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二從進了院子,那眼睛就到處亂看,這裡摸摸,那裡看看,沒一刻安分的,聽了這話跟沒聽到一樣。
孫石頭和他媳婦,畢竟還年輕,臉皮子薄,頓時臉上如火燒,尤其是孫石頭,年輕氣盛,當即就要扭頭就走。
倒是他那小媳婦,雖然臉上發燒,可卻站得穩穩的,還把孫石頭給拽住了。
那孫家婆子也是個臉皮超級厚的,張婆子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只要是要臉的,都要摔手走人了。
可孫家婆子站得穩穩當當的,連臉上的笑容褶子都沒變一下:“親家,你看我們這一大早的來,也沒顧上吃飯,家裡可有什麽東西,讓我們先墊墊肚子,總不能外孫子和外孫媳婦第一次進門,不說給見面禮,連飯也不給吃吧?”愣是不接張婆子的話茬。
見面禮?張婆子一聽這話,就開始磨牙,這孫石頭成親,自家都沒去,意思還不明白?婚後第一個月不說帶著新媳婦來王家,如今看到王家日子好起來,倒巴巴的湊上來了。
就說呢,怎麽來得這麽齊全,感情是為了見面禮啊?
她是一個大子都不會給的,至於吃飯,喝西北風去吧!
一看張婆子的臉色,王老柱就知道要糟。
他也不待見孫家,可這大外孫子畢竟是閨女的血脈,第一次上門,做長輩的,確實不能將人趕出去。
隻得歎口氣,“老婆子,人來都來了,也不能真不給飯吃。不看別的,好歹石頭也是第一次帶著新媳婦過門,準備點吃的去吧。”
張婆子差點就要將手裡的抹布摔到王老柱臉上去,還是王永珠見勢頭不對,院子裡來幫忙的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呢。
今兒個要是處置不妥當,就是王家的笑話了。
當下把張婆子一拉,自己站到了前面,上下左右的將孫家人挨個都打量了一遍,才道:“娘,算了,不管怎麽說,這石頭他們來都來了,我們還真能做出將人趕出去的事情不成?再說了,石頭和他媳婦也是難得成親都三四年了,才第一次上我們王家的門,我們做長輩的還能真跟他們晚輩計較不成?”
“石頭,石頭媳婦,你們放心,我們王家別的招待不起,一頓飯還是管得起的。”還特地對著小夫妻倆道。
這話乍一聽沒啥,細細想去,那些幫忙的婆娘就懂了。
感情這孫家不厚道在先,大外孫都成親三四年了,才第一回帶著媳婦到姥爺家,說到哪裡去也是孫家無理在先啊。
張婆子本來就精明,先不過是氣過頭了,此刻也回過神來,順著王永珠的話往下說:“誰說不是呢?這當晚輩的不懂禮數,也是家裡大人沒背後提醒的錯,哪裡能怪孩子呢?不說了,老大家的,老三家的,還不快弄點吃的來,你們大姑子帶著你們大侄子,大侄媳婦第一次上門,當舅媽的還不快出來招待。”
林氏和江氏在灶屋裡,外面的動靜都看在眼裡。
要說林氏最煩的,還真是這個大姑子。
都嫁人了,仗著公爹疼愛,逢年過節都要給她貼補東西,要說有來有往也就罷了。
可這大姑子,從來只有從王家摳出去的,就沒有回來的。
時間長了,誰心裡舒坦?
何況還不是跟自己男人一個親媽肚子裡爬出來的,連王永珠她以前都恨不得趕出去,更何況是王永珍呢?
尤其是聽王老柱說那意思,第一次上門,莫非還要給見面禮不成?
呸!做夢吧!有這錢,給自家娃買點吃的比啥不強?喂孫家那白眼狼去?
因此躲在灶屋裡就沒吭聲。
江氏雖然不說,可是對孫家那也是印象不好。
兩妯娌難得一心的都裝傻躲在灶屋裡,沒想到也沒躲過。
聽到婆婆召喚,隻得不情不願的出來。
林氏就沒好聲氣:“這不年不節的,又不早又不晚的,拖家帶口的過來,誰能有準備啊?我們還要忙中午的飯菜,實在騰不出手來,如今只剩下早上還沒吃完的一點稀飯鹹菜,要不先墊墊?”
張婆子平日裡看林氏這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就生氣要罵人的。
可今兒個因為孫家的原因,隻覺得林氏這個樣子都變得順眼起來;
江氏也細聲細氣的在一旁附和:“實在是沒辦法,爹娘,你們也看到了,大家都忙著呢,這饃饃才上了籠,肉都沒切,菜都還是生的……”
王老柱又不是不知道,這兩個兒媳婦是裝傻,就是不待見孫家。
隻得勉強看向王永珍:“大閨女啊,你看要不你們先墊墊,一會中午飯就得了,到時候再好好吃一頓?”
王永珍還能說啥,隻不安的看孫婆子和自家男人。
孫家婆子本來一聽只有稀飯,臉上就露出不愉之色,可不知道怎麽又按奈住了:“親家這話說的,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都是親戚,不用客氣。我老婆子倒是扛得住,就是我這大孫媳婦,有了身子,抗不得餓,隻得費心兩位舅媽,稀飯也好,鹹菜也好,先墊吧墊吧,免得餓壞了肚裡的孩子。”
王家人聽了,眼神忍不住都往那石頭媳婦肚子上看去,果然,雖然不明顯,可肚子那裡確實鼓起來一點。
王老柱年紀大了,越發喜歡多子多福,一聽這大外孫都有孫子了,高興啊:“這可是喜事,隻吃稀飯——”
張婆子聽到這裡,就知道老頭子那老毛病要犯了,忙咳嗽了一聲:“喜事倒是喜事,可也是孫家的喜事,你要想得重孫子,還是指望金鬥他們吧,那才姓王呢!”
被這麽一打岔,王老柱後面的話也不好說了。
江氏和林氏端出兩個盆來,盆裡還有還有小半盆稀飯和一盆底的鹹菜,是早上吃剩下的。
按理來說不該剩下的,只有不夠的,因著昨兒個蔣師傅和王永平、王永富回來說,來幫忙的漢子都舍得力氣,照這個樣下去,這房子完工還能提前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