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粗略翻了几页那些分堂主的花边,涉及巨额数字的并没细瞧,恰巧把这个给漏了过去。
易梧桐听了,转脸过来微挑眉头:“韩副楼主要过双刀堂的脏料?”
佟铃铃点头:“那时候老楼主还活着。桐桐你也还在长安呢。怎么了?”
“不是大事。”易梧桐摇摇头,眼却依旧盯着韩临:“但我记得好像无蝉门的明月副门主,好像也用了我们的这个私家小道。”易梧桐低眉轻笑:“我最近查这个查得有点入魔,便多想了一道。”
如今暗雨楼和无蝉门仍是剑拔弩张,这样一个挑苗子的大会,因为是暗雨楼承办,无蝉门也仅是派了副门主挽明月一行五人过来瞧瞧。
韩临并不在意这个,两个门派如何有前怨旧仇,也抹不掉他与挽明月从小到大的兄弟情分。韩临并不遮掩,楼里的人也多多少少都知道,韩副楼主一向与无蝉门门主挽明月私交甚洽。
近来他师兄和易梧桐抓奸细抓得雷厉风行,都快刨到十五年前了,满楼风声鹤唳。
韩临倒是还明白,他跟挽明月不清不白的,本就叫他师兄难办。这当口,再提用副楼主私权替挽明月出头这旧事,有通敌之疑,更令他师兄抹不开面子。
易梧桐精明,很难糊弄,韩临正在想用哪个借口搪塞过去,便听有人道——
“我让韩临查的。”
易梧桐转眼望向坐在上首的上官阙。
上官阙又翻了一页手中方案,一双眼低垂着视字,露出左眼皮的那粒细痣,口中续着道:“我那时接到让七月去山西的调令,为了好办事,想着趁早摸清那里的地头蛇。当时我的位置碰不到这些东西,便叫韩临替我查了。挽副门主那边应该是凑巧。”
易梧桐歪头转笑:“我也就随口这么一问。咱们继续说给侠士安排住处的事……”
韩临不敢再待,找了个借口,逃出门来。
佟铃铃紧跟着也出来了,抓上韩临:“瞌睡死我了。我们去外头等他们两个吧,我带你去洛阳新开的一家铺子去。”
韩临原本要推,想自己随便转转,却又听佟铃铃说:“那家铺子的核桃酥不错,给上官楼主带点?”
韩临这才随行。
那家新开张的铺子还要排队,好在佟铃铃打过招呼,他们一进门便到特意空住的位置坐下。
佟铃铃每样都点了一份,对韩临说:“咱们先尝尝,具体的,你看着给上官楼主挑,他高兴。”
韩临一双眼看着挂在墙上的木牌:“师兄其实不挑。”
二人便继续坐着等,半晌,佟铃铃挑破安静:“你不要怪桐桐,她平常总向我说你的好。今天真的没有恶意。”
韩临收回神,刚要说话,便又被佟铃铃着急地截断。
佟铃铃咬着唇角:“洛阳这样大的一个分楼,第一次合起来办件大事,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她年轻,又是个女孩子,处处受钳制。今天被瞧不起,明天被欺负。”
佟铃铃的脸低得愈加厉害了:“我能帮的有限,这阵子她太难了,所以如今还是有些咄咄逼人。今天上官楼主还在跟前……你千万不要放到心里去。”
韩临拾起一块桃酥,咬了一口:“我没当回事,这事里我本来就有不合规程的地方,她查得紧,只是履职嘛,我理解的。你们的难处我知道了,今晚回去,我跟师兄说说。”
佟铃铃匆匆抹了两下眼睛,再抬起脸来,便又是那副可爱的软白包子模样:“韩临,真谢谢你。”
“没事。你不要怕,我不会怪易梧桐的。她是我在长安结交的朋友,我的朋友也不多了。”韩临吃光手中那块桃酥,指着这盘笑说:“这个太甜了,像在嚼糖砂,师兄一定喜欢。”
韩临这般说,佟铃铃终于放下了心,正好盘碟上桌紧了,二人正式开始试起来。韩临叫小二记着名字,交代让在后厨装点好四五种备着,他们走时再拿。
单吃容易给甜味腻到,二人后半晌常喝茶,茶淡苦微涩,并无杂味,配着花样繁复的甜品很恰当。韩临另又问了这是哪种茶,想着一并买些带回去。
上官阙自小就有喝茶的习惯,从前在临溪那么个荒郊野岭,他饭后也常要喝雨前龙井。后来在暗雨楼管东管西,太忙,为了醒神,茶向来只喝最苦的。醒酒、日常,都喝这个。韩临抿过,苦得他简直想掉眼泪。
上官阙一天休息的时间很短。
韩临起先没留意,他跟上官阙在同一张床上待到半夜的那种晚上,上官阙大都贴着他睡一整夜。他以为师兄和小时候一样,一觉天明是常事。
有次,韩临半夜醒了,睁眼便见上官阙掌灯在案前批写东西。
上官阙见他醒转,捻灭了灯焰,又深又黑的暗里传来抱歉的问:“灯太亮?”
韩临睡得发迷:“很急?大半夜的。”
窸窸窣窣脱衣声,上官阙重回到床上被里,鼻尖蹭在韩临后颈:“身边有你,我也犯懒了。明早再管罢。”
听起来半夜理事倒像是常态,此后韩临就留了个心。留宿上官府回自己屋睡的时候,每次起夜,韩临都见上官阙屋门的灯亮着。等韩临再醒,上官阙也早在书房处理事了,整天忙得不着边。
又苦又累,确实该爱吃甜的。
第27章你也不用吼那么大声
关系算不上熟,韩临和佟铃铃慢悠悠的试,期间话并不多,转眼间天都快黑了,无聊之际,突见对面客栈一男一女走出两个人来。二人均湿着发,一副刚刚洗浴过的模样,十足旖旎,羡煞旁人。
男子仪表堂堂,白净高大,单手执扇,长发发梢半湿,额前一撇斜发,一双腿极修长。
女子则是水乡姑娘的形貌。偏矮的身形,文质彬彬,白肤鹅蛋脸,那对圆眼睛灵泉似的,上盖弯弯的长睫。
两人原说笑着,待看见对面韩临与佟铃铃都颇有趣味朝他们笑,双双止住了话头。
吴媚好见韩临抱胸朝这边笑,脸憋得通红,简直想捂脸逃之夭夭,但逃之前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却未及她开口,便听身旁一声石破天惊似的高吼——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满街都瞅向他们两个。
几人改坐到二楼雅间后,韩临笑说:“你也不用吼那么大声啊。”
挽明月摇开扇子,给自己扇风:“事关清白!名誉!我的名誉!我才不会对自己下属动手!”
二人并肩坐同排,韩临也享着他扇出的风,撑头过来:“我还以为你是关心吴妹妹的名节,说到头,还是为了自己。挽明月,你啊你。”
“我名声干净,身边的女子自然少受妄议。反倒是你,”挽明月反唇相讥:“你随时管姑娘叫妹妹,你关心过人家姑娘的名节吗?”
“不是,我叫妹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