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e,南方米先生,跟進得如何?”
毛愛愛剛進辦公室,電話就響了起來,是那個工作狂上司John。
毛愛愛翻了個白眼,口氣卻是極其認真︰“John,那位米先生,真像你說那樣,非常難以接近。很遺憾目前為止還沒進展,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繼續努力。”
“好吧。我對你一向很有信心。希望我離開前,能從你這里听到好消息。”
雖然看不見對方臉,但毛愛愛可以想象得到John此刻表情。他大概也非常想離開前給他老板上交一份完美成績單吧。
毛愛愛嗯嗯了幾聲,再次認真表了態,掛了電話。
她靠了椅子上,腦海里浮現出了早上走道踫到娜娜時她那一臉春風得意,一想到以後可能要那女人手下吃飯,她就不自覺地開始鄙視自己昨天不戰而逃。
又沒刨了他米家祖墳,不就佔了回口頭便宜嗎?重要是,她對他妹妹可是有救命之恩。
說救命之恩一點也不為過。試想下,如果她當時沒過去路見不平替他妹妹擋了色狼,後面會發生什麼可說不準。這樣恩德,不過搭了回免費順風車就能兩下抵消?不不,這也忒廉價了。
毛愛愛覺得自己那顆本來已經癟得像被釘子戳破了漏光了氣皮球心髒又開始慢慢地蠢蠢欲動起來,仔細回想著昨天和那個男人見面時他言行舉止,復原著他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
後,她下了個結論︰這個被她口頭上狠狠調戲了一把男人大概是想狠狠地調戲她回來,但是很遺憾,這明顯不是他長項。而且有一點她可以肯定,他至少不討厭她。
毛愛愛像打了雞血般地興奮了起來。
和男人周旋,那本來就是她長項。至少這個姓米看起來還算養眼,對著他應該不至于會像之前那個正雄李那樣叫人生理性厭惡。
豁出去了,為了John現屁股底下那張椅子。
毛愛愛還冥思苦想怎麼再去勾搭那男人,桌上手機響了,瞄了一眼,一下來了精神。
是米依。
“愛愛,明天我二十歲生日,家里開個party,你過來啊,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給潤潤了,她答應了呢。”
米依聲音听起來很歡。
答應,自然要答應。
毛愛愛放下了手機,又和吳潤通了個簡短話,約定明天一道去買禮物之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感覺不錯。她已經可以預見是個好開始了。
下午五點五十五分。
吳潤跟吳爸打了聲招呼就往街口去了,有點遮遮掩掩。
到了那盞路燈下,她一眼就看見謝無聲那輛車子停街口,有點扎眼,急忙一路小跑到了街口右拐站定了,這才等著他自己開過來。
“我過來了。你有什麼事說。”
吳潤聲音有點冷淡。
“上來。”
他把車子停了下來,從里推開了車門。
“我答應你出來,沒答應你別。”
吳潤還堅持。
謝無聲嘆了口氣,看起來有點無奈︰“潤潤,現是我求你了,求你上來,求你跟我去個地方,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眼楮很亮,亮得吳潤幾乎能看見自己他瞳仁里兩點人影,現這雙眼楮正望著她,她覺得自己仿佛倒栽蔥地一頭扎了進去,有點暈。
他對她影響力並沒有隨著這半個月不見面而有絲毫減弱。這讓吳潤有點沮喪。還搖擺不定間,他已經下車繞了過來打開一邊車門,把她強行推了進去。
路上,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吳潤只是感覺到身邊他不時會側頭看自己一眼。
車子開進了一個看起來還很小區,停了地下車庫。
“到了。我住這里。”
他下車,打開了吳潤這邊門。
“你帶我到這里做什麼?”
吳潤有點戒備地抬頭盯著他。
謝無聲一下笑了起來︰“下來就知道了。你再不下來,我抱你上去。”
吳潤只好下車了,跟著他坐電梯升到了十七樓。
房門打開了。
這是一套面積將近兩百方房子,但是唯一感覺就是空曠,打開燈,地板上甚至能看到積了一層淡淡灰塵。很明顯他根本不住這里。
吳潤側頭看了他一眼,他顯得有些尷尬︰“我經常就睡汽修廠房間里,這里很少過來,所以有點亂……”
吳潤嗯了一聲,看著他腳尖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到底要給我看什麼?”
