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諾回到屋裡,心裡琢磨著裴年的事兒,不知為何,眼皮突突直跳,她擔憂沈聰在鎮上遇著事兒,沈聰和裴年關係不錯,酒樓的掌櫃是知曉裴年和沈聰關係的,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腦子裡不由得想起,沈聰服徭役大家以為他死的那回,宋氏對她極為不好,以為她背後沒了靠山,神色冷淡,態度校長。
她擔心,這回遇著同樣的事兒,拿出來籃子裡的野菜洗乾淨,抱著小峰的尿布去了後院,心不在焉的想了許多事兒。
裴征回來得快,面色微凝,察覺到沈芸諾詢問擔憂的目光,他心中一軟,將事情前前後後說了,裴年沒了差事是有人從中作梗,裴年在酒樓做了多年,不會不明緣由丟了差事,沈聰找人打聽過,是有人去酒樓那邊挑唆掌櫃和東家,去年封山前,裴年幫著他們去隔壁村買肉,請了幾日的假,平時酒樓不會計較,奈何有人將事情擺到了明面上議論紛紛,覺著裴年吃裡扒外,背著酒樓偷偷又尋了份功,話裡話外指責裴年對酒樓不盡職盡責,掌櫃的沒法子,才讓裴年回來了。
「掌櫃的意思他也沒法子,東家開了口,裴年是做不成了。」防微杜漸,將來若酒樓的夥計都指望著外邊更好的差事,酒樓那邊的意思可想而知。
沈芸諾蹙了蹙眉,好看的眉擰了下,面露愁容,「大堂哥為人不錯,這種事兒明顯有人故意為之,哥是不是也打聽到最後作祟之人了?」裴年在鎮上做工從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說話做事極有分寸,在村子裡從來沒有和人起過掙紮,如此說來,即使酒樓裡的夥計對裴年懷恨在心做下的了。
沈芸諾沉默了會兒,抬眸,看向神色緊繃的沈芸諾,抿了抿唇,沈芸諾心思聰慧,不會沒有一點懷疑,他聲音微冷,在桌前坐下,如實道,「是陳餘做的,陳家在鎮上多年,加之陳余大哥活著時積攢下來的人脈,他想要害大堂哥沒了差事輕而易舉。」陳余和裴娟的事兒用不著他多打聽,村子裡傳開了,裴娟嫁去鎮上,村子裡有人歡喜,有人眼紅,然而,誰能見著其中的無奈?
陳餘做的這件事兒,無非想要酒樓逼著裴年將做臘腸的法子說出來,這幾日,仗著裴娟和他是親姐弟,到處和沈聰攀交情,那種人多了,沈聰並未放在心上,不成想,陳餘會把心思動到裴年身上。
沈芸諾怔忡了片刻,裴娟和劉文山日子過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尋到門親事,怎麼不好好珍惜,陳餘手裡有宅子有鋪子,一家人節省點,足夠開銷了,而且,臘腸的法子裴年他們不知道,每次拌調料的時候都是裴征自己來的,偶爾和大生,從沒讓其他人插過手,裴年或許能聞出其中幾味調料,至於其他,不會比別人知道更多。
「你和大堂哥,大堂嫂說過沒?」裴年在鎮上做工工錢多,猛的沒了進項,羅春苗恐怕會鬱鬱寡歡好一陣子,就是老太太,知道了心裡也會難受的吧,裴娟小的時候,老太太對她不錯,誰料到有朝一日,裴娟反過來對付她的大孫子。
裴征點了點頭,拿出籮筐裡的草藥,跟著沈芸諾進了灶房,悠悠道,「大堂哥面上淡然,大堂嫂心裡不舒坦,看意思,要找大姐的麻煩。」裴征和裴娟姐弟情分本就淡薄,何況,這件事情上,裴娟陷害裴年,擱誰家,都會惹眾怒,他記得,裴娟和劉文山吵架打鬧的那會,裴志他們還跟著過去幫裴娟,只怕也沒料到,裴娟忘恩負義,打裴年的主意。
