到自己被窝里时还是没想明白,挽明月的被子还不如自己的厚,今天也不暖和。
挽明月这时已下地去穿衣,口中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