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看著柳大少臉上的疲倦之色,一雙皓目之中滿是心疼之意。
自從天下大一統之後,這個男人就很少真正的開心了。
一晃眼這麽多年過去了,在自己的記憶裡面,他的心事越來越多了,也越來越累了。
自己明明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事情,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解他心裡的憂愁。
女皇在心裡暗自歎息了一聲,默默地伸手攥住了柳大少的左手,把自己二人的十指緊緊地扣在了一起。
“沒良心的,既然累了,那就好好的歇一歇。
不管將來會變的在怎麽樣,婉言還有眾位姐妹們都會跟你一起去面對的。
在外面,在大事上面,你是我們姐妹們的依靠,而在私下裡,在感情之事上面,我們姐妹們則是你的依靠。
什麽時候感覺累了,就來妾身姐妹們這邊坐一坐。
我們姐妹們會永遠的陪伴在你的左右,陪著你一起砥礪前行。”
柳大少輕輕地扭動了幾下自己的脖子,轉頭看著女皇用力的點了點頭。
“婉言,有你這句話,為夫我突然就不累了。
不但不累了,反而還充滿了乾勁。
只要你們姐妹能理解為夫,能夠陪伴著為夫我永遠的走下去。
前路就算是荊棘遍布,千難萬險,為夫我亦是毫不畏懼,亦敢一往無前。”
女皇展顏一笑,緊扣著柳大少的纖纖玉指再次用力了幾分。
“嗯嗯嗯,婉言相信你。”
柳大少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頹廢之色瞬間一掃而空。
他起身離開了身後的護欄,昂首挺胸,鬥志昂揚的暢飲了幾大口美酒,目光幽邃的朝著西方眺望而去。
女皇見此情形,順勢轉身望向了西方。
她美眸輕轉,只是稍加思索了一下,隱隱約約的已經猜到了柳大少的心思了。
“怎麽了,又在擔心西征大軍的事情了?”
柳明志微微搖頭,看著女皇淡笑著說著:“擔心倒是不擔心,就是有些牽掛而已。
畢竟,一轉眼的功夫,幾十萬的將士們就已經出征三年多的時間了。
也不知道,現在他們在異國他鄉過得怎麽樣了。”
“哎呀,張帥和南宮帥他們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你金雕傳書一封報個平安的嗎?
婉言記得,去歲年底張帥,南宮帥他們還一起給你金雕傳書了一封,匯報他們現在一切平安無恙的近況了!
只要他們平安無事,這不就行了嗎?”
柳明志收回了目光,松開了女皇的玉手,默默地向前走去。
“婉言,話雖如此,然而咱們大龍距離天竺,大食等國那邊萬裡之遙。
山高路遠,不比眼前啊。
張狂舅舅,南宮舅舅他們倆那邊所匯報的近況,等金雕傳書到了為夫的手裡之時,最快速度也要過去大半個月的時間。
大半個月的時間,其中存在著太多的變故了。
婉言,為夫說的這還是最快的速度啊!
若是中間出了什麽狀況,兩三個月的時間也不是沒有可能。
半個月的時間都會存在著很多的變故,又何嘗是兩三個月的時間呢?”
女皇蓮步輕移的與柳大少同行著,皓目微眯的沉吟了一會兒,轉頭看了他一眼。
“說來說去,說了這麽多,你還是在擔心幾十萬將士們的唄。”
柳明志輕然一笑,轉頭看著女皇淡笑著搖了搖頭。
“婉言,為夫我還是剛才的那句話,我並不擔心他們的安危。
為夫我是在擔心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呼延兄他們可能會放不開手腳。”
女皇神色微怔,皓目懷中閃爍著淡淡的疑惑之色。
“哦,擔心他們可能會放不開手腳?此言何意?”
柳大少仰頭喝了一大口美酒,微微眯起雙眼,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水。
“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姑父,呼延兄他們等人,統帥著數十萬將士萬裡遠征,討伐化外蠻夷之前,為夫我給她們定下了太多了枷鎖了。
為夫我給他們定下的那些個規矩,十有**會令他們無法徹底的放開自己的手腳去用兵。
他們若是放不開手腳去用兵,為夫我又談何去開疆擴土了?”
女皇的瞳孔驟然一縮,神色古怪的朝著柳大少看了過去。
“沒良心的,你是說?”
