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官阙的形貌,他们在街上很招人的眼。这个点,不少散工在街上等活,里头有几个韩临的熟人,借故凑上来,嘻嘻哈哈搭住肩问韩临:“这又是你的哪个好哥哥?”
韩临都没力气揍他,咧咧嘴说:“我师兄。”
上官阙听见这话长眉一动,等人走了,别过脸,含着笑意轻声问韩临:“你肯叫我师兄了?”
气息打在耳后,韩临后颈起了一层颤粒,只好低下脸:“我以前太小孩子气了。”
上官阙笑着摇摇头,遥望天色:“天色还早,我送送你,到你住的地方去看看吧。”
“不是说红袖……?”
“你要穿现在这身见她?”上官阙扫了两眼一身粗布短裳的韩临,笑了笑:“她该心疼了。”
经他提醒,韩临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副拮据相,忙摇手:“那改天吧。”
“现在家里有能充场面的衣服吗?”
韩临说有,又说:“吃喜酒时候穿的。”
“这样啊。”上官阙又笑:“要不我还是带你去买一身吧。”他指向前面的成衣铺,“正好到这地方了。”
成衣铺款式不多,好在样式大方,韩临试衣服的间隙,上官阙又指了几件让装起来。
老板很出奇:“不让他再试试?”
“不用。”上官阙喝茶,一只单眼映着帘布里宽肩长颈的人影:“不会错的。”
因为拎衣服占手,家门的锁都是上官阙给开的。
院墙老旧斑驳掉皮,屋前一棵柿子树,屋后一株大松树。院里凄凉空旷,只搭了鸡窝猪圈,然而里头没养鸡养猪,空荡荡的,只堆了几捆柴火,两麻袋木炭。
上官阙进院后扫了一眼破败的四周,点头:“比我们当年在临溪住得好点。”
韩临不免道:“比我们当年住得还差的也不多见了。”
“比我们那时候干净很多。至少没有一到秋天就扫不干净的落叶。”
谈及山上的往事让韩临松弛许多,掀帘进屋:“没办法,山上树太多了。”
上官阙随他过去,一进门就嗅见满屋的酒气。
屋里不乱,是一般独居男人的样,简单到简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只衣柜,床头有一口斑驳了漆的箱子,箱脚下垫了几本黄纸皮的话本被当成桌子用,箱面上头摆了一坛酒、一只杯子、一把烛台。
韩临见他皱眉,打开窗户,把床头箱子上的酒坛抱到衣柜旁的空地,说:“今早醒得晚,忘了开窗通风。我们待会儿出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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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上官阙说着,见衣柜旁码放着五六个粗瓷坛,想来也是酒。他那只单眼扫了一下韩临的背影,没再说话。
韩临套件罩衣就出门,上官阙从窗户见他从另一间屋里动作利落搬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找了块布抹了抹木椅上的灰,招手让上官阙出来。
上官阙走出去时他已单手提了一木桶的水放过来,又一手拖来一只泡着衣服的大盆,一胳膊底下夹着搓衣板。
上官阙这才明白他是想做什么,此情此景不免有些荒唐,无声笑了起来。
韩临解释:“衣裳泡了一天半了,再不洗就臭了。”
这阵子天还不太凉,韩临手还能沾水,等入冬,他只能去付钱找附近的浣衣妇。这是韩临至今都还为房钱苦恼的原因之一。
他说完卷起袖子就要下手洗衣服,手腕却被人攥住。
上官阙与韩临疑惑的目光对上,笑意没褪下:“你手上还戴着东西。”
被握住的手腕是戴着手套那只,没有力气从上官阙的手掌中抽出来。
“师兄,”韩临像从前那样唤他:“待会儿天凉了更不好洗。我这只手扶着搓衣板就成,不用沾水。”
上官阙拉他起来,摘掉他身上的罩衣,自己穿上,卷起袖子,白玉一般的十指伸到浑浊的水里,在木搓衣板上洗起他的衣服。
韩临抖着手执意拽他起来,他摇了摇头,**粘着沫的手指轻轻推开韩临的手,笑说:“你不方便,就由我帮你洗。以前在临溪不都这样的吗?”
韩临干站在原地,看一身雅致衣衫的上官阙垂着眼睛,给他细致地洗粗布衣服。
衣裳拧干搭出去没多久,风卷云起,天外零星滴起秋雨,飕飕的风刮得树叶一阵轻轻作响。上官阙瞧见了,放下手里的热茶,出门去收衣裳。
韩临没来得及拦住他,抓起把伞紧跟出去。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快,不一会儿,雨滴大如黄豆,在土地上吧嗒打出无数个野菊花大小的水印子。
慌慌忙忙收完衣服回来,檐角的雨串乱落。扔下伞,韩临先把上官阙抱着的衣裳丢到盆里,又把手在自己衣裳上擦干擦净,着急地捧起上官阙的脸,看伤患处是否沾了水。
没来得及点灯,雨下得哗哗作响,晦暗的天色下,上官阙朝着韩临笑。
韩临收了手,撇脸回去,抹了一把脸,哑声说:“你别这样。”
他刚刚只顾给上官阙撑伞,自己被淋得雨水顺着鬓角下巴往下流。
随后他进到屋里,把一角的木柜推到另一只衣柜的对面,不知从哪里找来根竹竿,熟稔地支到两个对立的柜子上,把上官阙抱着的衣裳一一搭到竹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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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临收拾的空当,上官阙掸掉溅落在身上的雨珠,捡起韩临匆忙丢在地上**的伞,撑开摆到屋外檐角下晾。
转身再回来,韩临动作利落,已经搭完衣裳,点起火烛。
风呼呼地刮着门窗,这场雨来得酣畅,屋西北墙角漫开的黄土色较别处重了许多,有渗水的迹象,韩临拿收衣服用的盆摆到墙下面床头木箱上。
这块漏雨的屋顶他早就想修,然而担心一上去,又要见到挽明月,他一想起就心神不安,一直拖着,直拖到等来这场雨和上官阙。
见上官阙看着那块湿透的墙角,韩临跟他解释说:“那块的瓦坏了,换的瓦已经买好了,等天晴了我架梯子上去修修就好了。”
说完,他到床边坐下,拆开来,叠整起带回来的新衣裳。
上官阙透过支离破旧的窗看向外头:“真是场大雨。金陵这几年夏天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刚下山那两年在洛阳,倒是赶上好几场这样的雨。”
韩临跟着望向被雨洗得更破旧的院子。于他而言,四五年前的鲜衣怒马,几乎是上辈子的事。
上官阙收回视线:“这地方雨多,土坯房子不够牢固。你这宅子也旧,檐角都颓坏了一半。”
“大家都是这样的屋子,没出事过。我人生地不熟,负担不起别的。”
上官阙听到没说话,韩临垂头去叠衣裳,绝望地猜他一定又在想自己做戏给他看。
步声靠近,身旁叠完的衣裳又被人重新抖开。
韩临看过去:“你干什么?”
上官阙在床上拂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