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衝著鄰居點點頭,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鄰居搖搖頭,“造孽啊——”歎著氣回家去了。
田五湖自然知道這菜花巷在哪裡,在他十歲前,菜花巷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田家剛到縣城的落腳之處,剛開始還是租的院子,後來生意好起來後,才將院子給買了下來。
再後來,生意越做越大,田家就搬離了菜花巷子,又買了兩進院子,直到老二要說親了,田貨郎為了顯示自家的財力,給老二說門好親,才買了如今住的宅子。
在田五湖的記憶中,在菜花巷裡的日子,才是最快活的,那個時候,日子雖然窮苦些,可是爹娘關心他,對他並沒有忽視,如今想來,那個時候挨打也是快活的!
田五湖抹一把眼淚,低著頭走出巷子口。
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當家的——”
抬頭一看,赫然是陳氏。
陳氏抱著早上出門的那個包裹,蹲在角落裡,看到田五湖,就撲了過來,因為蹲得時間太長了,腿腳發麻,差點跌倒在地。
田五湖忙搶上前,一把扶住了陳氏:“你怎麽來了?你沒回家去?這麽晚了一個人在這外面,你……”
陳氏抱著田五湖的胳膊,小聲的道:“我放心不下你,擔心你一個人在家,被爹娘罵怎麽辦?所以我想著,等天黑透了,我就悄悄的從後門進去看看你去——”
田五湖一時隻覺得心中一暖,不管怎麽說,這個世上,還有阿芳記掛著自己。
當下一把扶起陳氏,一把撈起包裹,兩夫妻你攙扶我,我攙扶你,慢慢的往前走。
“當家的,咱們這是去哪裡?你不回家?”陳氏小心的問。
“我已經跟爹娘要求分家了,爹娘將菜花巷的房子分給了我,還有十畝地。阿芳,你願不願意跟我吃苦?”
“我不怕吃苦!”陳氏斬釘截鐵的答道。
對她來說,有住的地方,還有田地,就不錯了,日子總不會比在田家更差了。
陳氏本就是農家女,他家當時因為要給哥哥娶親,銀子不湊手,恰好田家上門求親,那個時候田家生意也不大,想找門好親事不容易,就找到了陳家。
許諾給陳家聘禮加倍,才將陳氏娶進門。
陳氏本來是個勤快的姑娘,嫁進田家後,那更是家裡的事情都丟給她了,洗衣做飯,伺候一大家子。
張秋菊自從娶了這個兒媳婦進門,就沒乾過活。
陳氏從天沒亮就要起床,然後到晚上,夜半三更了,才能回屋去歇會,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這麽些年,她就是這麽一天天的熬過來的,尤其後來老二娶了媳婦,越發多了個要伺候的人。
如今能兩口子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就算要下地乾活,就算再累,可心裡是甜的。
陳氏偷偷的看了拉著自己的田五湖一眼,回想起那王家娘子的話來。
王家娘子讓她只需要把自己的委屈表現出來,適當的為當家的抱不平,最好能激得當家的脫離田家,那她就放過他們兩夫妻。
沒想到,自己這還沒做啥,當家的就自己要求分家了。
這都分家了,田家以後的事情,就跟他們夫妻沒關系了吧?
陳氏心中不確定的想著。
※※※
田家的胭脂水粉沒問題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荊縣。
大多數人都松了一口氣,就說嘛,這幾十年的老字號了,怎麽能乾出這樣的缺德事來?肯定是人瞎說的。
也有那麽少數幾個聰明人,尤其是當天,看到好幾個有頭有臉的夫人,當場就驗看了的,不這樣,不會那麽憤怒的砸了鋪子。
更何況事後,那些夫人們保持了沉默,沒出來替田家說話,就讓這些人看出了些端倪。
大家都不是傻子。
還有人去問平安堂的秦老爺子。
秦老爺子也光棍,直接就說,他只能說那天送來檢查的胭脂水粉是沒有問題的。
有人聽了這話,回去就去取自家買的脂粉要來檢查,卻被平安堂給拒絕了。
一時間,荊縣所有的藥鋪都拒絕了檢查脂粉的要求。
田家的鋪子被砸得幾乎連牆都沒有了,要重新開業得好好休整一番,加上掌櫃的和夥計也都受傷了,還得修養。
田貨郎也知道,雖然這事看著是過去了,要是一個不慎,恐怕就要翻船。
因此也十分低調,隻說要修整鋪子,也給掌櫃的和夥計們放了個假,讓這胭脂鋪子暫時關門了。
又將在莊子裡躲避的田四海和方氏接了回來,方氏見天的喝水也吐,吃東西也吐,人都吐得脫了像了。
田四海想著找個大夫給方氏看看,卻被張秋菊給攔住了,隻說哪個懷孩子的女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再說了,這反應越大,就越證明肚子裡是個小子,只有小子才這麽淘氣,折騰親娘呢。
要是找個大夫來看,驚動了孩子,把小子給嚇跑了,變成了姑娘可怎辦?
田四海一聽, 這事自己沒經驗啊,娘既然這麽說,那肯定是沒錯的。
他也想要個兒子,只有有了兒子,他才算是穩穩的田家的接班人了。
更不用說,這看著是胭脂鋪子出了事,而且解決了,可田家其他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這一回家就被田貨郎揪著去忙生意去了。
因此很放心的將方氏托付給了張秋菊,就忙得整日的不著家了。
張秋菊多年來被陳氏這個大兒媳婦給伺候習慣了,這突然家裡沒人伺候了,又多了個孕婦要自己伺候。
一時還真不習慣。
伺候了兩天就不耐煩了,看方氏哪裡都不順眼,如果不是看方氏肚子裡的孩子的份上,早就不幹了。
沒奈何的,硬撐過了幾天,實在撐不過去了,又舍不得銀子錢,只花低價雇了一個婆子,要她做飯洗衣服打掃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