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院小屋,孫策臉上冷汗涔涔,也是呆若木雞……
“滾!”彩珠蓮手輕輕一揮,直接將孫策趕出了房間,房門在他鼻子前關上,孫策完全不知身在何處。
他找林蘇找了二十多天,終於找到了,但得到的結果,卻是如此的慘無人道。
房間裡,彩珠蓮目光慢慢移過來:“我有一個猜測。”
“說說看……”
“你的本意,就是借他而立威!你要讓整個商場都不敢惹你!”
林蘇笑了:“有這個意思,但不是主要的。”
“哦?主要的……是什麽?”
林蘇道:“主要還是因為江南商會本身!這個商會沾手了太多的東西……”
“沾手了太多的東西……比如說……”
“人魚產業!”林蘇道:“凡是手上沾了人魚之血的人,在西州,都生存不下去!它如何能夠在接下來的西州新局中,成為商業紐帶,造福蒼生?”
彩珠蓮眼睛精光閃爍:“人魚族的清洗,要開始了嗎?”
“是!”
彩珠蓮心頭大震……
人魚一族,壓抑了上百年,時時刻刻在人族的圍追堵截中苦苦求生,多少人魚被殺?多少人魚時至今日還在各地遭受凌辱?如今,人魚脫困,即將展開反擊!
整個西州,所有與人魚產業相關聯的人,商會,各級勢力,都將會遭受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這就是西州的變天!
這一切,都因他而變……
她壓製住了內心的激動,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你怎麽確定……西南商會就沒有參與人魚產業?”
“因為離府任太炎開辦了一個與人魚族的交易市場,這市場就是西南商會主導的。”
西南商會組建人魚交易市場,當然不會參與捕殺人魚的產業,否則,人魚族怎麽可能跟他們通商?此外,他扶植西南商會,也另有用意,人魚族跟人族的交易目前只在離府一個小小的海岸,根本走不出離府,他就扶植西南商會,讓他們將這種健康的“外貿生意”做大做強。
彩珠蓮:“我曾聽爹爹說過,京城監察使來西州,主要就是查任太炎的。”
“沒錯!朝臣希望我查任太炎。但是你難道沒聽說過另外一句話嗎?……我林蘇,乃是官場攪屎棍?”
彩珠蓮說:“官場,我真是一點都不喜歡……但我也不確定,你這樣的官場攪屎棍,我會不會喜歡……”
林蘇湊近了些:“不喜歡官員沒關系,我努力在修行路上,讓你喜歡!”
彩珠蓮離遠了點,四十五度角看他:“我還是比較喜歡初見面時的你,那個時候的你,我想打就打,想吊就吊,多好啊……”
C!這天沒法兒聊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知州張純站起來,接受了彩烈代表家屬的敬酒,喝了那杯酒,他先離席了,從二樓而下的時候,他目光投向茗香院,可惜,林蘇的窗戶都沒打開。
張純微微一笑,轉向彩烈:“監察使大人看來喜靜,本州就不打擾了,代我安頓好大人吧。”
彩烈滿臉都不是味,也只能低頭施禮:“遵知州大人令!大人好走。”
官員離場,偶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一些東西,監察使林蘇,跟張家乃是血仇,今日的西州,已是刀光劍影。
李傲然那一桌,更是提前撤了,他們走得毫不張揚。
為啥?
林蘇給他們出了道題,回答不出來,當眾脫掉文士衣,老天作證,他們將祖宗八代傳下來的腦細胞都動用了,甚至現場翻書了,全都答不上來。
算不出來可以請教高人,問題是,他們請教了,聖道第一弟子李玉京都算不出來。
他們能怎麽辦?
趕緊走!
於是,他們走了!
李傲然一出彩府,就直接上了天,他側身一看,是清然閣主,清然閣主也提前撤了,將李傲然帶回了聖家。
他一回到聖家,就急匆匆地直奔算閣。
算閣,聖家十二閣之一,平時沒什麽人,今日卻熱鬧得很,李傲然一打聽,靠!我哥也來了?
他雖然是聖家最不成器的弟子之一,但他的哥牛B啊,他哥是第一弟子李玉京!
