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色照在她的面頰上,她梳著精致的發髻,髻邊插一朵新摘的百合花,襯著這個年紀,更顯得純白無瑕,清貴自矜。
見過禮,她從懷袖裡捧出一張請帖:“過幾日就是中元節,龍首城的中元節一貫熱鬧,我想邀請裴姐姐夜間同遊,不知裴姐姐可願意?”
自打進門,她便隻盯著裴道珠,仿佛沒注意到謝麟似的。
謝麟坐姿散漫,往嘴裡扔了一顆花生,嗤笑:“李姑娘忒小氣,來者是客,怎的你隻邀請裴姐姐一人,卻不邀請我?你們女孩兒家是要偷偷去說什麽私房話,是我聽不得的嗎?”
李幸兒緊緊攥著請帖,並不搭理他。
裴道珠與她站得近,瞧見少女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悄然浮現出幾抹淺紅,像是桃花瓣漾在了水面上,動人而又婉約。
她挑了挑眉,心底已是明白幾分。
她回眸瞟了眼謝麟,這紈絝的世子爺什麽也沒發現,還在那裡慢條斯理地剝花生吃。
容色確實是好容色,便是站在蕭衡面前,也不遜色幾分,加上那股子矜貴頑劣,閨中少女大約都很喜歡的。
李姑娘對他一見鍾情,屬實在情理之中。
想來中元節同遊,這位李姑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謝麟。
她抿著笑,接過李幸兒的請帖:“還未見識過龍首城的風情,中元節那夜,我願意和你一起出去玩。正好謝世子閑來無事,不如讓他一起隨行,也替我們保駕護航,可好?”
李幸兒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她很快藏起那份歡喜,柔聲道:“裴姐姐做主就是。”
李幸兒走後,裴道珠落座,拿起花幾上那把泥金折扇。
她搖著折扇,忍不住多看了謝麟幾眼。
謝麟一邊剝花生,一邊高高挑起眉:“你總看我作甚?給蕭衡知道,要吃醋的。”
裴道珠正色:“我在想,你可還喜歡那位湯圓姑娘?”
謝麟動作一頓。
他險些忘了,他心裡還有一位傾慕的“湯圓姑娘”呢。
他略有些不自然:“還,還挺喜歡的……”
“小騙子。”裴道珠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來這裡之前,我做過北方二十四城的功課,你鎮守的那座城,太守根本就不姓湯,所謂的湯圓姑娘,是你杜撰出來的,是不是?”
被拆穿心事,謝麟撚著一顆花生,慢慢垂下眼睫。
過了片刻,他抬起頭:“杜撰的又如何?總不能告訴你,我仍舊傾慕你吧?”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盯向裴道珠的眼睛:“裴姐姐一早就知道那人是我杜撰出來的,這些天卻都不曾開口,偏偏挑在今日開口……怎麽,裴姐姐是想撮合我和李幸兒?”
他不是傻子,從前在建康城裡,亦有許多仰慕他的姑娘。
他看得出來,李幸兒是喜歡他的。
只是被裴道珠這麽撮合,他心裡很是不爽。
她不喜歡他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撮合他和別的姑娘?
這對他是一種怎樣的殘忍!
他難受得厲害。
他難得在裴道珠面前擺出清寒沉冷的臉色,起身道:“總而言之,我的事不要你管!”
裴道珠目送他拂袖離去。
她仍舊慢條斯理地輕搖折扇。
她倒是不想管,只是對謝麟而言,她裴道珠無疑是一段孽緣。
而忘記一段孽緣最好的辦法,是時間和新歡。
……
轉眼便到了中元節。
夜間的龍首城極為熱鬧,除了祭祀祖先、敬祖盡孝之外,城裡還流行慶賀初秋、酬謝大地的各種活動,千燈萬盞照亮了整座城池,熱鬧的廟會吸引了許多年輕的公子姑娘,也有人結伴前往河邊,為思念之人放一盞河燈。
謝麟不聲不響地跟在裴道珠和李幸兒身後。
他不時掀起眼皮瞧裴道珠一眼,隨即不滿地撇了撇嘴。
裴道珠似是沒察覺到背後的視線, 與李幸兒逛了一陣,柔聲道:“我有些乏了,想去那邊休息片刻,不如你和謝世子接著逛?”
李幸兒俏臉一紅,剛望向謝麟,謝麟立刻道:“我也累了,我與你一道去休息!”
裴道珠歪了歪頭:“我是想去河邊,為夫君放一盞花燈,遙寄相思祈福之意……謝世子跟去作甚?”
謝麟:“……”
燈火幢幢。
小郎君緊攥雙拳,面色變幻莫測。
裴道珠隻當沒瞧見他的難堪,信步去了河邊。
她自知快刀斬亂麻的道理,謝麟不肯對她死心,她幫他死心就是。
晚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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