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元承的妃子,她梳哪門子妝?
還恭迎聖駕,元承那種人,就該把他掃地出門才是!
見她面色不虞,女官也不多廢話,抬了抬手,其他小宮女們立刻拖著裴道珠進屋梳妝打扮了。
暮色四合。
宮苑裡點起了一盞盞燈。
寢殿裡燭火嫋嫋,在昏暗中映照出淡金色的光影。
裴道珠注視著銅鏡裡的女人。
女人穿華貴繁瑣的宮裙,發髻梳得很高,戴蓮花步搖金冠,妝面精致豔麗,斜飛入鬢的緋紅眼尾,看起來貴不可攀,像極了洛陽石窟裡那些雕刻出來的飛天神女。
她稍微動了動,戴在腕間的幾枚金手釧便碰撞著叮鈴作響,頸間的明珠也折射出淺淺的光暈,整個人被打扮得富貴至極。
她知道,洛陽城的貴族女子,時興這般打扮。
宮女們不知在何時退了出去。
一道修長的人影出現在屏風前。
元承凝視著鏡中的美人,情不自禁地稱讚:“幸而你容貌豔極,堪堪壓下金銀珠寶的俗氣,否則,便也與其他庸脂俗粉無異了。”
裴道珠鳳眼流轉。
身後的男人朝她一步步走來。
她又想起了前世,在這座皇宮裡所受的委屈和羞辱。
她絕不願意再侍奉元承一次。
她起身,拉開和元承的距離:“聽聞今日,是你的登基大典。”
“嗯。”元承微微抬起下頜,仍舊朝她走來,“朕如今,是北國的天子……也將是這天下的天子。這般大喜的日子,特意來找你慶賀。”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他在今日得到了權勢,也將得到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裴道珠看著他。
分明是胡人,卻也佩戴漢製的帝王冠冕,穿朱色滾玄邊的冕服。
她靠在牆上,緊緊攥住藏在袖管裡的金簪:“你曾說,不喜歡強迫女人。”
“蕭衡沒有為你停戰的意思。”元承站在裴道珠面前,伸手握住她的雙頰,“他是何意,你還不明白嗎?裴道珠,你成了一枚棄子,他不要你了。即便如此,你還要死心塌地地守著他嗎?”
裴道珠眼眶泛紅。
這些天她幽禁深宮,不知外面戰事如何。
也不知在蕭衡的心裡,她與他心目中的家國天下,孰重孰輕。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費力推開元承的手:“滾出去!”
元承大笑起來。
他今日心情好,與群臣喝了不少酒,笑起來時濃鬱的酒氣撲面而來,令裴道珠愈發厭惡。
元承再次捏住她的雙頰,迫使她望向他,嗓音低沉而危險:“裴道珠,朕今日心情好,別掃了朕的興致!”
話音落地,他竟當真不管不顧地撕扯起裴道珠的宮裙!
“元承!”
裴道珠怒喝。
曾經的過往,如走馬燈般浮現在腦海中。
在洛陽皇宮那屈辱的十年,成為元承皇妃的那十年,是她怎麽也不願意再次經歷的事!
這輩子,她愛上了一位郎君。
她無論如何,都已無法再接受自己和別的男子糾纏不清!
她想回到建康,這一次,要清清白白地回去見他!
再不做任何人的籠中鳥金絲雀,再不受人威脅去做什麽奸細,她只是裴道珠,只是那個任性嬌蠻詭計多端的裴道珠!
她鉚足了力氣劇烈掙扎,在元承用膝蓋頂開她的腿時,她揮舞著藏在袖中的金簪,毫不猶豫地刺向元承!
元承酒勁上頭,金簪的寒光在眼前閃過,他隻堪堪來得及側過臉。
金簪尖銳,在他的面頰劃出了長長一道血痕。
元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滿手濃稠的血。
他眼睛陰鬱發紅,惡狠狠盯向裴道珠。
裴道珠喘息著,未及反應,就被男人一掌拍了出去!
她重重撞到牆上, 還沒跌落在地,就被元承狠狠攥住長發。
嫣紅的血液,順著少女白嫩的額頭蜿蜒滾落。
裴道珠抬起頭,無所畏懼地盯著元承。
不僅無所畏懼,甚至,還緩緩綻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元承本想一掌拍死她,瞧見她滿臉的血,高高舉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去。
她是人質,是用來威脅蕭衡的人質。
他不能殺了她。
元承滿臉陰寒的閉了閉眼,終是放開裴道珠,面無表情地踏出了寢殿。
晚安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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