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閨閣女子哪能有這樣的機會?
甄仕遠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大理寺的那群人也沒把你真當回事,如此也好,先抑後揚,沒有看輕哪來的震驚?本官知道你並非是用來討陛下歡心的,是真有本事的便夠了。”
女孩子方才愣了好一會兒,此時似乎回過神來了,聞言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甄大人來金陵多年,再怎麽與長安沒有斷了聯絡,可聯絡的最多的還是如今將要致仕的大理寺卿狄方行吧!”
聽聞長安權貴遍地走,原本甄仕遠與大理寺卿狄方行交情不錯倒是件好事,可這位大理寺卿要致仕了,當然沒有他的致仕,甄仕遠也不可能接任這個位子。
所以說,看似升遷的美差,要坐穩怕是也不大容易。
“此一去孤掌難鳴。”甄仕遠冷哼了一聲,“本官當年從長安出來時便發過誓怎麽出來的還要怎麽回去,如今這回去的第一步是做到了,”頓了頓,甄仕遠瞥了她一眼,又道,“實不相瞞,這位子確實不好坐,不過也因此本官對你十分看重,喬小姐,這是你好我也好的事。本官坐的越穩,你這女官也越有機會入得陛下的眼。”
“人生短短數十載,你難道當真想要被人困於後宅爭風吃醋帶孩子嗎?”甄仕遠說著壓了壓嗓子,“就像前不久去離家那個姓原的說的那樣。”
這具身體的生父確實在對她不聞不問多年之後突然跑出來要一盡父道的,不過他選中的黎家並沒有買他的帳罷了。
“甄大人,你不必激我。”女孩子臉上神情未變,“我心裡清楚的很,這是一件好事。”
甄仕遠這才露出了幾分笑意,笑道:“你我都有必須要去長安的理由,本官不會看錯人的。”
甄大人連屋都沒進,卻拉著小姐在屋外說了好久的話,而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待到他走後,紅豆忙不迭的跑了出來,正想問一問,卻見自家小姐忽地開口了。
“紅豆,咱們要去長安了,你開心不開心?”
去長安?當然開心了。
喬苒此行當然不會是一個人去,而是帶著紅豆、喬書連同不知不覺就呆在她這裡不走的裴卿卿一起去長安。
知道消息的觀主聽的忍不住一愣。
“我真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而且你去長安是做女官。”觀主揉著臂彎上的拂塵,心情似乎有些複雜。
原本將人弄過來照看時,心底是不大願意的,誰願意惹個麻煩呢?如今她要走了,卻又有些不舍。
不過女官女冠,一字之差,卻天壤之別,觀主再怎麽不曉外事,也知道這是一個好的前程,當然不能阻攔。
“長安居大不易,按理說相識一場,給錢才是正經的。”觀主說道,“只可惜我這裡沒有閑錢給你。”
這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爽……喬苒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觀主盯著笑著的女孩子看了片刻,忽道:“我看得出你眼下心情很好,是因為要去長安了嗎?”
“是啊!誰不想去長安看看呢!”喬苒聞言說道,“畢竟是八方來朝的京都啊,而且我這一回還是大理寺的第一位女官,激動也是難免的。”
觀主看著滿臉笑意的女孩子,臉上表情柔和了不少。這個女孩子一向沉著冷靜,鮮少看到她做過什麽不穩妥的事,以至於忽略她的外表,總讓人覺得她似乎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太過高興,難得看到她如此情緒外露,她想了想,忍不住打趣她道:“長安是好地方,除了景好之外,更好的是人。譬如你那個怎怎呼呼的丫頭口中的兩個姑爺……”
喬苒聽的一怔:“黎兆也要去長安了?”頓了頓,不待觀主回話卻又笑了,“你不說,我倒是險些忘了,陛下生辰,金陵這裡一籌莫展,那些人也不可能在這裡久留。”
觀主嗯了一聲,道:“是聽來上香的香客說的,巧的很,比你和甄大人早兩日啟程,巧巧與你和甄大人一行人錯開了。”
喬苒隻一想便明白了:“是為了躲開那位同樣要由我二人押送進京的方老夫人吧!”
雖說秀王世子隻逗留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離開了,可有些消息,有心人一打聽也能打聽得到。
譬如那位方老夫人的宗室身份。
多一事是不如少一事,將心比心,喬苒也能理解那些官員的決定,麻煩已經夠多了,不必要得罪的人還是不得罪的好。
又說了兩句閑話,觀裡的銅鍾被敲響了,該做午課了,觀主捋順了拂塵,看著她道:“你們離開那一日我便不送你了,左右也沒什麽好送的。”
喬苒點頭,笑道:“離別這種事太煽情我也不喜歡。”
“屋子我會給你留著,你什麽時候想回來住了再回來便是了。”觀主說著頓了一頓,“不過我覺得,你此一行,也許好久之後才會回來了。”
喬苒正想說兩句安撫她一番,觀主的聲音卻又再次響了起來。
“我也沒什麽話好給你的,左右要什麽做什麽你心裡清楚的很。”
這算誇讚吧!喬苒笑看著她:“好,你的話我都收了。”
“也別全收了,還有最後一句話,”觀主說著指向觀外,“有人在外頭等你,托我帶話,你出去看看吧!”
“誰?”喬苒有些意外,隨口一問,本沒有指望她會回答,沒想到她還真的說了。
“方三夫人和方三老爺。 ”
喬苒愕然:“找我做什麽?”
“宅子沒了,祖上就兩間書齋,卻要養那麽多人的嘴。發賣下人吧,養尊處優慣了,連個做飯寬衣都快忘了,日子看起來過的不大好。”觀主道,“說是想讓你出面同喬家說道說道,趕緊把方大夫人的嫁妝案子撤了,好救急。”
“如此將旁人的錢財拿來當自己的不大好吧!”喬苒聽聞也笑了,“還有,這件事從喬大老爺出面之後,我說話便不算話了,喬大老爺自己也進了京,怕是一時半會兒不好撤案了。”
“所以,你要怎麽說?”觀主看著她,問,“怎麽打發那幾個人?”
“一來二去廢了口舌也未必解釋得清,”喬苒說道,“那便不見了吧!”
左右在她們眼裡,她是掃把星,她是惡人,惡人使個脾氣,不見人不也是尋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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