說話間,裴征打水將草藥上的灰洗了,坐在灶台前生火,幫著熬草藥水。裴年心思澄澈,沒了差事雖心有遺憾,卻不是強求的主兒,酒樓那份差事沒了,他並沒未自怨自艾亦或者抱怨裴娟,這份心境,是他沒法達到的。
裴家大房的事兒沈芸諾不得而知,只聽金花說,羅春苗找著娘家幾個兄弟去鎮上打了陳余和裴娟一頓,放話說以後見著裴娟一回打一回,瞧著意思,裴娟算是把裴家和羅家都得罪了。
邱豔出了月子,整個人有精神了許多,臉色較之前愈發白皙紅潤,奶水足,小峰身子骨也好,小手臂跟蓮藕似的,金花看得嘖嘖稱奇,「還是阿諾妹子會照顧人,在村子裡這麼多年,很少見著有孩子像小峰這樣的呢。」小孩子,經不起誇,金花想說胖,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一個月的孩子,小手胖嘟嘟的,眉眼隨了沈聰,黑眉虎眼,米分嘟嘟的,金花抱在手裡捨不得撒手了,沖旁邊的邱豔道,「沈嫂子生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好看,大丫像阿諾妹子,容貌沒話說,小峰瞧著像極了聰子哥,將來也不差。」
沈芸諾收好床鋪上的衣衫和尿布,面色無奈,見著小峰第一眼,金花就嘴裡稱讚不停,李杉提醒過她好幾次了,嘴裡還會不斷地冒出好話,將尿布放進木盆交給邱豔,推開窗戶,點燃一小支熏香,朝金花道,「金花嫂子抱著小峰出門,屋子裡透會氣。」
邱豔生孩子,坐月子,屋子裡始終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平時不敢打開窗戶,今日卻是要好好收拾一番了,邱豔抱著木盆,和金花一道出了門,今日,請了刀疤他們過來吃飯,昨晚沈芸諾就將午時吃的飯菜準備好了,沈聰和裴征生火蒸即可。
難得小洛也不去學堂,牽著狗繩,和大丫在院子裡瘋跑,刀疤他們在堂屋說話,沈芸諾手裡抱著棉被,把棉被晾在衣竿上,提醒大丫和小洛別跑得滿頭大汗著涼了,入了春,天氣回冷,黑沉沉的天,是下雨的徵兆,春雨連綿,之後幾日會更冷了。
傍晚,漸漸飄遠的天下起了雨,院子裡曬著棉被,沈芸諾喊了聲,沈聰站在石階上,柔聲道,「我現在就將被子收了。」下午大家沒事做,沈聰說起了自己的計畫,他鎮上的宅子已經買下來了,而知縣大人送的宅子,年後,那戶人家搬走了,這幾日,他尋思著,將宅子收拾出來,接邱豔和大丫去鎮上,邱老爹也搬去鎮上了,小洛挨著他們,在鎮上念書,至於裴征和沈芸諾,看他們的意思。
刀疤他們住在這邊,心裡喜歡,離鎮上近,而且沒有什麼閒言碎語,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幾人是捨不得搬走的,刀疤認小峰為乾兒子,和沈聰的關係不必說,見沈聰收拾被子,刀疤他們也準備回了,開口道,「最近場子裡沒事兒,我和李杉他們去幫你收拾,住在鎮上,往後我們在鎮上遇著啥,也有個商量的人。」
沈聰取下被子,聞了聞上邊的味道,淡淡的熏香味兒,抬眼看向刀疤「走什麼,中午還有剩菜,晚上將就吃了就是,回家還要自己生火,何須那般麻煩?」幾人的交情用不著他說冠冕堂皇的話,他好奇熏香的味兒怎麼來的,一側的沈芸諾解釋道,「曬著的時候我將屋子裡的熏香拿出來熏了兩下。」
擔心香味味道重邱豔和沈聰不喜歡,她握著熏香,只是蜻蜓點水的晃了兩下而已。