柳大少眉頭微皺的喝了幾口美酒,神色無奈的苦笑了幾聲。
“呵呵呵,哎呀。
這些老東西,以往在家裡的時候,那是一個比一個精明,一個比一個狡猾,心眼比馬蜂窩還要多幾分。
怎麽到了如今,反而就沒有一個老東西能夠猜透為夫我真正的心思呢?
西征大軍出征前夕,為夫我只是嚴令他們盡量不要大開殺戒而已,並沒有勒令他們不得行開疆拓土之舉。
而且,為夫我說的是盡量不要大開殺戒。
盡量,盡量,為夫我說的是盡量啊!
為夫我就不相信,這些深諳權謀之道的老狐狸,真的會猜不明白為夫我的心思。
然而,結果呢?
結果就是這些個老東西,雖然也在繼續挺兵西進,行開疆擴土之舉。
但是他們進軍的速度,卻如同龜速一般,可謂是要多慢,就有多慢。
強將如雲,精兵數十萬,將近一年的時間,卻只是打下了區區幾十座可有可無的小城池罷了。
如此局面,很難令為夫我不牽腸掛肚,很難不讓為夫我擔心他們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女皇聽著柳大少有些不爽的話語,不由的輕輕地蹙了蹙眉頭。
“這……”
“大龍承平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左右兩路西征大軍,幾十萬精銳兵馬西出邊關,萬裡遠征化外蠻夷。
而今,已經是大龍承平七年正月了。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去三年多的時間了。
想當初,為夫我統帥四十萬大軍征討西域諸國,直至一統西域諸國,班師回朝的那一天,也不過才兩年多的歲月而已。
而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呼延兄,以及你你叔父完顏叱吒那個老東西。
他們這三年多的時間裡,又是什麽情況呢?
北疆六衛,新軍六衛,北府十二衛,新府十二部,加在一起四十萬百戰精銳。
又有安西都護府,西域諸國夾兩路兵馬加在一起,在側為援的三十五精銳兵馬。
三路兵馬加在一起,近乎百萬雄師。
為夫我就不相信,極西之地的那些大小蠻夷諸國,會有哪一個蠻夷小國能夠抵擋住我大龍天朝近乎百萬精銳雄師的兵鋒。
為夫我說句狂妄自大的話,如此雄厚的兵力。
他們遇到的只要是那些疆域不足百裡的蠻夷小國,幾乎不用直接用兵。
僅僅就只是在城外排兵布陣,行圍而不攻之舉,也足以震懾的那些蠻夷小國的國王,主動開城納降了。
呵呵呵,然而,他們卻沒有沒有這麽乾啊。
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雲衝姑父,呼延玉兄弟,還有婉言你的叔父完顏叱吒,這些個狡猾的老狐狸。
他們在疆場之上,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指揮若定?
他們在廟堂之上,哪一個不是心思縝密,狡猾如狐?
他們是不會用兵嗎?他們是不懂權謀之道嗎?
不!其實他們什麽都懂,一個個的更是心如明鏡。
只不過,他們卻不想去背負那個大動屠刀的惡名罷了。
他們是在等著為夫我主動給他們下令,他們是在等著為夫我讓他們繼續西進的命令。
他們是想著讓為夫我這位大龍帝王,來背負這個惡名啊!”
聽著柳大少沒好氣的話語,女皇頓時眉頭緊皺,神色複雜的看了柳大少一眼。
“什麽?夫君你是說……你是說?”
柳大少微微抬起脖頸,高高的舉起了手裡的酒葫蘆,張著嘴苦笑了幾聲。
“哈哈……哈哈哈……”
晶瑩的酒水傾瀉而下,直接落入了柳大少的口中。
“咯!”
柳大少把手裡的酒葫蘆塞到了女皇的玉手之中,笑吟吟的抽出了腰間的旱煙袋。
女皇見狀,登時沒好氣的搖了搖頭,連忙伸手去奪柳大少手裡的旱煙。
“哎呀,上一鍋才剛剛抽完多大一會功夫呀?”
柳大少側身一躲,樂呵呵的推開了女皇伸來的玉手。
“哈哈哈,好婉言,為夫再抽一鍋,再抽了這一鍋,為夫今天就不抽了。”
女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將信將疑的輕聲說道:“今天再抽這一鍋,你確定嗎?”