但凡第一弟子到達的地方,都是聖家子弟扎堆兒的地方,今天也不例外,很出人意料的是,李玉京臉色相當不好看,直闖閣主樓。
一進門,他也是微微一驚,閣主樓不止有閣主,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極其特殊,她,是李歸涵……
“見過道子!”李玉京深深一鞠躬。
李歸涵道:“玉京師弟來得正好,你也來解一解這道題吧……”
李玉京驚訝了,解題?他今天前來正是解題的……
一看桌面上的題面,是一道新題:“雞兔同籠2266隻,有腳6342隻,問雞兔各幾何?”
一看到這題目,李玉京頭都大了:“雞兔同籠,兩位數隨時可解,三位數要解,非一日之功,四位數,就有些太大了,不能說無解,只能說沒有數月之功,難以解答。”
李歸涵淡淡一笑:“我如果告訴你,有一個人,解此類題,只在半盞熱茶之間,你作何想?”
“半盞熱茶?此類題?”李玉京一驚。
“正是,他當日解此題,只在片刻之間,而且有理由相信,這四個數字不管怎麽變,他都能瞬間解答。”李歸涵當時看得清楚,林蘇那次出題是完全隨機的,他能轉眼間解答出來,傳遞了一個最神奇的信號,那就是,無論你說什麽數字,都在他掌控之中。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且不說李玉京不信,即便是已經聽她說過一遍的算閣閣主李昌一,也是不信的。
李歸涵輕輕一歎:“是啊,不是親眼見,誰能真的相信?也許我們唯一能相信的,是他掌握了某種算術方法,能夠快速精準地計算出各種匪夷所思的難題。”
“他……是誰?”李玉京緩緩吐口氣。
“大蒼狀元郎,林蘇!”
李玉京霍然抬頭,眼睛裡有極其複雜的神色……
“怎麽?你不服?”李歸涵道。
李玉京慢慢低頭:“我今日前來,也是因為一題,這道題目同樣是他出的。”
哦?
李歸涵風雨不動的神色突然變了,老天作證,能讓她變色的事情真的太少了……
算閣閣主段昌一道:“你今日見到了他?”
“正是……”李玉京將婚禮之前拿到的那道題念了一遍……
段昌一當場傻眼……
李歸涵輕輕一笑:“題目奇妙無比,偏偏還不忘帶點個人私貨罵罵人,還真是他的風格……我說你這個詩壇奇才不跟他探討詩詞,偏偏跟他玩算術,豈非自尋沒趣?”
“詩詞……其實……咳咳……也玩過……”
李歸涵眼睛大亮:“今日他寫了什麽詩?又是七彩麽?”
“聖地離那裡遠了些,所以你們不知道……”
什麽意思?詩詞跟距離遠近有關系嗎?
李歸涵立刻讀懂:“青詩?”唯有一種詩詞,跟距離相關,那就是青詩,青詩出世,百裡之內皆能見……
李玉京滿臉糾結:“我今日也算是超常發揮了,寫下了一首五彩,誰能想到,這都能撞鬼……”
“什麽詩?念來聽聽?他的那首……”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首詩一念,三人全都沉迷,沉迷於詩的美妙意境之中,沉迷於文道魅力之中……
良久,李歸涵輕輕吐口氣:“這詩,莫非是送給某位女人的?”
“正是,送給巫山聖女彩珠蓮,彩珠蓮當場拿到聖道文寶,修行界,又將掀起一場風雲……”
修行界,為了武器、為了法寶,打得狗腦子都出來了,而文寶,更是所有法寶中最神秘莫測,也最是動人心的東西,此人一篇青詩,為修行人換來一個專屬文寶,戰力大增,這何等了得?詩詞到了這裡,不僅僅是茶余飯後的消遣,而跟修行掛起了鉤,成為增加戰力,保命的利器。
這些,讓那些拚搏於生死玄關的修行人,如何不心動?
李歸涵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巫山聖女彩珠蓮,這就對了,太貼切了!這首詩天然就是為她所寫,只是有一點讓人難以理解……”
“什麽?”