驚蟄過後,沈芸諾請羅春苗問誰家雞準備孵蛋的,想抱養幾隻雞回來養著,羅春苗娘家養雞,讓她等著,到時候把雞送過來就成,裴年的事情已沒了迴旋的餘地,裴年並未表現出多大的悲喜,羅春苗漸漸也放下了,裴年的打算,安安生生在家裡幫著種地。
裴家大房買了裴萬手裡的田地,往年,家裡的農活落在下邊三個弟弟身上,今年,裴年也在家幫著大家種地,以免裴志他們以為他是偷奸耍滑的人。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裡正說了今年服徭役的事兒,村子裡炸開了鍋,上回服徭役死了人,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的人,黑了瘦了一圈,即使有銀錢,可也一年多不著家,而這回,離得近的能天天回家不說,中午一頓飯縣衙請人做,一天還給三文錢的工錢,人多的人家,心思立即就活了,尤其,老弱婦孺都能去幫忙,大家下意識的不相信,紛紛來問沈芸諾打聽這事兒。
沈聰在縣衙當值,他如果都說是真的,那麼一定就是真的了。
沈芸諾去年就從沈聰嘴裡得知了這件事,面上並沒覺得多驚訝,因而,朝上門探聽消息的人道,「裡正從來不說假話,他說了是真的,肯定就是真的,我哥也說起過,確有其事。」
得了消息,村子裡有人歡喜有人愁,沈芸諾卻是沒空理會了,沈聰選好了日子,三天后搬去鎮上,她正幫著收拾,那處宅子她去看過,宅子??傢俱,炕灶台都有,用不著置辦新的,只需將平日穿的衣衫拿去鎮上就成,大丫在這邊住慣了,捨不得離開,眼含不舍,問沈聰,「爹,我們真的不住這裡了嗎?我不想搬去鎮上。」
鎮上對大丫來說太過陌生,在這邊,有小狗陪著,時不時,小喜會來找她玩,小洛也陪著她,她捨不得搬走,眼淚汪汪的拉著沈芸諾的小手,「姑姑,大丫留下好不好?」
沈芸諾頓時軟了心,鎮上征服徭役的人,縣衙正是忙的時候,不去鎮上,來來回回沈聰身子吃不消,住在鎮上,邱老爹會跟著過去,他幫忙守著小峰,邱豔也忙活得開,想清楚了,沈芸諾蹲下身抱起她,聲音軟軟的,「表弟也會和你去鎮上,喜歡小狗,姑姑給它洗了澡,一起抱去鎮上,之後趕集,姑姑去鎮上看你,好不好?」
大丫低頭瞅了眼尖著鼻子到處嗅的小狗,又看向旁邊低頭沉默的小洛,半晌,不情願的點了點頭,眼角濕著淚花,問沈芸諾,「以後我還能回來住嗎?」
小孩子的心思總是格外敏感,沈芸諾笑著替她擦了擦眼角,放軟了聲音,「當然能,你和表弟的屋子我給你們留著,等姑父空閒了,弄個木簾子,隔成兩間,花兒開了,姑姑去山裡找花,擱在窗櫺上,表弟書院放假,你就和表弟一塊回來,如何?」
大丫最喜歡花兒,聞言,眼神一亮,眉眼盡是笑,重重地點了下腦袋,「好,我過幾天就回來。」
小雨綿綿下了兩日,天晴,沈聰和裴征收拾好家裡的物件,給沈聰和邱豔裝了些糧食和野菜,還有屋子裡掛著的臘腸,辣白菜也裝了一罎子,零零星星加起來,兩輛牛車裡放滿了東西,真送人走的這一刻,沈芸諾忍不住紅了眼眶,垂著眼瞼,沙啞著聲音和邱豔說話,邱豔嫁進沈家,她和邱豔就像親姐妹,那些時候,沈聰因著她誤會了邱豔,邱豔從未給她臉色看過,長嫂如母,邱豔待她是真心好,將懷裡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峰遞給邱豔,聲音一哽,「你要照顧三個孩子,忙不過來的時候派人通知聲,我讓小洛爹去鎮上把孩子接回來。」
