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自己府上的路上, 姬洛一直在想,白恩和白俊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白俊為什麼在某種行為上會不自覺的敬畏自己的兒子白恩?
又是什麼樣的原因能讓一個端莊秀美的女子寧願自己名聲受損, 也要嫁給白俊為妾, 又從荳蔻年華到中年甚至老年都不再出現在眾人眼前?
又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她出現在那個角落?難道就不怕別人發現她的異常?或者說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讓她不得不出現?
不知為何, 姬洛在想這個問題時,腦袋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韓司恩那張說風就是雨的臉。他心裡有股極為荒謬的想法, 那就是王氏之所以出現,是害怕韓司恩會像抄其他官員的家那般抄了白家,所以才會不顧自己『虛弱』的狀態, 站在那裡偷偷觀察客廳的情況。
如果不是韓司恩突然弄了一出道歉,又提出離開,他們說不定遇不上王氏的。雖然這個想法非常荒誕, 但姬洛心底某個角落卻是非常贊同自己這個推測的。
畢竟韓司恩抄家的『凶名』在外, 讓京中官員不得心裡害怕。
有關於王氏和白家這些古怪的事, 在姬洛腦袋裡不停的轉悠,他雖然一時間理不順, 但姬洛心底隱隱有股興奮。
他現在已經完全確認了白恩的身世有古怪,這就給了他查證的方向。要想弄清楚白恩的身世, 關鍵在於他的母親, 王氏。
只要查清楚了王氏的身份, 那一切都好說了。只是有關於王氏的傳聞, 都只是白俊為她寵妾滅妻的風流往事, 其中根本沒有提起過她人是哪裡的。
不過姬洛並不在乎, 他想如果白恩真如他猜測的那般是一個皇子的話,那王氏很有可能是從宮裡出來的。
宮裡定然是有人幫助她,讓她把這個皇子帶出了皇宮,讓她撫養,而白俊也知道白恩的身份,所以態度上難免有所顧忌。
只有這樣的事實才能合理的解釋白俊作為一個父親,為什麼敬畏自己的兒子。因為他清楚明白自己兒子的身份不一般。
而宮內能做到這點的只有太后。
姬洛想到這些,心裡充滿了喜悅,他覺得自己離真相又近了一步。不過這份喜悅,在他回到自己府上細細推敲時,現實又給他潑了一盆涼水。
宮內有關於後宮皇子皇女的舊檔,他已經查過了,他父皇當年在宮裡有幾個孩子是明明確確的,絕對不會出現私生子。
如果白恩真的是皇子,符合他這個年齡的宮中皇子只有自己,如果白恩是被人調換了,那難道說自己不是皇子?所以他父皇才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直不喜歡?
不過姬洛很快又否認掉了這個想法,他父皇雖然不喜歡他,漠視他,但上輩子在他得到權勢證明自己的能力後,他父皇仍舊不喜歡他,還是不待見他,但也默認了他獨攬大權,繼承皇位。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面相比白恩要像他父皇,他不可能是那個被調換的皇子。
然後姬洛又想到了太后暗中支持的皇子,他的二哥姬容。姬容是走到最後的人,他雖然身體不好,常年咳嗽帶病,母親又很早就過世了,但他自幼被養在貴妃的名下。
這貴妃無子無女不說,又是太后的娘家侄女。
那是不是說太后一開始就有意讓姬容成為皇帝,而且最關鍵的是,最後白恩站在了姬容身後,未來定然是位極權臣的。
想到這裡,姬洛隱隱覺得自己抓住了點什麼,但那根透露著真相的線太細,他一時間還沒有想出裡面的關鍵。
不過得益於他重活一次,知道很多別人不為人知的事,他知道了未來的結局,站在結局看前面的故事,雖然仍舊是一團亂麻,但幕後之人他已經曉得,這就是最大的勝券。
姬洛覺得自己需要靜下心細細的查證,剝繭抽絲,慢慢的總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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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白家一個街道的距離,白書坐上了韓司恩的馬車。
對於白書的行為,韓司恩並沒有拒絕。他在想這個白家,姬洛腦子裡在想什麼,韓司恩是清楚的很。不過說實話,他也沒有想到今天自己會在白家看到王氏。
那個攪的白家至今別人津津樂道的女子。
說到底還是自己兇殘的名號太過響亮,不過是走了一趟白家,就讓王氏亂了陣腳。
那一件被隱瞞隱藏的秘密之事,牽扯到太后和死去的皇貴妃,時間線又有點長,線索按道理已經沒了,他自然不方面親自出頭。
不過姬洛往深處在挖一段時間,自己就可以找個藉口堂而皇之的接手了。這期間,自己最重要的是裝查找證據的樣子,到時候好把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聯繫在一起。
