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笑了笑,如果我能奪來一把千牛禦刀,那對盧思義來說我就是一個“夠實力”的頭兒,他也就算是跟對人了。
的確是軍隊裡該有的氣氛,人人皆有一顆好鬥爭勝之心!
雖然千牛背身的官品是文散官,出身、背景、才學與外形都是出類拔萃,世人都將千牛備身視為清官。但是歸根到底千牛備身還是要有過硬的身手,一但皇帝遇險,身份血統、詩賦文章和英俊瀟灑是殺不退敵人的。
所以,千牛備身本質上仍是以戰鬥為天職的軍人。再者,軍隊從來都是一個強者為尊世界,誰的拳頭夠硬、誰更爺們兒,誰就更有地位和發言權。
所以薛紹覺得,想出“爭奪千牛禦刀”這個辦法的人,真是夠聰明。以大唐之富有,不可能鑄不出足夠數量的千牛禦刀。但是千牛有二十四位、刀卻隻給四把,爭奪之激烈可想而知,奉宸衛的軍人素質在這種淘汰製的比拚當中,自然也就上去了。
“將軍,何不一試?”盧思義仿佛是比薛紹還要心急,還要興奮。
薛紹道:“怎麽試?難道我剛一來就去找同僚打一架?”
“當然不是了。”盧思義認真的說道,“奉宸衛有成例,每月都有千牛講武會,四名執有千牛禦刀的將軍會接受他人的挑戰。如果輸了,就要讓出千牛禦刀。當然,只有六品的千牛備身與備身左右才有挑戰的資格。此外,但凡有新來的六品千牛,衛府都會專程為他舉行一次講武會。只要他有足夠的實力,初來乍道就能擁有千牛禦刀!——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
“無上的榮耀?”薛紹笑了一笑,反過來,那個被搶走了千牛禦刀的人豈不是就“無比的恥辱”了?
那我要是連挑戰都不敢,想必也要被所有人看不起!
如此說來,千牛備身看起來是個無比光鮮與悠閑的職事,但生存的壓力也不小。要是沒有真才實學,就算憑借祖輩的福蔭和高官的門路混了進來,那日子也肯定過不下去。
“那今天會有講武會了?”薛紹感覺自己心中蟄伏已久的豪氣,仿佛是被激發了出來。
“必然會有!”盧思義聽到薛紹這樣問,激動的道,“將軍不妨好生準備一下。”
“你告訴我怎麽講武就是了。”薛紹也有一點期待了,這樣的氛圍,我喜歡!
“很簡單,就是近身肉搏,勝者為王!”盧思義說道,“我們是千牛衛士,不同於其他的普通軍士,諸如騎術、翹關和箭術對我們來說都是末等。我們的本職是貼身保護陛下,因此,近身肉搏生死相拚才是我們最該做的事情!”
薛紹頓時就笑了,近身肉搏一直都是“血狼”的最強項。雖然現在這副身體還遠遠沒有達到我的最理想要求,但比起剛來大唐時已經強健了很多。但相比於這個時代的武者處在一個什麽樣的水平,仍是心裡沒底。
現在拿千牛講武會來做個試煉,未嘗不可!
贏了,當然最好。就算是輸了,也至少讓我有了競爭的對象與努力的目標。假以時日,也定要贏回來!
“我,姑且一試。”薛紹說得很淡定,臉上還掛著微笑。
“薛將軍,真漢子!”盧思義興奮不已,“千牛講武會可是一項盛事啊,有時皇帝陛下都會親臨觀瞻,這可比宮中的角抵精彩了一萬倍不止!”
“那倒是。”薛紹笑了笑,角抵向來是以表演為主,上次我在宮裡參加過一次角抵,對手居然是朱八戒……
馮長史見薛紹對千牛講武會有興趣,
忙道:“今日恰巧輪到本衛去宮中當值,還得要七天他們才回衛府來。薛將軍不妨主動去一趟含冰殿,一來千牛備身上任之初必須先要面聖參駕,二來也好趁早拜會中郎將與諸位同僚。”“好。”薛紹點頭,“那我現在就去更衣,即刻便去大明宮含冰殿。”
“下官願陪薛將軍一同入宮!”馮長史的一雙眼睛仿佛也在冒光了。
就連馮長史這種純粹的文官說起千牛講武也是這副興奮的神彩,薛紹已經可以斷定,左奉宸衛裡的尚武與競爭的氛圍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濃烈。
那麽千牛禦刀的歸屬,意義就真的是非比尋常了!
“薛將軍,請帶末將一起去吧?”盧思義更加激動與熱切期待。
薛紹淡然一笑,“你難道不是本將的親隨麽?”
“多謝將軍!”
