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一季,瑞合祥總行一共盈利十四萬六千,京城四家分鋪共盈利九萬七千兩。這是賬冊,請小姐過目。」賬房鍾先生呈上賬冊。
許管事笑道:「小姐,這數目,比去年足足高出兩成啊!」
慕婉欣慰點頭, 今年到現在為止已經完成了去年一年的盈利,缽滿盆滿啊!等外地分店的賬目送來,恐怕會更客觀。
「大家辛苦了,再接再厲吧!」慕婉微笑道。
說起來瑞合祥的夥計現在都很富有了,她接受瑞合祥的第一天就說過,會拿出瑞合祥一年盈利的一成分發給大家,而她也的確是這樣做的。瑞合祥賺的再多,她也照發不誤。
許管事和鍾先生笑呵呵地拱手退下。今年的分紅又增加不少,幫瑞合祥多賺一兩銀子,自己也有份,大傢伙能不幹勁十足嗎?
「小姐,今年的盈利肯定能過百萬了。」若蘭也很高興,已經旺季只在冬春,如今一年四季都是旺季,財源滾滾,不知惹多少人眼紅。
慕婉淡然而笑,何止百萬,其實最賺的還是成衣鋪,不過成衣鋪的賬目只有她和曼娘曉得。這筆收入,她也沒往公中報,以前是因為不知道將來大哥會娶什麼樣的妻子,所以不得不防一手,如今……慕婉有些猶豫,娘是個沒主心骨的,要不要交上去呢?
正想著這事,鄧安進來回稟,說崔掌櫃來了。
「快請。」
崔俊□風度翩然走了進來:「李小姐……」
「崔掌櫃請坐,若蘭上茶。」
崔俊□今日有些心神不定,事情不能再拖了,夜長夢多啊!李小姐已經十七,過了年就十八了,要不是三年孝期給耽擱了,早就該定親了,而崔家也催的很急,老太太又在張羅給他挑媳婦。
他本想請媒人直接上門提親,但覺得還是先跟慕婉溝通一下比較妥當,讓慕婉知道他是認真的。
慕婉看他今兒個有些不對勁,不若以往談笑自若,好像心裡有事。便問道:「崔掌櫃找我何事?」
崔俊□握拳乾咳了兩聲,來的路上都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說,可話到嘴邊,卻是難以說出口,心裡很緊張。
若蘭沏了茶來:「崔掌櫃,請用茶。」
崔俊□看看若蘭又看看慕婉,這種話,好像有旁人在不合適說吧!
「李小姐,崔某有件要是想跟小姐商量,可否……」崔俊□看了眼若蘭。
慕婉暗訝,什麼事這麼神秘?
「若蘭,你先出去。」
若蘭福身退下。
慕婉笑了笑:「現在你可以說了。」
崔俊□想喝口茶定定神,誰知茶是燙的,一大口喝到嘴裡,差點噴出來,生怕在慕婉面前失禮,硬著頭皮吞了下去,一時間從嘴巴到腸胃都火辣辣的,臉都紅了起來。
慕婉看他突然臉色變的通紅,皺著眉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關心道:「崔掌櫃,你怎麼了?」
崔俊□抿著嘴忙搖頭,含糊著說:「沒事沒事。」
呃!慕婉被他弄糊塗了,他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
「是不是燙著了?」慕婉看那茶冒著熱氣呢!
崔俊□頭搖的更厲害了:「不……不是。」
心裡懊惱,出師不利啊!還沒開口呢就把嘴給燙了,是不是暗示他今天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慕婉也不說話了,只等崔俊□說要緊事,一時間屋子裡安靜地落針可聞。
崔俊□咬了咬牙,心一橫,豁出去了,擇日不如撞日,來都來了,沒道理臨陣退縮。
抬起眼,堅定地迎嚮慕婉的目光:「李小姐,崔某愛慕小姐已久,望能求娶小姐。」
慕婉心頭易震,手一抖,手中的絹帕飄落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崔俊□,這他說的要事?