她心裡也捨不得小洛和大丫,其實,小洛不住在鎮上也是可行的,然沈聰的意思,住在鎮上,書院離得近,小洛早上能多睡些時辰,書院念書氛圍好,下了學,能和同在書院的孩子玩,不用火急火燎的趕路。
邱豔也紅了眼眶,嘴角揚著溫和的笑,「你別操心,小洛乖巧懂事,他陪著大丫,大丫也安靜得多,省了不少事呢。」兩個孩子不是鬧騰的性子,甚是聽話,平日在家裡一起玩,幾乎不惹麻煩,對小洛,邱豔喜歡得很。
沈芸諾緩緩點了點頭,朝小洛揮了揮手,小洛捨不得離家,昨晚哭了許久,還是沈芸諾說了許多好話才把人哄好了,「爹爹送你去鎮上,娘去村子裡抱小雞,下次你回來就能吃雞蛋了。」
小洛低頭不說話,沈芸諾心口酸澀,頓了頓,喉嚨發幹,「你如果想家了,刀叔他們回來你就和他們一塊,我和你爹都在呢。」搬去鎮上,手裡沒有營生的本事,家裡的銀耳樹還要仔細留意著,今年冬天,如果臘腸的生意做大了,明年一家人能搬去鎮上,那時候,家裡的銀耳也活了,可以讓金花他們幫著摘,或者,到了採摘的時候裴征回來一趟就是了。
小洛扁扁嘴,嘴角抽動了下,隨即又緩緩低下頭去,小手握著沈芸諾給他縫製的布袋子,睫毛濕噠噠的,甚是可憐,沈芸諾無奈,抬手,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柔聲道,「你如果住不習慣,我讓你爹每日接你就是了,大丫剛去鎮上,什麼都不熟,你陪陪她可好?」
聞言,小洛這才抬起了腦袋,含著水霧的眸子頓時神采奕奕,抓著沈芸諾手臂,身子往下一撲,落到沈芸諾懷裡,「我是不是還可以回來住了?」他沒和沈芸諾分開過,剛開始自己一個人睡他哭鬧了許久,何況是這回離家。
沈芸諾雙手拖著他,無奈地重新將他抱來坐在牛車上,承諾道,「是,你不喜歡住在鎮上,等大姐適應那邊的生活就回來,我和你爹在家裡等著你呢。」家裡邊有牛車,去鎮上不花時間,漸漸天熱了,地裡的農活出來,也能讓刀疤他們幫著送小洛去鎮上。
哄好了小洛,沈芸諾踏上牛車,順便讓裴征送她一程,羅春苗從娘家抱養了雞回來,叫她過去看看,今年家裡還是準備養幾隻雞和幾隻鴨,坐上牛車,金花也出來了,手裡提著籃子,上邊蓋著層棉布,笑道,「阿諾妹子,你是不是去裴年家抱小雞的?」
金花很早的時候就和羅春苗說了今年養雞的事兒,昨晚李杉回來,提醒今日去村裡抱小雞,隨口說了沈芸諾也要過去,此時瞧著兩牛車的東西,金花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裴征將籮筐往後邊挪了些,方便金花坐,一切妥當了,裴征和沈聰分別趕著牛車離開,沈芸諾和金花在村頭下牛車,挽著手往裴家大房走,往回,村子裡人人羡慕青磚大瓦,裴年沒了鎮上的活兒,那些眼紅的人也少了不少。
經過裴勇家的院子,金花嗤鼻,指著院牆長出的雜草道,「你大嫂整日在家,院子怎麼還不如我愛收拾了。」金花做事毛手毛腳,院子很多時候都亂糟糟的,李杉說她忌諱,金花來了氣,隔兩日就收拾一回,別說,家裡乾乾淨淨的,她心裡感覺彆扭,今時瞧著裴勇家的院子,金花心裡陡然生出一股嫌棄,往回,別人嫌棄她,沒想著,有朝一日,也有她嫌棄的人。
沈芸諾餘光斜了眼邊上,出聲道,「或許有事情忙吧。」
