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完最後一頁,司笙問:「都是第一手資料?」
「差不多。」
正在整理資料的喻寧,回應一句。
單手支頤,司笙淺笑,隨口評價道:「厲害。」
喻寧看了她一眼。
「沒完?」
微微頷首,喻寧道:「才整理出三分之一,剩下的還在整理,多數是隨筆,沒法給你看。」
司笙挑眉。
還帶追續集的。
將手中原稿整理了下,司笙走下飄窗,將其放到喻寧的書桌上。
倚在一旁,她視線落到一個相冊上,微怔,爾後朝喻寧揚揚下頜。
喻寧會意,將相冊拿起來,遞給她。
相冊一打開,全是各種戰地照片,分門別類,以居民們的生活現狀居多,佔據大半,少部分有領導人各大事件的拍攝,還有各種襲擊、交戰時留下的照片。
司笙估摸著,這些照片只是被挑選出來的一部分,喻寧擁有的照片數量,是這個遠遠不及的。
「你拍的?」
司笙面不改色看完,打心底艷羨喻寧的攝影技術。
「一半一半吧,」喻寧道,「還有些從同行那裡搜集的。」
「拍得真好。」司笙由衷感慨。
喻寧:?
這是重點?
停頓須臾,喻寧問:「我看過你的《小白鴿》,你也拿到不少資料吧?」
「嗯。」
司笙應了一聲。
一頓,又道:「從朋友那裡拿到的。你有需要的嗎?」
畫《小白鴿》時,小師姐剛參加維和,她出院沒多久,需要好好休養,於是閑在家裡畫了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有資料全都是通過朋友到手的,但都可以保證內容真實可靠。
「確實有幾個問題,不過……」喻寧有點為難,「國內的記者應該沒有能到手的資料。」
司笙輕笑,一歪頭,「正好,我朋友是國外的。」
喻寧揚眉。
「他叫克裡·伯恩……」司笙問,「聽說在你們圈子還挺有名?」
喻寧愣住了,「那個拿過卡洛斯非虛構文學獎,敢把單反懟到某邪惡集團首領臉上,還把一KB組織耍得團團轉、訛了人一大筆錢的那位大佬?」
「……可能吧。」
司笙對這個不大了解。
他們是在野外生存的時候認識的,話語投機就成了好友,為人爽快夠義氣,找他要資料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給了。雖然追過她……不過,被拒絕後,照樣是朋友。
喻寧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這段時日看了些司笙的八卦,聽到網民們說司笙人脈廣的時候,她還沒什麼概念,現在——
有點小驚悚。
「對了——」司笙將相冊一合,忽的想到什麼,勾勾唇,「他有個觀點,挺有意思的。」
「嗯?」
將手機拿出來,司笙不緊不慢地說:「這份職業給他帶來的,莫過於刺激和樂趣。悲天憫人的心都是次要的,人要照顧好自己的情緒。」
喻寧微愣,旋即反應過來。
她的情況,司笙大抵也聽說了……說這番話,約摸是拐彎抹角地開導她。
喻寧輕笑,「謝謝。」
發送完消息,喻寧的手機一振動。
司笙道:「聯繫方式發給你了,我會提前跟他說一聲的。」
「謝謝。」
喻寧再次道謝。
站直身子,司笙道:「你先忙,我去找小洋玩兒。」
「嗯。」
……
為了跟司笙拉近距離,喻立洋甘願放下習題冊,跟司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聊到一半,司笙忽然想起什麼,「上次給你的卡片,復原了嗎?」
「嗯!」
喻立洋點點頭,迅速起身,奔向臥室拿了成品,然後拿過來給司笙看。
他拿了兩份。
一份是司笙先前隨便畫出來給他的,另一份是他拿著較厚的硬紙板復原的。
一模一樣,一分不差。
司笙略微驚奇地挑挑眉。