雖然她有猜到崔俊□的心思,卻沒想過,他會當著她的面,這樣突兀的,決然的說出來。
一時間不由的慌神,從沒遇到過這種事,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慕婉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只聽他繼續說道:「崔某知道小姐有五不嫁之言,崔某可以向小姐保證,若得小姐為妻,此生只鍾愛小姐一人,絕無二心,終身不納妾。」
什麼?什麼五不嫁之言?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慕婉一頭霧水。
慕婉當然不知道,五不嫁是阿牛特意說給崔俊□聽的,好叫崔俊□死了這份心。所謂的五不嫁,都是阿牛自己為小姐設置的條件。
看慕婉怔然,崔俊□起身,鄭重一揖:「小姐,崔某心知此舉冒昧,但崔某對小姐的真心天地可鑒,小姐不必現在就答覆崔某,三日後崔某會請媒人登門提親,希望小姐能給崔某這個機會。」
「崔……崔掌櫃……」
「小姐,您什麼也不用說,得之是我幸,不得是我命,無論如何,崔某都不會怨怪小姐,崔某不打擾小姐了,崔某先告辭。」崔俊□又是沖李慕婉一揖,轉身離去。
話點到即止,決心已經表了,意思也說明白了,這種事急不得,他已經等了這麼久,不在乎多等幾天,逼的太緊,反倒會讓慕婉產生反感,再說,這種事,女兒家就算心裡答應,嘴上也不好意說出來的。
女人的心思,他還是能琢磨到一些。
慕婉愣在那半天回不過神來,腦子好像變成了一團漿糊,不能思考。
若蘭見崔掌櫃走了,進屋來,見小姐在那發呆。
「小姐,崔掌櫃怎麼這麼快就走啦?」
慕婉遲鈍地反應著,掩飾道:「哦!他還有事。」
崔俊□一番表白,讓慕婉的心又亂了,這陣子,她都刻意不去想這種事,一個景大人已經讓她很為難了,如今又多了一個。
想到景大人,慕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那日一別,就再沒見過景大人,或許景大人是在等她先去找他,她是動過這念頭,起碼該跟人家說聲謝謝吧!可是……又覺得難為情,所以,一拖再拖。
哎!現在關鍵是要怎麼答覆崔俊□呢?三天後他可就要上門來提親了。
要說崔俊□的條件是不錯,儀表不凡,經商有道,對她一向彬彬有禮,除了第一次見面有些不愉快,之後的,應該感覺還不錯。可是,她對他沒感覺啊!如果他不是這麼著急,讓她再多瞭解他一點……
腦海裡驀然浮現那日景大人吻她的一幕,臉上不由發燙,心跳也不穩了。
天!她在想什麼?
慕婉鬱悶地摀住自己的臉。煩死了煩死了……
晚上去凝暉堂給娘請過安後,瑞萱與她一道走著。
「婉兒,慕仁在分鋪表現如何?我心裡一直不安吶!昨天慕白回來,我跟他說了這事,他聽了挺不高興的,說這是給你在添麻煩,弄的我好生自責。」
慕婉還在想著白天的是,心不在焉,壓根沒聽清瑞萱在說什麼。
瑞萱自顧自地說:「還有件事,我也挺為難的,今天晌午,四堂嬸來找我,哭了半天窮,一會兒說屋子漏水,一會兒說四堂叔身子又不太好,藥這麼貴,吃不起什麼什麼的,我琢磨著她的意思,就給了她十兩銀子,可她好像還不太高興……」
「你說我該怎麼辦?慕白是有交代的,四堂嬸來了,不用理會,可她總拿四堂叔說事,我又覺得不理不好……」
「噯!婉兒,你在想什麼呢?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瑞萱說了這麼多,見慕婉一點反應也沒有,只顧低著頭走路,便扯了下她的衣袖。
「啊?我在聽呢!」慕婉連忙掩飾自己的心不在焉。
瑞萱懷疑地盯著她:「那你說說我該怎麼辦吧!」
慕婉只聽見瑞萱提起四堂嬸了,四堂嬸那點心思,她不用猜也知道。四堂嬸是看如今長房瑞萱當家了,故意來套近乎,好撈點好處去。
「有什麼難辦的,以後甭管她說什麼,你就裝傻充愣,讓她碰幾回牆壁,她知道在你這得不到好處,就不會來了,我以前就是這麼對付她的。」
「哦!那我知道了,我就是一時捏拿不住分寸,四堂叔畢竟是慕白的親生父親。瑞萱喃喃道。
「四堂叔是很自量的人,而且自尊心也強,咱們只要禮數上不缺就行了,四堂叔是不會怪罪的,至於四堂嬸,你要知道,大哥以前可沒少受她的氣,飯不給吃飽,衣不給穿暖,大哥想上個學,都不給銀子,害得大哥小小年紀自己上街賣字畫湊學費。而且,她拿了銀子多是貼她娘家那邊去的,所以,甭理她。」慕婉直言道。
這些事,瑞萱還是頭一次聽說,想到慕白因為四堂嬸受了這麼多罪,就恨的牙癢癢,忿忿道:「婉兒,你怎不早跟我說,要不然我今天就不給她好臉色看了,我還給了她銀子呢!真是氣死我了。」
慕婉笑道:「你現在知道也不遲啊!甩臉色也不必,到底咱們得顧著四堂叔的面子不是?好了,你也不用為這事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