金花抱養了四隻雞,沈芸諾九隻雞,七隻母雞兩隻公雞,和羅春苗寒暄了幾句,說起裴年,羅春苗歎氣,「我之前還以為他氣得不輕,後邊才發現,他真的不生氣,我也看開了,好比小栓爹,傷了腿,不也活得好好的嗎?」瞧裴年的意思,心裡還有什麼打算,休息一陣子也好,旁人只見著裴年拿回來的銀子,卻忘記他風裡來雨裡去的時候了。
「大堂哥還年輕,以後會有機會的,不說別的,下半年家裡灌臘腸,還是要大堂哥幫忙的,再者,堂嫂想過今年養豬沒?」管臘腸離不開肉,如果興水村大家也養豬的話,下半年,她們管臘腸就不用跑去隔壁村了。
聽著她這話,羅春苗心思一動,去年那會瞧著裴年去上水村買豬她就有這個心思了,往年不養豬也是割豬草麻煩,今年則不同,後山一大片山,長的全是草,家裡人多,養兩三頭豬不成問題,而且,一入冬就將豬賣給沈芸諾,裴年細細算過豬肉十五文一斤,一頭豬養到入冬能有二百斤,灌臘腸的肉能有一百五十斤的樣子,能賣二兩多銀子,兩頭豬就是四兩多銀子,一年能掙四兩多銀子,比種地強多了。
「你們今年還灌臘腸?」
沈芸諾點頭,「天氣冷了,肯定需要的,我提這事兒,也是看那邊院子空出了豬圈,不養豬可惜了。」沈芸諾說的實話,上水村的人富裕不是沒有原因的,靠山吃山靠水喝水,興水村土地貧瘠,地勢卻不輸上水村,好好尋條路子,窮,也是可以改變的。
羅春苗面色一喜,「這樣子的話,我回家讓我娘幫忙問問,真養了豬,我天天守著,和小喜去山裡割豬草。」想到什麼,羅春苗又問沈芸諾,「我娘家如果養豬的話,到時候四弟妹……」
「大堂嫂放心即可,去年大堂哥幫忙買豬的事兒你也見著了,不管誰家的豬,只要是好的,我們都要。」頓了頓,沈芸諾又和羅春苗小聲說了兩句,引得羅春苗連連點頭,送沈芸諾出了門,羅春苗在原地站了許久,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大概明白裴年遲遲沒有動作的原因了。
搖搖頭,和屋子裡的劉氏說了兩句,跟著出了門。
金花將二人的話聽在耳裡,路上,忍不住問沈芸諾,「你覺得我養兩頭豬怎麼樣?」肉十五文一斤,怎麼都划算,能掙多少銀子她算不清楚,想來是不少的,沈芸諾側目,盯著雙眼放光的金花,搖搖頭,細細和她道,「大堂嫂家裡人多,不缺人割豬草,而且,家裡田地多,不差豬食,你和杉子哥沒有田地,吃的米麵全是買的,養著豬,田野和山裡沒野草了,豬怎麼辦,再者,買小豬也要花不少銀子。」
豬,只喂豬草,長得慢,一年到頭忙活下來,不見得能掙到銀子,裴家大房有糧食,有米糠,縱然沒有野菜,不差豬食,一兩頭豬對他們來說,無非損點糧食而已。
聞言,金花立馬泄了氣,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人都養不活,何況是畜生,家裡養著一隻狗對她們來說已十分不容易了,養豬的話,確實不是個法子。
走了幾步,驚覺金花停了下來,沈芸諾抬眸,順著她視線望過去,發現韓梅牽著小山坐在門口得石墩子上,金花冷哼了聲,語氣帶著濃濃不滿,「小洛大伯母怎麼是這樣子的人,等著吧,她找你鐵定沒好事。」
沈芸諾笑笑,將手裡的雞籠換了只手拎著,神色漸漸冷了下來,低聲道,「我心裡有數的。」韓梅那樣子的人,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為著利益,哪怕站在跟前的是自己的仇人,她也會揚著笑臉相待,裴征的意思說得很清楚了,奈何,韓梅完全不當回事。