“你跟我來。”
他伸手握住了吳潤一只手,牽著她往一個房間里去。
是個主臥,里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櫃。
他掀開了罩住床一張白色床單,按吳潤坐了下去,然後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張被他倒扣著照片,遞給了她。
照片已經很舊了,上面是一個年輕女人,身邊是個四五歲男孩,兩人笑得都很開心樣子。
那個男孩……,臉部輪廓看起來和謝無聲有點像。
“是你……小時候?”
吳潤盯著看了半天,抬頭問他。
他嗯了一聲。
“那她是……”
吳潤指著他邊上那個女人,有點遲疑。
“是我母親。”
他說話時候,口氣有點淡。
吳潤沉默了,再次低頭仔細看著他母親。
照片上她還很年輕,非常漂亮。
“潤潤,你不是很想知道我過往嗎?我給你看這個,就是讓你知道我過去。本來我曾經發誓,永遠也不會第二人面前提起它。它叫我……”
謝無聲停了下來,有點難以啟齒樣子。
吳潤心微微一跳,悄悄看了他一眼。
“我記事起就是和我母親住一起,沒有父親。我母親非常漂亮,也非常能干。她很愛我,但是從來不會回答我任何關于父親疑問,所以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問過了。”
“我十五歲時候,因為一個偶然機會,瘋狂地迷上了賽車。潤潤你知道,這是個燒錢行當,真要成為一個職業賽車手,你要投入上千萬訓練和先期培養費用。”
“我母親一直支持我,從來沒有虧待我一分。那時候我太年輕了,頭腦發熱,我眼里只有賽車,卻從來沒有去想過我母親哪里來那麼多錢能讓我這樣拿去揮霍。”
“十七歲時候,我賽車這一行嶄露頭角,並且很站了我職業生涯高峰,我被譽為神奇少年,受到追捧,我頭上各種光環讓我興奮不已。但是有一天,我發現了個一個真相。”
“那天一場賽事後,我走出休息室,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說他是我父親。”
謝無聲蹲到了吳潤腳前,仰頭望著她,笑了起來。
“潤潤,你知道這是種什麼感覺嗎?你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突然有一天,這個男人鑽了出來出現你面前,並且告訴你,你有今天一切成就,都是因為他背後默默地用金錢來支持你。你會感激嗎?”
“我不感激。我只是震驚,知道了真相之後,只剩下了憎恨和惡心。”
“我母親不是個正大光明母親,我不是一個正大光明孩子。我只是這個自稱是我父親男人和我母親一個私生子,雖然他們都聲稱是因為愛。我母親曾經離開過這個有家庭男人,她本來也決定到死之前也再不會和他見面。但是因為我,因為需要錢,她還是繼續和他一起了,當了情婦。”
“潤潤,你知道那時我是何等心高氣傲。我厭惡這樣真相。原來我一直痴迷,並且終于站到了頂峰賽車生涯,它基石竟然要靠我母親當別人情婦而換取來。我覺得很髒,我光環榮譽也很髒。我瞧不起我母親和那個男人,我瞧不起自己。所以我選擇了結束職業生涯。”
“你母親現哪里……”
她遲疑了下,問道。
“她已經死了,”謝無聲聲音有些疲倦,“從前我太混球了。我恨那個男人,連帶著也恨我母親,覺得是她帶給了我這種恥辱,無論是出生,還是後來這種恥辱。後來我漸漸明白了,我沒有資格去恨她。該受鄙視是那個男人和我自己。但是等我明白這一點時候,她已經死了……”
“這就是我十年前故事。現你知道了,你也會瞧不起我吧?一個要靠自己母親出賣供養自己,後還恨了她好幾年所謂天才賽車手……”
謝無聲緊緊握住吳潤一只手,握得她甚至有些疼。
吳潤低頭,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大男人,突然有點心疼起來,猶豫了下,終于忍不住,用另只手輕輕撫摸了下他皺緊眉頭。