稍後薛紹換上了花鈿繡服,一行三人都騎了馬直接往西而行在皇城西側的安福門出了皇城,然後轉道北行。
南衙位於皇城最南,含冰殿位於最北的大明宮內,如果徑直北上將要穿越太極宮與大明宮這兩座龐大無比的宮殿群,而且禁內不許騎馬奔馳。薛紹等人繞著皇城跑了很大一圈來到大明宮玄武門,憑借馮長史的通行軍令和各自的官憑告身從這裡進了大明宮。
怪不得奉宸衛是七天一輪崗,要是每天都這樣折返往來,那就什麽事情也不用幹了。
臨近玄武門可就是羽林衛的地盤了。羽林衛做為皇帝的直嫡親勳部隊,成員全是雇傭軍沒有一個府兵,他們脫離南衙十六衛並且衛府衙門也單獨設在玄武門外的壁城之中,因此有了“北衙”之稱。
北衙和大明宮內隨處可見一隊隊往來巡視的羽林軍,皇帝李治所居的含冰殿外圍,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相當森嚴。但是含冰殿以內,就全是奉宸衛的警戒地帶了,任何人不得擅闖包括羽林軍將領,甚至包括太平公主這樣的皇族也必須先要通報。
一路經歷了重重盤查,薛紹等人好不容易才到了含冰殿前。在此戍衛的奉宸衛將士自然是認得馮長史,問明來意,便進去向中郎將通報了。
“千牛備身隨侍護衛皇帝左右,必然有中郎將率領。”馮長史小聲的道,“薛將軍切莫得罪了二位中郎將。否則,那日子就真的不好過了。”
“本府的中郎將是哪兩位?”薛紹問道。
馮長史四下看了一眼,沒有閑雜人等,小聲道:“有句話不知道薛將軍聽說過沒有——千牛二童,禁內楊公。飛騎玉冠,莫予爭雄。”
薛紹笑了一笑,“沒聽說過,倒是挺順口。”
“這是軍士們編出來的歌謠,形容奉宸衛、羽林衛與后宮禁中的幾位武功最厲害的高手。”馮長史說道,“千牛二童,就是指左奉宸衛的兩位中郎將周季童與李仙童。此前他二人都是千牛備身,因為武藝特別出眾屢次在千牛講武會上力挫群雄,因而受到陛下的讚賞陸續被提拔為中郎將。”
“周季童,李仙童?”薛紹回憶了一下,挺陌生的名字,“他們各自有何來歷?”
馮長史說道:“周季童的父親周道務官拜三品營州都督,是大唐的封疆大吏與戍邊大將。周家四世四公家門極其顯赫,周道務還娶了太宗皇帝與韋貴妃所生之女‘臨川公主’為妻。當今陛下登基之後封臨川公主為長公主,對周氏夫婦相當的信任與器重。周季童文武全才,是周道務的第四個兒子。他憑借父輩恩蔭做了千牛備身,一身功夫很是了得,三年前被陛下提拔為中郎將。”
薛紹聽罷點了點頭,若論出身這個周季童可不比我差多少,關鍵在於他的父母仍然在世而且混得都還不錯。馮長史說他文武全才一身功夫很是了得,想必也不會是唬人。紈絝二代要混個閑散高官倒是不難,要做到奉宸衛中郎將, 可就真得要手下有點本事才行了。
“那李仙童呢?”薛紹又問道。
“李仙童自然也不簡單!”馮長史話說一半生生的打住,以目視前方低聲道:“薛將軍,來的那一位就是周中郎!”
薛紹抬頭一看,宮殿之中走出一個身披光鮮戰甲的青年將軍,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虎步流雲,外形稱得上是威武雄壯、英俊不凡,氣質也很沉穩幹練,頗有不怒而威的上將風范。
能做到奉宸衛中郎將成為大唐皇帝的貼身衛隊長,周季童首先得有一副出眾的儀表。
走到薛紹等人面前,周季童隻瞟了薛紹一眼,就轉頭對馮長史道:“馮長史,你們來幹什麽?”
“周將軍,這一位是新上任的千牛備身,薛紹薛將軍。”馮長史道,“下官引領薛將軍前來參拜陛下。”
“見過周將軍。”薛紹抱了一下拳。
周季童不冷不熱的看著薛紹,手按在刀柄上也沒回禮,淡淡道:“回去吧,陛下正忙沒空見你。”
三人都愕然一怔,如同當頭被淋了一桶冷水。
薛紹眉頭一擰看向周季童恰好與他四目相對,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一絲敵意……我什麽時候得罪過他了?
“還不走?”周季童的聲音冷了幾分。
“是,下官馬上就走。”馮長史連忙給薛紹遞眼色,示意他快走。
薛紹皺了皺眉頭,站著沒動。
“薛將軍,快走吧……”身後的盧思義有些擔憂的小聲道。
周季童見薛紹沒動,下巴一抬滿幾乎是用鼻孔“盯”著薛紹,“你想違抗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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