“確定,確定。”
“你最給老娘我說到做到,否則老娘直接把你的煙杆給撅折了,然後丟到茅房裡面去。”
柳大少看著女皇滿臉堆笑的用火折子點燃了煙絲,樂呵呵的吞吐了一口輕煙。
“哈哈哈,好婉言,你就放心好了。
為夫我保證說到做到,說這一鍋就這一鍋。”
女皇抬手扇了扇柳大少吐出的輕煙,神色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呀,讓老娘我說你什麽為好,明知道這東西對身體不好,還非要去碰它幹什麽?
你這個當爹的,就不能給下面的孩子們樹立一個好榜樣嗎?
現在好了,在你的影響下,就連乘風,承志,成乾他們兄弟三人都學的有事無事的時候也抽上一鍋了。
你說說你,哪有你這樣當爹的啊!”
柳大少用力的抽了一口旱煙,眉頭緊皺的朝著女皇看去。
“他們哥仨偶爾會抽上一鍋旱煙,這一點為夫我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們哥仨現在抽的很嚴重嗎?”
“那倒沒有,隔三差五的才能見到一次。”
柳大少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輕聲說道:“好好好,為夫我知道了。
等為夫我哪天抽空了,就去告誡他們哥仨一番,讓他們能抽一點就少抽一點。
倘若可以徹底的不碰,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女皇檀口微啟的輕飲了一口酒水,嬌聲說道:“別只顧著說他們兄弟幾個,你自己也是,能戒掉就戒掉。”
“哈哈哈,好的,好的,為夫盡量。”
“盡量?你就敷衍老娘吧。
得得得,你還是繼續說剛才的事情好了。”
柳明志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風,緩緩地走下木橋,朝著湖畔邊的長凳走了過去。
女皇隨手提起了自己的裙擺,默默地跟了上去。
柳大少神色慵懶的坐在了長凳上面,抬頭看著女皇輕聲道:“婉言,正如為夫我剛才所言,其實這些個老東西的心裡什麽都清楚。
他們是既想要建功立業,又不想去背負一個大動刀兵的惡名。
所以,他們就在慢慢的磨蹭,一直磨蹭到為夫我親自給他們下令的那一天。”
女皇輕輕地一甩自己流蘇裙的裙擺,舉止優雅,儀態端莊的坐在了柳大少的身邊。
“夫君,原來你是這麽認為的嗎?”
柳明志眉頭一挑,直接側身躺在了女皇的雙腿之上。
“婉言,為夫我不這麽想,應該怎麽想呢?”
女皇低頭看著躺在自己雙腿上的柳明志,皓目輕轉了幾下,神色遲疑了輕抿了幾下自己的紅唇。
“夫君,我……我……”
“婉言,你有什麽話直說就是了,無須吞吞嗚嗚的。”
女皇輕點了幾下臻首,柔聲說道:“夫君,正如你方才所說的那樣,妾身當初也是當過一國之君的人。
因此,妾身就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考慮了一番。
夫君,張帥,南宮帥,叔父他們開疆拓土宛若歸宿的原因。
除了你剛才所說的那個原因之外,你說會不會還有什麽其它難言之隱呢?”
柳明志微微眯起雙眸,抬手把女皇的右臂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婉言,為夫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女皇神色一愣,皓目中登時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嗯?沒良心的,老娘我還什麽都沒有說,你就已經知道我想要說些什麽了?”
柳大少翻了個身,輕輕地揉搓著女皇的細嫩的玉手。
“婉言,你是不是想說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雲衝姑父……他們等人如今皆已經位列國公之位。
這些年裡,他們等人一直躊躇不前,不敢在沒有為夫我的命令之下,繼續西進用兵的原因,是他們害怕自己的功績過大,為夫會對他們裂土封王?”
見到柳大少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的想法,女皇輕輕地籲了口氣。
“是啊,婉言想說的確實是這個意思。
夫君,想當初,你畢竟……畢竟……”
柳大少見到女皇神色猶豫,欲言又止的模樣,探著身體在地上磕出了煙鍋裡尚未燃燒殆盡的煙絲。
“畢竟,為夫我當年是以並肩王的身份舉兵造反,自立稱帝的。
他們擔心,自己等人被為夫我封王了以後。
為夫我會因為這個原因,對他們起了忌憚之心。
畢竟,有為夫我這個前車之鑒啊!
婉言,為夫我說的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