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任他去穷山恶水的地方,他活不过五年。”
上官阙道:“韩临如果想走,我会放他走,前提是他得养好身体。小虎,韩临离开的时机不该是现在,你帮他走是在害他。”
讲完,上官阙将那篇作文还给程小虎。
韩临的身体,也是程小虎此前一直不敢想的,他旁观太多次徐大夫施针,旁观太多次韩临吐血抽搐,晕死过去,他年纪小,容易被人带得情绪激荡,但此时上官阙提醒了他,倘若韩师兄死了呢?那我会不会成了帮凶?韩师兄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以害他?
程小虎思绪翻涌,犹豫了好久,抬头道:“韩师兄这时候睡了,师兄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上官阙摇头,说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程小虎问为什么?
上官阙嘴角虽有淡笑,却难掩失落:“我不敢。”
程小虎唉了一声,都走了好远,再回头看,还见上官阙望着韩临房门,背影一动不动。
因为违背约定,程小虎再也没有去探望韩临。
上官阙还是如常,扶着气虚体弱的韩临在这间小屋中走,目睹韩临走一圈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再把满头虚汗的韩临抱回床上,等韩临睡着,掖紧背角,起身拿起换下的衣服到隔壁去搓洗。
这天他洗完衣服,又绕回去,见韩临沿屋在走,韩临看见他一愣。
上官阙过去抱住韩临,笑着说:“别太难为自己。”
把僵硬的韩临放回床上,上官阙告诉韩临一个消息:“红袖和傅池正好路过,红袖听说你身体受伤,怎么说都要绕道来看看你,过几天就要到了。他们这次来带着孩子,你也看看。”
从哪里听说?不还是上官阙特意讲的吗,韩临说我知道了。
上官阙讲睡前故事一样说起傅欢的事迹,讲到这个韩临起名的小姑娘身高多少,现在多少斤,又说她学会叫娘,前几天会走路了。
韩临问:“娃娃一岁就会走了?”
“有的小孩**个月就会了,她都一岁了。原先的乳娘回家带孩子了,她认生,新找的乳娘把她哄睡就万事大吉,父母又忙,没空教她。”
言下之意韩临听出来,却没法不管,忍不住道:“再忙也要关照一下孩子,难道要她睡一辈子吗?什么都不会,出去被人欺负怎么办?”
上官阙笑起来:“没人敢欺负傅池和舒红袖的孩子。”
韩临说:“不行,女孩子要多留点心眼。”
上官阙问:“那你说怎么办?”
他打的什么主意,韩临知道,韩临也知道不能搭他的腔。
集会那日的清晨有雨,上官阙被雨声扰醒,出门去收晾衣绳上的衣服。
腊月初天气已经很寒了,他搭了满臂湿重的衣服,想起韩临那床被子不够厚,推门进去看他师弟有没有踢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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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盟友背叛的青年不在床上,上官阙摸向被里,毫无温度。
走得真早。
吃过早饭,上官阙揭下韩临的床褥去洗,搭去檐下晾时,雨还在下。
细雨中,暗雨楼的人来报:“东边一队巡山的兄弟遇到了韩副楼主。”
那时候上官阙正给韩临铺换干净的床单,问:“韩临身体怎么样?”
来人答得保守:“不太妙。”
上官阙掸掸浮沉,又问:“他在哪里?”
……
雨微雾浓,青年一身霜气,站在悬崖远眺。
挥散随从,上官阙撑伞走向韩临:“你回来了。”
韩临淡漠道:“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上官阙护他在伞下:“同我一起,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韩临短促一笑,上官阙又问他怎么想起来到这里,韩临说:“听说你带师弟师妹们过来,我也来看看,真是一点都没变。”
群山拢在雾瘴中,四野湿冷,有灰色的飞鸟盘旋穿绕,发出几声尖啸,苍凉悠长,久久回荡。
韩临忽然转过身朝上官阙跪下。
上官阙下意识退后一步。
韩临低头跪在湿冷的崖边:“上官阙,我求你放过我。”
无人答话,韩临弯腰,又要磕头,一只手扯住头发,拎起他的脑袋。
韩临被扯得仰起脸,一脸湿泪,唇角溢血,还要断断续续地说:“上官阙,我求你,我求求你……”
上官阙不看双膝跪地的韩临,望向远山,忽然说:“你又来求我?当年,不是你求我一同去龙门会,也不会有今天。”
洛阳的龙门会是韩临此生最风光的时刻,却也是上官阙最落魄的时刻。
听他旧事重提,韩临跪在地上静了片晌,才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在龙门会,要是你待在看台等我比完,和我一起回客栈,路上还会发生那种事吗?”
幽深的心思,争胜的傲气,尖锐的不甘,混着汗和血难以咽下,他选择转身离开。
冰凉苍白的手掐住下颚扳高,拇指伸进嘴唇,残有皂角余香的指腹蹭弄韩临犬齿:“露出獠牙了?”
第92章放过
韩临不抬眼:“是你先说你身上的非议因我而起,我不过是说句实话。”
上官阙淡淡道:“原来在你看来,都是我咎由自取。”
“当年洛阳龙门会发生那样的事,你我都有不对的地方。我知道你不甘心,才想事事压我一头。”韩临摘下手套,挽高衣袖,露出残废的手臂:“可如今你寻到武学精进之法,我却废了,师兄,你心里那口气该出了。”
“你认为你武功尽失,沦落成如今这副模样,我会松一口气?我会为此高兴?”
“你不是不喜欢我还嘴吗?”枯瘪的右手捧住抚摸牙齿的手,韩临把脸贴在上官阙的掌心,百般柔驯:“从前,我做你师弟,尽心尽力,做你下属,尽职尽责。看在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可以放过我吗?”
“我尽心尽力的师弟,我尽职尽责的副楼主,”上官阙温柔地摸着韩临的脸:“想杀我。”
韩临一顿,说:“师兄,我很后悔。”
青年忙不迭地道歉,认错,俯下身,又要磕头,额头还未点地,便有一脚踢在他肩前,将他踹翻在地。
崖顶风利,细雨冰寒,韩临大病未愈,走了半宿山路,又被暗雨楼堵回这处囚笼,吊着一口气苦撑,此刻气力不支,遍体生寒,倒在地上爬不起身。
寒凉的声音在头顶上说:“你后悔?恐怕是在后悔没有早些杀了我吧。”
当然。
崖边地上又凉又湿,韩临佝偻着咳了几声,鲜红沿下巴往下滴,疲惫地陈述自己的虚弱:“师兄,你看看我。我的牙被拔光了,我咬不伤你,我构不成威胁。你不是试过吗?我有那么多把柄,那么多亲人朋友在你手里,我不敢再杀你。你就看在当年的份上,放过我吧。”
有鞋尖勾起韩临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