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重,裴征身上沒披外衫,冷風吹過,好似才反應過來,雙手扶著門,提醒道,「大哥,回吧,明天我哪兒也不去。」
爹娘拎不清,以後,只有靠他們兄弟互相扶持。
天不亮,裴家院子就忙開了,劉花兒幫著宋氏清點家裡的糧食,傢俱,種子,裴娟坐在往回宋氏坐在的椅子上,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看著進進出出的二人,不忘提醒兩句「娘,可要數仔細了,大嫂那人精明著呢,別讓她算計了去。」
宋氏走走停停,抽空回了裴娟一句,「我還能不清楚,她和老大不是硬氣嗎,別想從我這撈好處。」望著剛收回來的紅薯,計上心來,轉過身,她身後的劉花兒沒反應過來,撞著個正著,倪她一眼,訓斥道,「沒看我忙著呢,圍著我幹什麼?」
宋氏嗓音尖,鬧得沈芸諾和裴征也睡不著了,「阿諾,你在被窩裡暖著,我起床做飯。」宋氏以為跟著裴萬有好日子過,家裡誰都不是傻子,裴勇那番不管老兩口的話多是韓梅的意思,這個家裡,沒有比韓梅更聰明的了,今天斷了親,以後,還有得鬧。
沈芸諾翻個身,濛濛亮的天一片霧靄,她也不想起,「你跟著躺一會兒吧,待會再起。」裴家今日分家,裴勇和韓梅分出去家裡不見得太平,鬧起來的時候還多著,不能那邊一鬧他們就不睡覺了吧,抓著裴征手臂和他說話,「大哥和大嫂起屋子,哪兒來的木材?」
「問大伯三叔借的,三叔年後搬去鎮上,家裡木材多得很。」裴勇是下定決心要搬出去了,誰也攔不住,挨著沈芸諾躺回去,身子貼著她,沉悶道,「分了家,我看四弟也是要搬出去的,過幾日空閒了,我去宅子那邊將雜草除了,該收拾的收拾下,開春咱家動工。」
裡正將地契給他了,宅子前前後後的院子都有六七分地了,那戶人家搬來那邊是安了心留下的吧,沒想著叫他撿了便宜,「那戶人家姓李,搬來咱村的戶籍還是裡正爹在幫忙辦的,咱動工前,去墳頭拜祭他們一下,占了他們的地,終究要給人知會聲。」
「好,等大哥的事情忙完了,咱就去。」他砍樹的時候裴勇裴俊都來幫忙,眼下裴勇正是要人幫忙的時候,他們也該幫襯把。
裴征也想到這塊去了,「行,那就之後吧。」
霧靄漸漸散去,露出遠處的山頭,裴家院子大敞開,等著裡正和裴家幾位德高望重的親戚來,裴勇是家裡的長子,分家不比以往,宋氏婆婆也來了,一身嶄新的棉衣,花白的頭髮剩下稀稀疏疏幾根綁在身後,杵著拐杖的手不自主顫抖,佝僂著背,由羅春苗和裴年左右攙扶著,緩緩而來,她是裴老頭親娘,全家不敢怠慢,裴老頭親自迎了上去,態度恭敬,低眉順耳道,「娘,您怎麼來了?」
老太太抬眸,瞥了他一眼,嘴裡輕哼了聲,往左邊挪了一步,和裴老頭交錯而過,看得出來,對這個二兒子,她是不喜歡的。
裴勇從屋裡出來,叫了聲奶,大步上前,站在羅春苗身側,親切的伸出手,扶住了老太太手臂,眼眶有些熱。
「乖孩子,乖孩子……」
裡正幾人已經到了,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連老太太都知道裴老頭宋氏不對,裴勇受了委屈,裡正想了想,還是希望大家有話好好說,語重心長道,「裴老弟,你看分家的事兒不然再考慮考慮?」
裴老頭的手還僵在半空,本來,他也是要扶老太太的,聞言,抬起渾濁的眼,有片刻的失神,放下手,堅持道,「都來了就分家吧,以後我們和老二兩口子過,老大要分出去就分出去。」
