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坐得有點近,盤起腿時膝蓋已經能時不時地觸碰到他,但她很顯然沒有發覺,正一門心思地套近乎。望著在燈光照耀下的她紅撲撲的臉,他伸手掠了下她額前的碎發:“我要是睡了,你大半夜進宮來,豈不是要撲個空?”
手指劃過的那片皮膚,也像是炭火燒了。
趙素臉上更熱:“我就是來碰碰運氣,並不是專程來……”
來什麽,又繼續不下去。
皇帝緩聲:“那你運氣不錯。”
趙素不知道說什麽了。她勉力地把扇子遞上來:“其實我是來還扇子的,多謝皇上今日賜扇給我消暑。我不敢私藏,特地給皇上送回來。”
皇帝沒接,隻問她:“涼快嗎?”
趙素硬著頭皮:“涼快。”
皇帝揚唇:“這會兒才知道來謝我,早幹什麽去了?”
“早前,早前有事,沒來得及。”
趙素想到下晌的磨蹭,說話也開始結巴。
他又笑了一下。
這一笑,趙素就忍不住心旌神搖,往日她就貪他美色,喝了酒過來的,眼下便尤其有些控制不住。
這等靜夜無人的宮殿裡,她與他近到能感受得到他的氣息,便沒法讓自己變成一個君子。
當然偽君子或倒有可能,她一面鄙視著余青萍之流,自己又按捺不住垂涎男人的美色,她心裡慚愧,但又無計可施,甚至還有點想要湊得更近些……
直到鼻尖觸碰到了柔軟的衣料,她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她竟然把臉湊到他肩膀前來了。
她像是被燙到一樣地彈開,抬起頭,也看到巋然不動靜默垂眼看下來的他。
她臉刷地又變得火熱,側轉身,
下意識地爬起來要走。
她總還是想要矜持一些。
但是她爬不起來。
兩腿軟軟地,沒有力氣。就算是能夠站起來,怕是也走不出幾步,更不要說體體面面的離開這兒了。
這便又讓她有些臉紅,明知道酒能亂性,偏還喝了酒過來,就跟蓄意騷擾似的。
晚風又吹過來了。吹起了他輕薄的廣袖和寬松的衣袂。影子在面前地上飄飛,纏繞住了她的心,她的手腳。
她即使可以做到不去看他,但他的氣息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香氣她也能聞到,既然一時半會兒走不成,那或許最好的辦法是坐遠點,但是她又不知該挪到哪裡去。
哪裡都有他的影子。
“把茶喝了。”
這時候從身後遞過來一杯茶,皇帝骨節分明的右手輕扣著杯子,燈光底下就像是玉雕的一樣。
這個時候還來撩撥她,簡直是不知死活了不是?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順著這隻手,遊走到他的手腕,攀爬到他被衣袖覆著的堅實的小臂,再沿著他的肩膀,肆意橫行在他的胸前。
也許是因為天熱,又或者是因為夜深無人,不需要再保持君王的威嚴,他此時雖然也稱衣著齊整,但領口寬松,能夠看到他的喉結,以及他的鎖骨前端。
這樣的著裝對於通過現代信息途徑而“見過世面”的她來說,當然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說是很保守,可是偏偏這一幕又是出現在他的身上,在素日一絲不苟,除了臉和雙手之外哪兒也不肯露的他身上,就讓人心潮漸起,並難以自抑了。
“你近來好奇怪,”她不受控制地開了口,“總是對我這麽親昵。”
皇帝手頓在半空,雙眼抬起來。
她來的時候氣勢極足,頭髮絲雖然顯得凌亂,衣服上也還有皺褶,像是剛睡醒起來,但是說話行動還是正常的。但此刻她的臉頰卻已紅得詭異,連氣息也已經浮動起來。
他把茶放回桌上:“你不喜歡?”
她沒有直接回答,卻看著他說:“今日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叫你賜給我的小名……你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吧?你是個皇帝,在人前得保持君威的,但你卻那麽放肆,你覺得合適嗎?
“……我覺得不太合適,因為這會讓人忍不住多心,覺得,覺得你是對我有所偏愛。”
她的臉紅得像是要滴血,但即便是這樣羞澀,她也沒有收斂的意思,失了節奏的呼吸落在他臉上,就像微風拂動了羽毛。
看著她越來越紅的臉頰,皇帝伸手扣住她肩膀,將她往跟前帶了帶,鼻翼微翕之後,他雙眉皺起來,聲音也沉了沉:“你喝了酒?”
“喝了一點。”她長吐氣,“不過隻喝了幾口而已,我還穩得住。”
要不是喝了酒,她能把這話問出來嗎?
不過花想容也說過,這酒是有後勁的,所以坐下的這陣工夫,她就感覺到這酒的後勁已經上來了。她做銷售工作時,也需要喝點酒,所以酒後感覺她知道,但是這具身體很顯然沒喝過,幾口下去,她不但渾身發熱,而且思維也已經有些脫韁。
她現在雖然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但卻控制不住自己要幹什麽,肚子裡的話簡直是一籮筐一籮筐地準備好了,就等著往外倒出來。
“說到喜不喜歡你的偏愛,實不相瞞,我有時候也會覺得你不至於。明明我就很普通,從來沒有人死心踏地地追求過我,你貴為一國之君,居然會喜歡上我,那不是腦子被門夾了麽?
“可是也沒有人不願意被偏愛吧?打我有意識以來,偏愛我的人就不多,充其量也就是爺爺奶奶,還有讀書期間的幾位老師。
“來到這裡,雖然也有父親哥哥和伯母他們疼愛,但我心裡清楚,我只是冒領了原主的愛而已,他們的好,並不是對我的。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冒充了他們的家人,他們也許不會毫無芥蒂地對我好。
“但是,你是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你明知道我有著這樣詭異的來歷,卻還是不停地做一些曖昧的事,你甚至還說要去慶雲侯府提親……今日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那麽曖昧,那是不是說明,你就是衝著住在這具殼子裡的譚小臻來的?你對我,總歸是有些特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