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興高采烈的說起這些打聽來的消息而後轉頭問不遠處正在梳理拂塵的觀主:“咱們呢?咱們玄真觀做什麽?”
“喝西北風。”觀主抬頭瞟了她一眼,“你看這些天可有人來過玄真觀?”
紅豆一噎,想到昨天啃的那兩個菜餡兒小了一半的包子,眉頭深深的擰成了一個“川”字型:“那怎麽辦?”她道,“我家小姐可不能餓著肚子。”
觀主白了她一眼,道:“你的飯量比你家小姐大兩倍,你餓不著,她自然也餓不著。”
紅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不過也該想想了。”喬苒從殿外走了進來,歎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好端端的一個金陵名觀,眼下成了這副樣子,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死了個巡按,誰還來這地方找晦氣?”觀主梳理拂塵的手一頓,因著手裡一用力,拂塵被她揪了一大把下來。道觀、佛寺這些地方最忌的就是死人,尤其死的還是這種人。
喬苒道:“那也不能如此放任下去。”
觀主抬眼看她:“那你有什麽辦法?”
喬苒笑了笑,反問觀主:“玄真觀以前出名是因為什麽?”
“就在金陵城外,”觀主一揚手指了指金陵城的方向,又道,“素齋小點不錯。”
卻也僅僅只是不錯而已,這不錯還沒有不錯到讓那些人這時候還願意來這玄真觀。
“其實說穿了就是覺得晦氣。”觀主歎了口氣,見喬苒抬頭望她,放佛意識到什麽一般,連忙出聲道,“跟你沒關系,別亂想。”
這話真是欲蓋彌彰,喬苒聳了聳肩,深吸了一口氣:寓意求吉的道觀和晦氣二字搭上邊之後離關門也不遠了。
“我來想辦法。”她道。
不知道是沒有想到她當真就上門來找他了還是沒想到她那麽快既出現了,張解見到喬苒,神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但隨即轉為釋然:“喬小姐,可是有事相求?”
“是。”喬苒回答的理直氣壯。
張解嗯了一聲,看向她:“喬小姐請說。”
這個人雖然聰明的讓人有些害怕,但比起那些口口聲聲把“君子”二字掛在嘴邊的人算是個真正的君子了,一言既出,只要不是什麽故意為難之事,他都會辦到。
喬苒道:“我想問你借一樣東西。”
張解有些驚訝:“什麽東西?”
“名,你的名。”喬苒說著,目光灼灼的向他看來,“我第一日遇到你時,你那一日一卦可否借我幾日?”
張解沉默了半晌,道:“這是我……衛姐姐當年曾做過的事,我那一日只是心血來潮效仿一二罷了。”本來等了半日也沒有人理會,結果恰逢天降大雨,便被她碰到了。
他們這些懂陰陽術的人在沒有得到朝廷重用之前就是一些江湖術士,這種相地看風水之類的事在曾經是被看做下九流的,難登大雅之堂。那時候的江湖術士就像他當日那樣,拿著一塊幡布走街串巷,有願意的就來一卦,或者給人看個風水、算個吉凶、治些“怪”病等等,即便如今成了陛下重用的天師,
輕易不出手,一出手便是千金之術,但對於他們其中一些人來說江湖術士最初就是自民間而始,自然也不能忘記民間百姓疾苦。 喬苒聽他解釋完頓時恍然,她記起如今陰陽司最厲害的那個大天師好像就是個女子,姓衛,看樣子張解跟大天師關系甚好的樣子!
“我不求你別的,我知道你懂些符醫之術,可否請你到玄真觀坐上幾日?”喬苒說這些時,心裡頭也有些不安。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便抬起頭來,卻見他正若有所思的向她看來,見喬苒看他,張解便道:“我倒是險些忘了,經此一事,玄真觀恐將無人問津。”
喬苒點頭。
“好,”張解瞟了她一眼,道,“這整個金陵城供奉先祖張道陵天師的隻玄真觀一座,這個忙,我確實是該幫的。只是我坐上幾日之後,喬小姐要如何讓玄真觀起死回生。”
陰陽司天師在玄真觀擺了個台,一日接三例“靈”病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傳遍了整個金陵城。
當第二日一開門,看到觀門外馬車如龍,人頭攢動的樣子險些將喬苒嚇了一跳,也直到此時,才明白張解這一坐為玄真觀帶來的是什麽。
喬苒轉頭對觀主道:“我們這裡可不能掉鏈子了,能不能揚名就此一舉了。”
觀主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大步向後廚走去,風中隱隱傳來她的聲音:“人你都請來了,若是這樣的機會我都把握不好, 這玄真觀我送給你好了!”
後廚依次排開的藥爐小灶幾乎擺滿了整個後廚小院,紅豆寶貝似的看住其中一隻藥爐,道:“這是我家小姐的,你們可不能端錯了。”
觀主對一旁神色緊張的十來個道姑道童道:“不要理會她,看好爐子。”
日光下,藥材混合著食物的香氣漸漸溢滿了整個後廚小院,向外散去。
藥食同源,玄真觀本就擅長做素齋小點,她又通不少醫理,那孩子不過一提醒,她便明白過來玄真觀能做什麽了,缺的是名,一個能除晦氣的名,那孩子便將這樣的名請了過來。
觀主笑了笑:突然對這孩子將來要對抗的事情多了幾分期待。
藥膳的香味即便是玄真觀的大殿中也聞到了,張解隻嗅了嗅,便笑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寓醫於食,不錯。”
喬苒說道:“自然是自己有什麽本事就做什麽事,旁人幫又能幫多久?玄真觀會做素齋,觀主懂醫理,藥膳本就是她們可以做的,也是她們自己的本事。”
好不好,外面那麽多人,等累的,好奇的自然會去試一試,好的話自然口口相傳,壞的話便無人問津。旁人能給的不過是個機會,能不能抓住總是要靠自己的。
這個道理她也懂,喬苒在角落裡坐了下來,沒有離開,張解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趕人,隻開口喚道:“第一個。”
兩個婦人抱著一個錦繡包被走了進來,進殿的時候便掀開了被子,喬苒看到一個孩子的腦袋從被子裡露了出來。
是幫這個孩子看病吧!喬苒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