看他一根筋走到黑,裡正懶得和他多說,裴家院子裡的物件都清點出來了,分成四份,老大,老二,老四以及裴老頭兩口子一人一份,裴秀和裴娟沒有成親,成親的話一併算到二房頭上,裴萬和劉花兒低頭哈腰,裡正說什麼兩人直點頭,一開口就是保證以後會好好孝順裴老頭和宋氏的話,弄得裡正都沒話說了。
分家的過程,裴老頭和宋氏難得沒出麼蛾子,只說將來老兩口病了問人要錢的事兒,「我把他們養大,總不能真不管我和他爹死活吧,年紀大了毛病也多,老二家沒有錢。」意思生了病,每個兒子都得拿錢孝順她。
老太太在上首,輕笑了聲,掉了一半牙齒的她,說話扁著嘴,聲音很輕,裴年彎腰湊到她嘴邊才聽清楚了,轉達道,「奶說分家後,您和二叔沒孝順過她,幾個弟分出去也依著規矩來。」
規矩,從來都是長輩給晚輩的,老太太在一天,裴家就她最大,沒人敢反駁,宋氏抿了抿唇,啞口無言。
裡正做主分家,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裴老頭留大家吃了午飯,下午,韓家人就來了,幫著扛糧食出了門,裴勇起屋子,這段時間沒地方住,傢俱擱到裴征院子,糧食帶去韓家,裴征蹙了蹙眉,沒說什麼,韓梅那人他知道,不信任他罷了。
裴勇在村邊起屋子的事兒下午就傳開了,看自己大兒子大兒媳出了門,一整天沒怎麼說話的宋氏追了出來,站在門邊,心情複雜的喊了聲,「老大,你真的不回來了?」
裴勇挑著膽子,沒回頭,態度堅決地點了點頭,擔子裡坐著小金,小山,小木由韓梅牽著,一家人,就這麼離開了村子,裴萬上前勸宋氏,「娘,以後兒子會孝順您和爹的。」
裴娟站在堂屋口,嘴角噙著嘲諷的笑,伸了伸懶腰,看向遠處蒼翠的山,聲音有些飄,「該來的,總會來的。」
大兒子走了,裴老頭和宋氏安靜下來,劉花兒和裴萬確實聽話,比沒分家那會勤快多了,總算是宋氏和裴老頭感到滿意了些。
裴勇家起屋子如火如荼,裴征也過去幫忙了,記著她說的院子的事兒,沈芸諾和小洛去宅子邊,一點一點拔草,打聽到裴裴征起屋子的人都唏噓不已,只說裴老頭和宋氏糊塗,將有錢的兒子往攆,沒錢的留在自己身邊。
到裴勇家上樑這一天,請了村裡幫忙的人吃飯,打地基壘牆的師傅有錢,其他幫忙的只管飯,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是這麼過來的,宋氏和裴老頭在屋裡,下午出去就聽說裴勇家明天上樑的事兒了,裴勇從小到大最是孝順,老兩口以為裴勇會請他們,天快黑了,才看裴勇從西屋出來,宋氏搓搓手,還沒張口,裴勇低頭轉去了西屋另一間,不一會兒人出來了,沒和宋氏打招呼,淨值出了門。
回過神的宋氏心裡一陣失落,動了動唇,坐在屋裡破口大駡,安靜了半個多月的院子又鬧起來,沈芸諾還不太習慣,和裴征道,「院子裡估計又要鬧幾日了。」
裴征神色淡淡的,腳伸進盆裡水溫剛好,「大哥是真的鐵了心了。」因著分家,裴勇和韓梅的名聲壞了,韓家去學堂問過,小木去學堂的事情是不成了,裴勇對兒子抱的希望大,因著分家,怪上裴老頭和宋氏了,抬起腳,順手拿過旁邊擦腳的,眉色幾許悵然,「我體諒大哥,好好的孩子因為長輩糊塗壞了名聲,不是逼不得已,誰樂意這樣?」
不由得想到沈芸諾的爹,和裴老頭也差不多,沒有沈聰,沈芸諾不知過的什麼日子呢。