“潤潤,你從前不是問過我愛不愛你嗎?那時我回答不出來。但是有一點我知道,和你一起我很開心。我很想和你一起,真,想和你一起,永遠不要分開,我們結婚,以後生個孩子,我會是個好父親……”
他低聲說著,眼楮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那種熟悉暈眩感又朝吳潤襲擊了過來,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我……給我點時間,我要好好想想……”
後,她終于盯著他肩膀,勉強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仿佛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慢慢站了起來。
“好吧。我不逼你。等你想好了你再回復我。但是不要太久了……我怕我會忍不住去你家找你……”
吳潤回家時候,腦子還有點暈。
她本來以為他會告訴她另一個故事,沒想到現卻听到了這樣一個意外故事。
和他結婚,生個孩子,孩子叫她媽媽,叫他爸爸,一家人樂幸福地生活下去……
太美好一個畫面,美得叫她有點不敢相信。
第二天就是米依生日了。老實說,對于跑過去夾雜一堆半大孩子中間鬧,吳潤真興致不大。只不過昨天米依那樣熱情相邀,開不了口拒絕,這才應了下來。
她本來以為毛愛愛會比她沒興趣,甚至因為米南緣故一口拒絕了。沒想到她卻顯得興頭很好,光為了買件禮物就拉著她跑了好幾個地方,直到中午了才選定。實有些奇怪,忍不住問了句。
她面前,毛愛愛從來不會隱瞞,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意圖抖了出來。
吳潤恍然,繼而啞然失笑。
這大概就是毛愛愛和她大不同了。換成是她,大概寧可不要那個位子也不會想著再去接近那個米南了。
“那家伙上次態度曖昧。我回來越琢磨,越覺得他就是個受,需要我這樣大無畏攻擊手……”
毛愛愛一手拎著裝了禮物袋子,一手挽著吳潤胳膊,笑嘻嘻地從電梯里出來,到了商場美食城廣場,兩人叫了兩碗面,對面坐著吃了起來。
吳潤肚子有點餓了,但面有點燙,正低頭小心吃著,突然發現對面毛愛愛坐著不動,眼楮直勾勾地看著她身後,像是見了鬼一樣。
“愛愛……”
吳潤驚訝地叫了一聲,順著她視線回頭看去,她也一下定住了,半天動彈不得。
美食城廣場中間安裝了個大屏電視,現正播放著一個頗有人氣人物欄目。
被采訪人是盛維秋。
這無關緊要。
真正讓毛愛愛兩眼發直,讓她自己胃口全無是用特寫鏡頭展出那幅《初戀》,盛大師獲獎作品。
那是一幅年輕女孩肖像畫。背景是一片森林,近景是一條溪流,女孩赤身坐溪流邊,長發攏了一邊胸口之上,半遮半掩,浣足于流水中,眼神純淨,笑容甜美,非常美一幅畫。
廣場里人太多,說話嗡嗡聲已經掩蓋了電視聲音。吳潤听不見主持人說什麼,但是畫中那個裸-體女孩……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話,那張臉,那副身材,分明就是從前她。
“潤潤……你什麼時候讓他這樣給你畫過畫?”
毛愛愛終于魂兮歸來,瞪大了眼楮望著吳潤。
吳潤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擺出過這樣姿勢讓他給她畫過像。
她突然覺得肚子很飽,什麼也吃不下,甚至有點做賊心虛樣子,生怕被邊上人認了出來。
“愛愛,我們走吧。”
吳潤已經站了起來,匆匆離去。
毛愛愛回頭再次盯了眼電視屏幕,罵了聲狗屎,趕緊追了上去。
“愛愛,晚上米依那邊,我不去了,你代我跟她說聲生日樂。”
毛愛愛一邊開車,一邊側頭看她一眼。
“好吧。你自己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了。”
吳潤嗯了一聲,突然覺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