想到這裡,韓司恩輕笑了下。他的笑其實只是普通意義上的笑,並未到達眼睛,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詭異感,但白書卻覺得有著這樣笑容的韓司恩,臉色要生動的多。
白書抿了下嘴,鄭重的給韓司恩道謝了一番。白家的發生的事,他都聽到了,他心裡很高興。
韓司恩並沒有看白書,他搖頭並未多說什麼。
白書也沒有多問。
在到達國公府前,白書跳下了馬車,他朝韓司恩微微一笑離開了。白書知道,韓卓這個時候肯定是不樂意看到他的,雖然韓司恩自己不在意,但他得顧及著點表面情況。
當然,白書心底明白,他還是會去找韓司恩的,反正他進國公府從來沒有走過正門,他也不樂意走正門,還得通過下人通報,跳牆而入多方便。
白書離開後,韓司恩慢悠悠的回到了方蘭院。
方蘭院中的奴婢各安其職,很和諧。不過韓司恩在走到碧華跟前時,腳步微微頓了下,漫不經心的朝她看了一眼。
碧華整個人臉色瞬間白了,她忙跪了下來。
好在韓司恩也只是看了她那麼一眼,並未多說一句話。等韓司恩的背影消失後,落霞把碧華扶起來,小聲道:「碧華姐,你是不是最近做事有些恍惚,被世子發現了?」
碧華的心突突跳了一陣子,她拍了拍心口,道:「可能。」韓司恩看她的那一眼,眸子裡面冷冷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差點沒把她給嚇死。
一旁的沉香看了眼碧華,眉頭微皺,隨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整理手中的東西。
韓司恩本來想睡個覺,補補身體的,不過他剛回府一個時辰,就被皇帝派人請到宮裡了。
韓司恩到宮中時,白俊在,白文瀚在,姬洛也在,只是姬洛腿上有傷,躺在軟塌上,沒跪著。
皇帝看了看韓司恩又看了看姬洛,似笑非笑道:「朕聽白大人說,你們兩個今天去給白將軍討公道去了?」
「三皇子大概是去討公道去了,微臣並沒有。」韓司恩否認道。白俊一聽這話,臉色都青了,他怒視著韓司恩,張嘴想說什麼,只聽見皇帝嗤了一聲道:「那你去幹麼去了?」
「微臣去查案去了。」韓司恩目光郎朗道:「畢竟微臣和三皇子出事時,白將軍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了,雖然白將軍有自己的理由,但事關刺客,微臣還是想查清楚,所以便打了個幌子,沒想到白大人還認真起來了,向皇上你告狀來了。」
白俊目瞪口呆的看著說這麼不要臉話的韓司恩,而跪在一旁的白文瀚,扭頭看向韓司恩的神色複雜到找不到形容詞,他難受的就好像是自己無意中吃了一坨屎。
從白文瀚的神情來看,皇帝覺得如果時間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救韓司恩的。
白文瀚最終憤憤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著頭不吭聲。
皇帝面對這樣的情況張了張嘴,雖然知道韓司恩有些強詞奪理,但他還是乾咳一聲道:「那查出來什麼了嗎?」
「沒有。」韓司恩回答的倒也爽快,「就是在白大人面前說話有些失禮,讓白大人誤會了。」
皇帝慢吞吞的哦了聲,看向姬洛道:「你也是?」
姬洛臉色來回變了變,最終做不到像韓司恩這麼不要臉,他板著臉乾巴巴的說道:「兒臣……兒臣不是,兒臣就是想報答白將軍的救命之恩,魯莽了。」
他們這幾人的反應,讓皇帝心裡有種古怪的趣味感,於是皇帝便道:「韓司恩,朕讓你去查刺客,不是讓你管那些雞皮蒜毛的小事的,不要本末倒置。」
韓司恩從善如流的應了下來。
皇帝又批評了下姬洛:「你是堂堂的一個皇子,別人家的後宅之事,你去參合什麼?」
姬洛臉色通紅:「兒臣知錯。」
最後皇帝看了眼羞憤的白文瀚,到底沒說出再傷他心的話,便把目光看向了白俊。在皇帝眼中白俊還算是個單純的臣子,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好比此刻他臉上就寫著不要臉三個字。
皇帝嘆了口氣道:「白愛卿,雖然這些都是你的家事,但總是鬧得人盡皆知也不太好,何況白文瀚有功於社稷,你有什麼不滿,以後看在朕的面子上,能放一把就放一把吧。」
白俊誠惶誠恐的應下了。
皇帝挨個批評了幾個人,最後大手一揮讓他們都出宮去了。出宮後,白文瀚那是狠狠瞪了韓司恩一眼,一路絕塵而去。
而皇宮內,在人走遠後,皇帝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大笑起來,笑的眼睛瞇的都看不見了,小肚腩還一顫一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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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之後,韓司恩倒是消停了五日。這天早上,在韓司恩從刑部大牢提出一個黑衣人之後,便讓禁衛軍直接把長公主的兒子方佐給直接給抓起來了。
皇帝在宮裡聽到消息後,覺得長公主這是倒八輩子黴了,最終還是落在了韓司恩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