出門倒了洗腳水回來,聽沈芸諾問他明天送禮的事兒,「大嫂家大的都備得差不多了,我尋思著直接送錢好了,他們自己買東西,好過咱送的不合適,另外再送十個雞蛋,兩斤豆子,你覺得如何?」
裴征想了想,覺得合適,「雞蛋留下來咱自己吃,錢和豆子就行了。」對韓梅,裴征不是心無芥蒂,雞蛋他們也是花錢買的,「錢也別多了,還得想著四弟那邊。」
沈芸諾和他想到一起了,雞蛋她也捨不得,不過莊戶人家都喜歡送雞蛋她才想著送些,掀開被子讓他躺下,她又說了幾句,最後,豆子也不送了,送十文錢就行。
翌日一早,沈芸諾替小洛換上新的衣衫,小孩子個子長得快,沈芸諾做的衣衫微微偏大,之後天冷了裡邊還能穿衣服,吃了飯,收拾好準備出門,周菊和裴俊來了,周菊穿了身藏藍色的棉衣,好幾處補著補丁,顏色相近,倒也不覺得突兀了。
「三嫂,我們一塊過去吧,三嫂送的什麼?」韓梅娘家有錢,什麼都不缺,剛分家,裴老頭和宋氏要給裴秀置辦嫁妝,一人給了他們二十文,上回裴俊做工回來的工錢都不止二十文,裴娟不開口,她也不敢說什麼,心裡終究不舒坦就是了。
沈芸諾最晚就和裴征商量好了說辭,「家裡東西少,都是花錢買的,你三哥的意思送十文錢好了,年後我們要起屋子,也是花錢的時候。」
周菊暗暗算了算她籃子裡的東西,十個雞蛋,幾斤豆子,和沈芸諾差不了多少,臉上帶笑道,「也是,家裡田地少,我想送錢也沒法,大嫂該不會介意的,對了,你和三哥起屋可要說聲,到時我和俊哥過來幫忙。」她和裴俊商量學沈芸諾和裴征在後邊開個院子,以後不走裴家院子了,她心裡總覺得家裡不對勁,一時說不上來,路上,裴征抱著小洛和裴俊走在前邊,周菊和沈芸諾落後幾步,「分家前,大姐整天和二嫂一起嘀咕,分家後,二嫂纏著大姐,大姐愛理不理的,二嫂想讓大姐拿錢出來買東西,大姐也沒應,連她自己吃的瓜子零嘴都不買了,你說,大姐真的有五兩銀子嗎?」
不是周菊心眼多,裴娟不是會精打細算的,手裡有了錢,首先好吃好喝的養著自己,剛回來那段時間時不時拿錢讓宋氏買肉,家裡分了家,她倒成了最安分的了。
沈芸諾狐疑地瞥了周菊兩眼,答非所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周菊不瞞她,「大姐一個人坐在窗下神神叨叨的,望著遠處一看就是半個時辰,以前可不是那樣子的一個人,小妹屋裡的被子窄,兩人擠在一起蓋不住,小妹病的這些日子她也沒拿錢出來買床被子,我心裡發毛得很。」
兩人不知道,當初分家是裴娟攛掇劉花兒分的,想了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沈芸諾心裡覺得五兩銀子的事兒該是真的,否則,裴娟哪兒來的底氣對屋裡的事情指手畫腳,劉花兒可是唯她馬首是瞻呢。
到了裴勇新家,裴征和裴俊已經開始忙開了,沈芸諾和周菊也打住了話,去灶房幫忙。
韓梅做事幹練,手腳麻利,中午蒸的饃已經做出來放蒸籠裡了,菜都洗得差不多了,韓家送了十幾斤豆腐來,沈芸諾不是喧賓奪主的,看韓梅的意思是想自己操持,她和周菊便坐在灶前,看著灶眼裡的火。
沒有裴老頭和宋氏來的客人也不少,加起來有七桌,韓梅備的飯菜風聲,有葷有素,看得出來下足了功夫,豆腐味道好,有人嘗了塊嘖嘖稱奇,「買過韓家豆腐的都說好吃,確實和咱家裡做的不一樣,顏色都比咱家裡做得白,你們怎麼做的啊。」問話的是裡正媳婦,五十歲上下的模樣,圓臉小眼,一笑,眼睛就眯成了條縫,給人的感覺很好說話。