微微眯起眼,司笙打量了喻立洋幾眼,手指捏著成品,一上一下地拋著。
她問:「有趣嗎?」
「嗯。」
喻立洋點點頭。
如此斬釘截鐵,一是不願違背司笙的意思,二是……確實挺有趣的。
幾張卡片,不用膠水、膠布,沒有任何黏合,僅憑其中一些凹陷、突出,就拚湊成一個整體。像樂高,但是,又比樂高有意思多了。
司笙問:「想學嗎?」
雖然她遠不如易中正……但,祖傳手藝,失傳的話,還挺可惜的。
喻立洋眨眨眼,「可以嗎?」
將成品往茶幾上一放,司笙疊著腿,直起身,往後一靠,爾後垂眼瞧著喻立洋,正兒八經地說:「要拜師的。」
「師父。」
喻立洋立即改口。
下頜微抬,司笙道:「去倒茶。」
「哦。」
不懂拜師流程,喻立洋隻當司笙口渴了,當即拿起一個茶杯,跑來跑去地給司笙倒了杯茶。
不多時,端著茶水跑到司笙跟前,雙手遞過來。
古時拜師,規矩繁多,司笙向岑峰拜師時,可是一步一步都走了流程的。但現在,她省去了那些,將茶水接過,喝了一口,就當是完成拜師禮了。
將茶水一放,司笙盯著喻立洋,「叫師父。」
「師父。」
喻立洋不假思索地喊,聲音脆生生的。
司笙滿意極了。
她欠的人情,總算有人還了……
就是不知道易中正若知道她如此草率收了徒,是否會氣得掀開棺材板數落她一通。
眼皮一眨,司笙回憶了一下墨上筠瞎謅的那一百零八條門規,因記不清,索性作罷。
她微微傾身,手肘搭在膝蓋上,慢條斯理開口,「說幾條規矩。」
「師父您說。」
喻立洋機智地接話。
「第一條,師命不可違。意思是,師父的話,永遠是對的。師父的命令,一定要做。」
「哦。」
喻立洋頷首,似懂非懂。
「第二條,祖傳機關術,不可外穿。意思是,教給你的東西,不能輕易跟人透露。」
「好的。」
喻立洋乖乖應聲。
「第三條……」司笙想了一下,悠悠補充,「一切機關術,以師門為準。也就是說,外面那些機關術,吹得一個比一個牛的,看看就行,肯定沒學成後的你厲害。」
「……」
雖然有點難懂,但稀奇古怪的,喻立洋竟是聽懂了司笙的話。
囂張之餘,讓喻立洋心生嚮往。
「嗯!」
喻立洋當即點頭。
司笙眯了眯眼。
這是個熱愛學習的小男孩,司笙心情不錯,臨時跟他講了一些基本知識,他倒是聽得很認真。
並且,喻立洋特別上道,不多時就改了稱呼,師父長、師父短的,圍著司笙叫個沒停。
喻寧出來倒水時,見到喻立洋黏著司笙喊師父的模樣,懵了懵,不過,她不明就裡,並未將「師父」這個稱呼放在心上。
——指不定是司笙教了喻立洋幾道數學題,被喻立洋這積極表現的纏上了。
也是奇怪,平日裡喻立洋很少親近誰,跟蕭逆關係好一點,是因為他基本是蕭逆帶大的,懂事起就跟著蕭逆轉悠。
從未見過喻立洋跟剛認識不久的這般親昵……
*
「待會兒一起吃午飯嗎?」喻寧喝著水,問司笙,「我們在家吃飯,要下午一二點才出門。」
「可以。」
司笙並未客氣,點點頭,旋即想到什麼,問:「你們去哪兒?」
「今天有個科技展,約了朋友。正好小洋感興趣,就順便帶上他。」喻寧如實回答。
「這麼巧?」司笙挑眉。
「你也去?」喻寧訝然。
「嗯,」司笙笑了笑,「不然,一起?」
「可以。」
喻寧沒多想,很爽快地答應了。
三人在家裡吃了午飯,之後由司笙開車,捎上喻寧、喻立洋二人,徑直抵達科技展。
人流量多得令人嘆為觀止。
一停好車,司笙就給凌西澤打了通電話,讓他來門口接,然後同喻寧、喻立洋二人走向展會入口。
沒想——
來接他們的,卻有兩個人。
「凌叔叔,靖叔叔。」
喻立洋禮貌地跟二人打招呼。
對上閻天靖的視線,喻寧面色微僵。
而,二人眼神交匯那一刻的微妙情緒,正好被司笙清晰捕捉到。
這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