李歸涵道:“這詩把男女忠貞寫絕了,但他臉皮得有多厚敢寫這個?據我所知,他禍害的女人有七八個,而且時至今日還死性不改……這樣的人居然敢說,取次花叢懶回顧,他是懶回顧嗎?他別的事情可能真懶,‘顧女人’的事情是真不懶,一顧再顧顧個不亦樂乎!……看來這個世界還是瘋狂的,有些事我還是不懂的……”
段昌一和李玉京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接話……
彩家,婚宴繼續……
官員走了,彩心蓮也正式亮相……
剛剛彩家發生的事情,早有多嘴的丫頭在她耳邊說過,讓她後背全是冷汗濕了嫁衣,如今,風停雪止,一切照舊。
彩心蓮拜別父母,上了花轎,踏上了她的新旅途,臨上轎之前,她拉住了妹妹的手,目光也投向了茗香院那扇窗戶……
那窗戶此刻打開了,林蘇站在窗前,手托酒杯,向她遙遙祝福……
“謝謝你!”彩心蓮說了三個字,她的聲音不足以傳到窗前,但她還是說了,此外,她補了一句:“善待我妹妹……”
這,或許是她這個即將出嫁的姐姐,留給妹妹的一份祝福……
彩珠蓮送姐姐遠行,一路送到西江邊,黑夜之中,白雪蓋天地,江邊船破浪而去,彩心蓮在船頭久久回望,彩珠蓮也是淚水盈眶。
姐姐嫁的人,是姐姐喜歡的,她出嫁也是開心的,但遠嫁千裡,終究也是讓人牽掛……
“別傷心,女人嘛,遲早總得踏上這條路。”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
彩珠蓮慢慢側身,就看到了一棵大樹下站著的他。
“如果哪天我也象這樣出嫁了,你會說點什麽?”彩珠蓮不知為何,說了這句話,一說出口她就有點後悔。
“我會說,你嫁人了,該長大了,別動不動拿頭髮將人吊起來打……”
彩珠蓮橫著他,好像恨不得拿頭髮將他吊在江邊……
但她終究忍住了,陪著他踏江而行。
夜晚的風,極涼,但於他們而言,也只是微風拂面。
西州亂局,於任何人而言,都是攪肉機,但他,似乎依舊雲淡風輕。
“你住哪裡?官府驛站麽?”
京城大員來地方,往往都是住在驛站裡,驛站有專人保護,安全還有牌面。
林蘇淡淡一笑:“張純可能也想問這個問題,哦,對了,天泉山莊那個狗屁半步象天法地,可能更想知道。”
是啊,天泉山莊的陳東啟,還對他虎視眈眈呢,估計時刻有眼線在跟蹤,看他落腳在哪裡。
“還是回彩家吧!”
林蘇慢慢側身:“別怪我!”
“什麽?”
“莪其實並不想將彩家卷入這個爛泥潭,但事到如今,大概也無可避免。”
“無妨!”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林蘇和彩珠蓮同時抬頭, uukanshu 就看到了彩烈,三十丈路程,他隻走了三步,就到了他們面前:“大人是為彩家出頭的,不管別人怎麽做,彩家上下,一定護大人周全!”
林蘇道:“多謝將軍!……將軍是否看出來,今夜之局,跟張純是有關系的?”
彩烈微微一驚:“你是說……張大人今夜來者不善?”
“正是!我曾跟令愛說過,張純來得很讓人難以理解,現在我理解了,他今夜前來,送禮是假,真正的目的,還是跟天泉山莊打配合,拿下彩家!”
彩烈眼中全是迷茫:“我與張大人是有些小矛盾,但……但還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他居然要製我於死地?”
“別說有些小矛盾,即便一點矛盾都沒有,他照樣會這麽做!”
為什麽?
只因為他要掌控整個西州!
只因你彩烈手握十萬州兵,主管西州社會治安!他所做的那些壞事,繞得開別人,絕對繞不開你!
如果你彩烈甘願成為他的一條狗,他當然可以容你,問題是,你不是這種類型!
一個手握十萬州兵的將軍,卻與他同床異夢,他如何容得下?
所以,知州一定會針對你彩家,有把柄他會抓,沒把柄,他會製造把柄……
彩烈的臉慢慢白了……
他是個粗人,但是,他不蠢,他知道林蘇所說的全是實話……
彩珠蓮不懂官場事,但她也不蠢,她看看爹爹,看看他,心跳越來越快,終於忍不住了:“你想個辦法……”
“辦法嘛,自然是有的!”林蘇道:“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換個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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