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月:“红袖出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是。”
“这种仇怨你为什么要牵连上无辜的小孩子?”
挽明月就着韩临的杯子喝了口茶:“什么小孩子?”
“红袖啊。”
挽明月不禁笑了起来:“舒红袖?她现在算哪门子小孩子?”
“她一个跳舞的女孩子,你毁了她的脸……”
挽明月打断:“外面把你的死算在我手里,她能不恨我?这几年不知道她给傅家那对父子吹了多少耳旁风,暗雨楼哪天少针对我了?我这条腿,可能也跟你的宝贝养女脱不开干系。”
舒红袖在韩临心中永远是火场里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韩临将她救出火场,却没有陪她一直走下去,他对她有太多的亏欠。
韩临简直无法理解挽明月为什么要这么猜测一个小女孩,偏心地护着她道:“那都是你的揣测,你不能以己度人。她才十几岁,突然失去了重要的人,她想不到这些。”
“她年纪小想不到是吗?易梧桐、佟铃铃、傅楼主呢?”挽明月开始残忍:“你活到二十多岁年纪,你当初找到我寻死的时候,你没想到你亲近的人会对我发什么疯吗?”
“我的错尽管朝我来,不用你算到别人头上。”
挽明月给他这不合时宜的担当气笑了:“我没想动她。是她运气不好,那天非要跟着过去。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能舍大逐小。不过我也算是替你办成了一件事。”说着,视线扫向上官阙:“你师兄给你看他眼睛了?”
说起上官阙的眼伤,韩临又是一阵烦:“看了。”
“他现在这幅尊容,你满意吗?”
上官阙抬眼看向韩临。
脑子里嗡了一声,韩临大声叫出来:“你在说什么?!”
“我可还记得,”挽明月笑着将视线转向上官阙:“你说恨不得刮花他的脸,省得他妖言惑众。”
“你别这时候说这种话,”韩临急得要命:“他当那场火是我的主意。”
“可你确实这样说过。”挽明月不紧不慢地说:“着什么急,你长了嘴,可以向他解释。”
“要不你跟他说明白。”韩临这会儿又来求他,垂头耷耳的:“我说了,他不信。”
真是好笑,刚才还在质问自己和自己吵,这会儿有求于自己,倒是一点不见外。
挽明月当然不会理会他的求助,只是看向上官阙:“哦,真不信假不信啊。”
上官阙都不看挽明月,只将手心覆在韩临手上,对韩临说:“别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上官阙也转回脸来看向挽明月,将自己摆在主人的地位上,大度道:“我们三个人多少年没在一张桌吃过饭了?”
今日他浑身的春风得意很刺眼。
挽明月笑说:“上一次,是十一年前龙门会开幕宴吧。没过几天,原本的天才陨落,然后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名扬天下。上官楼主,我说得对不对?”
上官阙睐细眼,不再接话。
挽明月自然知道他最听不得这个,这是除了他自己硬去揭给韩临瞧,去绑住韩临,谁都不能碰的逆鳞。
十一年前的那场龙门会上最受瞩目的三个人,如今聚在这么个小地方。欲上青天挽明月轻功尽毁,刀圣韩临右手再握不起刀,废天才上官阙瞎了只眼。
要说武功,挽明月压得住韩临,却还真不清楚腿瘸了的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上官阙。风水轮流转,竟又转回来了。
这时候有人上楼,送了碗筷过来,发觉出这三人间凝重的气氛,没敢大喘气立马就又下去了。
韩临不敢让他们两个再说下去,给他们夹菜说:“先吃饭,菜都要凉了。”
挽明月吃前先问了:“跟上回一样辣吗?”
韩临摇头:“这回是我点的菜,我让他们跟后厨说别放辣椒。”
当然,韩临审时度势地没告诉挽明月,他还让他们把甜品做得甜一些。
然而上官阙却将韩临夹去的甜品挑出去,只碰一些咸的菜。
见韩临奇怪地看过来,上官阙淡淡道:“这几年我吃不了甜的。”
韩临怔了一下。
“你忘了吗?”上官阙笑了一声,“你留给我的糖。”
人将死前,常有决心做出寻常时候不敢做的狠事。死了爽快,没死成,就要面临这样的后果。
韩临把头低着,不敢接话。
挽明月刻薄地插话:“那你还点甜糯米藕?”
上官阙道:“不能吃,总要看看,不然人受不住,做出来的事太难看。”
此时窗外一阵马嘶,不多时,上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叫挽明月,急说自家镖头被人打了,本来以为是喝多睡过去了,谁知道刚刚昏死过去,药店老板治不过来,让他去搭把手。
今日被打成重伤的镖师,一联系早先听茶馆伙计说过的事,韩临看了上官阙一眼,上官阙朝他笑了一下。
挽明月在旁看着他们两个交换目光,心知此刻走了,韩临不知道又要被上官阙蛊惑成什么德行,回绝道:“我学艺不精,诸位另请高明吧。”
韩临巴不得把他跟上官阙支开:“事关人命,燕子你先去吧,改天我去找你。”
挽明月用的假名,寻常时候懒得管人死活,可若不去,就要背上见死不救的名声,以后要想从老板娘这里带走韩临,想必要遭些疑虑。
此刻韩临出头,挽明月回过脸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免后悔干嘛为看起来正常找事做,早知道当个清闲散人算了。来人催得急,挽明月和韩临说了两句就跟着人走了。
上官阙笑吟吟送走挽明月,二人不咸不淡吃了很久的饭,下楼结账。
上官阙留下一枚金锭善后这满室的暴乱,嘱咐账房:“早晨那位小姐,只付那壶茶钱就行。”
回身见韩临的视线盯着自己,歪了下头。
“那个镖师,你下手留余地了吗。”
上官阙闻声先怔了一怔,莞尔:“放心,只给了一掌。”
韩临收眼,也过去帮忙收拾四下杂乱的桌椅。
“一锭金子还不够让你的朋友们把这个地方全换一遍吗?”
韩临扶正一把椅子,把目光转向茶馆东南角的一地碎片,那是老板娘放来镇店的古董瓶子。他慌不择路时不慎扫倒,碎在了地上。
“假的。”上官阙甚至没正眼去看。
“可……”
“整整一个上午,我不可能只盯着面前那张桌子看。”话毕,见韩临面上隐隐仍有疑虑,上官阙宽慰道:“别担心,等回洛阳,我让人送个真的过来。”继而在他耳边催:“去换衣服吧,陪我四处看看。”
韩临几乎话都没法跟他说,说是四处看看,只是跟在他后头在街上遛弯。
这小城没什么可看,上官阙兴致也不高。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