韓梅動作一僵,幾個嫂子吃飯也不說話,裡正媳婦看出不對勁來,又嘗了兩口,「你們不是用醋點的豆腐?」笑了笑,「難怪,味道挺好吃的。」
韓梅偷偷看向一旁的沈芸諾,面色窘然,遲疑道,「別看我大哥嫂子們賣豆腐的生意好,算下來掙不了多少,家裡的豆渣都濾掉了,一斤豆子能有多少豆腐?」
裡正家較裴家富裕得多,裡正媳婦心下算了算,一斤豆子做四斤或五斤豆腐,一斤一文錢,算下來也就掙兩三文,還要除去柴火,點豆腐的料,忙前忙後,生意好能掙不少了,面上還是笑著,「也是,誰家日子都不好過,你娘家是有出息的,賣豆腐也是條出路了,不怕你們笑話,我點了一輩子豆腐,要麼酸味重了,要麼豆腐不好,真比不過你們了。」做豆腐費勁,這種生意她是不喜歡做的,因而也不繼續問了。
倒是沈芸諾吃了一驚,眼神盯著韓梅,若有所思。
一頓飯,一個時辰才吃完,裴勇留裴征他們吃了晚飯再回,沈芸諾心裡有事坐不住,韓家幾個嫂子都在,周菊留下也沒什麼事,和沈芸諾一起回了,送人出了門,韓家嫂子才問韓梅,「你三弟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咱要不要和她說聲?」家裡都用醋點豆腐,多了有股酸味,豆腐黏不住,韓梅說用石膏點的豆腐好,一家人試了兩次,確實不錯,這才想著賣豆腐。
費時費力,可掙的錢多,豆子是自家的,柴火去山裡找,石膏在藥鋪買,不算貴,若要他們把生意讓出去,韓梅嫂子是不應的,「我看小木爹和他三弟關係好,讓他去說說吧,家家戶戶都有生意,別和咱搶。」
韓梅也察覺到沈芸諾神色不對勁,思忖許久,「不然拿五十文錢,讓她別把點豆腐的事情說出去。」
五十文不算少了,韓梅嫂子心領神會的笑了笑,「這個法子好,待會我就和娘說。」
沈芸諾心情低落,裴征也發現了,以為她見大哥家屋子敞亮,擔心自家屋子不好,看她神情懨懨坐在桌前,裴征好笑的背起背簍,天色還早著,準備出門幹點活,「大哥家屋子多,我去看過地基了,明年咱家的屋子也不差,別多想了。」
裴勇起屋子花了二兩多銀子,都是借的,飯桌上他也愁著,他不會和沈芸諾說這些,轉過身,「我去除會草,你去不?」到院子了,裴征想起,忍不住多問了句。
沈芸諾站起身,裴征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她手細嫩,前幾日因著除草傷了許多口子,哪敢再讓她去幫忙,「你和小洛在家裡,傍晚就回了。」
「以前,村子裡做豆腐用什麼點豆腐的?」不問清楚,沈芸諾心裡憋得慌。
裴征上前拉著她的手,一臉不解,「怎麼問起這個了?你也覺得大嫂娘家的豆腐好吃?」在他看來,今天的豆腐,味道雖然好,和沈芸諾做的相比還是差了,「都是用醋點的,怎麼了?」
在裴家,吃的豆腐有豆渣,他以為沈芸諾豆腐好吃,多是因著濾掉豆渣的關係,也沒想點豆腐的料不對,前前後後想了半晌,才回味過來,沈芸諾點豆腐他就在對面生火,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臉上的笑漸漸斂了去,沈芸諾不說他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大嫂,果然是聰明的,他們都沒琢磨過來,她已經開始掙錢了,沉著眉,大步往外走,「我問問大嫂去。」家裡以前做豆腐也是韓梅和宋氏做的,可沒現在的味道,是他心思單純,沒往上邊想。