韓梅也見著她們了,拉開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小山,站起身,笑著招呼了聲,沈芸諾眉色疏離,先發制人道,「不知大嫂來所謂何事兒,小洛爹去鎮上了。」
韓梅毫不遲疑的說了自己的目的,「我來是想請小洛舅舅幫個忙,他在鎮上走動,鎮上的書院是什麼情形我想問問,和你大哥商量,想把小木送去鎮上的書院。」裴征和沈芸諾瞧不起她,韓梅心中有數,因而也不拐彎抹角,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說了。
沈芸諾一怔,反詰道,「小木不去上水村念書了?」
上水村的夫子學問比不過鎮上書院裡的,給孩子啟蒙卻是不錯,小洛去鎮上念書是沈聰的意思,家裡邊有錢了,什麼都想給孩子好的,而且,他離得近,更能照看一二,然而小木,去書院的話不說其他,束修比上水村的貴多了,筆墨紙硯費得多,裴勇和韓梅承擔得起嗎?鎮上不比上水村,早晚要人接送,裴征在鎮上做工,縱然每日回來,到家也不早了,小木總不能每日逗等著裴勇一塊歸家。
不等她思考完,韓梅點了點頭,「我和你大哥的意思希望他將來考秀才,去鎮上是早晚的事兒,已經和夫子說過了,小木去年念書遲,今年念書那些日子不算束修了。」說到這,韓梅停了下來,目光落在沈芸諾泛著紅光的臉頰上,分家後,沈芸諾愈發好看和年輕了,性子溫婉明朗了不少,完全看不出孩子都四歲了,而她,為了三個兒子,整日埋頭幹活,家裡的鏡子她都不敢照,妹看一回,心裡的難受就多些,此時望著沈芸諾,她清楚的明白,兩人之間的差距不只是容貌上,家境上也有了天壤之別。
又開口道,「小木去書院的束修,我和你大哥算過了,還差一百文,你能不能先借點銀子補上,之後,你大哥在鎮上做工的工錢結了,就還你。」韓梅說這些話,神色從容,沒有一絲羞赧,問人借錢,仿若再天經地義的事情。
「大嫂,你和大哥商量好了?」沈芸諾腦子轉了下,好似明白韓梅話裡的意思了,為小木好是真的,借錢也是真的,不過去鎮上的書院估計還有別的事兒,也是和韓梅打交道的次數多了,她才會往那方面想,往回,沈聰早晚接送小洛,順便將小木接回來,今年,小洛去鎮上念書,即使遇著小木,沈聰也不會特意送小木去上水村,韓梅莫不是以為小木去了書院,早晚能和小洛一塊兒了?
韓梅的心思說好猜也好猜,凡事朝著對她有利的方向想就對了,沈芸諾沒急著回答韓梅,放下手裡的籠子,掏出鑰匙打開門,讓韓梅進屋,意有所指道,「我哥他們搬去鎮上了,小洛也跟著去了,往後書院放假的時候再回來,人走了,院子一下空落了許多。」
韓梅身軀一僵,若有所思的看了沈芸諾眼,不可置信道,「小洛和他舅舅搬去鎮上了?」
聽語氣,沈芸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韓梅果真不是純粹為著借錢,送小木去鎮上,有別的打算,沈芸諾將雞籠裡的小雞放出來,任由它們亂跑,狀似不明白韓梅話裡的意思,道,「是啊,今日搬去鎮上了,大嫂想讓我幫忙問書院的事兒,只有要等些時候了。」
「至於借錢的事兒,家裡的錢有其他用處,沒有多餘的了。」聲音不鹹不淡,回絕了韓梅,韓梅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笑臉相迎,她卻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