反應過來,裴征已經出了院門,沈芸諾上前追上他,「算了。」是她不知曉村子裡用醋點豆腐,被韓梅偷看了去,裴征上去,韓梅不承認他們又能怎麼辦,「你和大哥說聲他心裡有個底就是了。」
站在院門外,看韓梅和韓家嫂子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大概猜著兩人來意了。
「三弟三弟妹還要出門?」韓梅臉上已沒了窘然,她眼裡,五十文錢已經夠多了,「我和大嫂來也是為著豆腐的事情,三弟妹,你不會怪我偷偷把你做豆腐的法子告訴我娘家人了吧?」
裴征抿著唇,神色冷淡,手輕輕摩挲著沈芸諾手掌,上邊膈手的是她拔草留下的刮痕,說話絲毫不給韓梅留情面,「大嫂凡事捂得緊,問小洛他娘怪不怪,她怪你了又能怎樣?」
他想得簡單,韓梅提前說聲,他和沈芸諾也不會覺得難受,藏著捂著,分明是防著他們呢。
韓梅臉上的笑漸漸勉強,「是我疏忽了,三弟妹別和我計較。」說著,從懷裡拿出準備的錢,「這當向三弟妹賠罪了。」裴勇最是看重裴征和裴俊,事情鬧到他那邊,裴勇鐵定會和自己生分了,韓梅娘沒帶那麼多錢,剩下的是韓梅自己湊的。
裴征臉色鐵青,「大嫂花錢是不想我們告訴大哥,還是擔心小洛娘到處說?」韓梅算准了明年起屋子他手裡差錢才想著拿錢叫他們閉嘴的吧,換做劉花兒或周菊,鐵定感恩戴德地收了。
「大嫂回吧,這件事我是要和大哥說的。」牽著沈芸諾回了屋子,咚的聲關上了門,「以後別和大嫂走得近了,她精明得很,咱都不是對手。」
屋外的韓梅臉色也十分難看,韓梅嫂子勸她,「他們不收就算了,你先回去和小木他爹知會聲,別叫人挑撥了你們兩口子的感情才是,錢,你留著給小木他們買幾尺布回來做衣衫吧。」
望著禁閉得大門,她明白,裴征是和她生分了,緩緩地點了點頭,心裡不後悔,沈芸諾只有一個兒子,而她有三個,眼下新屋又欠了銀子,不想法子老老實實種田,何時才能將一身的債還了?
收好銀子,和自家嫂子回去了。晚上,家裡的親戚都走了,韓梅才說起豆腐的事兒,「我也沒想著三弟三弟妹因為這事怪我,三弟整日在外邊幹活,三弟妹身子弱一個人在家,做豆腐你也看見了,不是輕鬆的活兒,我娘家人多倒不覺得累,娘說了,借的銀子不用還了,我也是為著這個家好。」
起先裴勇直點著頭附和,完了,才聽出她的意思了,黑著臉,「你說嫂子們賣豆腐是三弟妹先想出來的?」
韓梅給旁邊小木使眼色,諾諾回道,「我看三弟妹做了回,之後回娘家,想吃豆腐了,讓嫂子學著三弟妹法子做,不想味道好,嫂子才有了賣豆腐的心思。」
小木推小山,後者撅著臉,抓著裴勇的手喊抱,裴勇一把抱起他,怒氣衝衝地看著韓梅,「你怎麼知道三弟妹用什麼點的豆腐?你以為我好糊弄是不是?」和韓梅幾年夫妻,他哪不清楚韓梅的性子,石膏是藥,尋常人家哪有,她怕是早就存了這個心思了。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韓梅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她明白,不把裴勇勸住了,以後,裴勇不會聽她的了,摟著小木,說起自己的難處,「小田去鎮上念書到處要花錢,小木跟著咱算是被毀了,三弟家的小洛才兩歲,就是念書也要再等四年,他們日子比咱好過得多……有法子,我也不願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