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潤重復了前次路線,顛簸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再次站到了那扇有些斑斑銹跡鐵門前往里望去,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瘦小男人正趴一輛掀開了引擎蓋汽車前忙碌著。
吳潤掃了一遍,又看見了另個男人背對著自己,但也不是她想找那個。
“你好,請問謝無聲嗎?”
吳潤走近了些,很禮貌地問那個修引擎男人。
那人抬頭,上下打量了吳潤一眼,這才懶洋洋地應了一句︰“找阿三倒有,就是我。找謝無聲,沒有。你找錯了。”說完就低下了頭繼續忙碌著。
吳潤有些發懵,急忙解釋了起來︰“你弄錯了吧,謝無聲怎麼不這里?就那個高高,皮膚有點黑那個。”
自稱阿三又看了吳潤一眼,拉長了聲調說︰“還很帥,很拉風是吧?小姐,哦不,大姐,告訴你你不是第一個跑這里來找他女,但這里就沒這個人。你回去吧,啊?”
吳潤一頭霧水,連被對方叫故意怪腔怪調地叫成大姐也顧不得了,正想再爭辯幾句,阿三已是合上了引擎蓋,朝另輛看起來待修車子走過去。
吳潤不甘心,見那兩人都不再理睬自己了,就往前次那個辦公室里過去,探頭進去看了下,沒人,再看了下邊上幾個房間,里面亂糟糟,但還是沒人,只能失望站著不動了。
那個阿三滿臉想打發自己走樣子,另個人則正眼也沒瞧過自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否認這里有個謝無聲,只看樣子再多問也是問不出什麼名堂。但真就這樣灰溜溜走話,吳潤又覺得不甘心。眼楮看了一圈,沒看見前次見過那輛普桑,想了下,就搬了張凳子出來坐到了辦公室門口。
阿三哎哎地叫了一聲,沖著吳潤嚷了起來︰“你這人還真怪,都說了沒這人,你還不走了?”
吳潤應了一句︰“阿三小哥,謝無聲欠了我錢沒還,我就坐這等他。下午等不到,我明天再來。明天等不到,我後天再來。你要不想我你面前晃,就告訴我他手機號碼,或者你自己打給他,告訴他我姓吳。”
阿三和另個人對望一眼,滿臉狐疑之色,伸出油膩膩手摸了下自己頭發。兩人到了個角落,輕聲嘀咕了起來。過了一會,那個阿三就走到了鐵門外,吳潤豎起耳朵,果然听見他說話聲︰“老大,又有個女過來要找你,估計也是你車迷?就是看著年紀大了點……說你欠了她錢……姓吳……”
很,阿三就出現了吳潤面前直起嗓門嚷了起來︰“吳小姐,謝老大說了,他天龍山車場,你要找他就過去。”
吳潤腦袋一時沒繞過來。
“天龍山車場?他那干什麼?”
阿三看著她眼神就像看天外來客。
“吳小姐,我說你這人可真怪啊,我們家謝老大是玩車,你說去那里干什麼?你別說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還借錢給他?”
吳潤張了張嘴巴,後甩出了一句︰“那忒遠了。他欠我錢還要我跑那麼遠?你廢話少說,給我他手機號。”
阿三猶豫了下,報上了一串號碼。
吳潤手機鍵盤上一個個地摁了下去,朝阿三笑了下,這才出去了。
手機接通了,空響了很長時間,後自動應答。吳潤摁了再打過去,直到第三遍,那邊才接了起來,听到卻是一陣刺耳馬達嗚嗚轟鳴聲,吳潤耳朵被震得鑽心般地奇癢,趕緊把手機拿得離自己耳朵遠點。
“誰!”
吳潤听到對面傳來了個幾乎算得上是吼聲音。
“是我!吳潤!”
吳潤吼得比他還響。
那邊聲音連同馬達立刻小了下來。
“潤潤啊,找我有事?我天龍山,你過來吧。”
吳潤听見謝無聲聲音響了起來,“潤潤”兩字,叫得那叫一個順溜。
吳潤撇了下嘴。怕那邊太吵了對方听不見,大聲說道︰“謝無聲,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再到我家來,听見沒有?你再過來信不信我拿掃帚趕你出去?”
吳潤話沒說完,耳朵里又听到了一陣魔音般嘈雜聲。
“潤潤你說什麼?我試車。這邊很吵,我手機昨天忘了充電不行了。你不來這里也沒關系,我晚上有空,早點去你那,有什麼話見面了再說……”
嘟嘟,通話斷了。
吳潤目瞪口呆,急忙再撥過去,提示音成了您撥打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吳潤有點沮喪,又進了鐵門往辦公室去,打算再用座機打下看看。
“前幾天電話就壞啦,還沒換呢。人家可以打過來,我這邊愣是接不了,打出去就別指望了。”
阿三頭也沒回就一口把吳潤擋了外面。
吳潤往回走時候,心里一直左右搖擺著。
去,不去?
到了公交站,自己要坐那班車停了下來時候,吳潤一咬牙,終于決定改變方向。
既然已經出來了,無論如何要抓住人把話說清楚。流言止于智者,問題是現連毛愛愛那樣智者隨著年齡漸長也日漸墮落到了八婆行列。她不想讓自己今晚啥事都干不了就南北兩個街口之間來回奔跑堵截那個謝無聲。
吳潤足足轉了三趟車,費了一個半小時,下午四點時候,這才到了位于城北天龍山一帶。
天龍山是個旅游景點,但是吳潤長這麼大,只小學春游時候來過一次,至于這里有個什麼賽車場,那就是第一回听說了。等從路邊攤主那里打听過來這里到那個車場還有幾公里路,眼看已經四點了,沒辦法只好又叫了輛出租車。
吳潤下了出租車,站了車場大門口前。
“五十。”
門口那個英武保安指了下不遠處一溜售票亭。
“我找人……”
“進去就五十。”
保安說得斬釘截鐵。
吳潤捏著張薄薄票子進去時候,心里再次罵著那個男人。
謝無聲並沒有出來迎接,當然她也沒指望他會出來迎接。問題是當她站那個巨大指示牌前,看著上面劃分出來方塊和一個個箭頭時候,有點摸不到北感覺。
“F3區、越野區、試驗場……”
吳潤研究了一會,仍是定不下來要走哪個方向。回頭時候,看見一些潮男潮女打扮年輕人嘻嘻哈哈地正往一個方向去,便跟了過去。走了大約幾百米路,終于看到了個大得幾乎一眼望不到邊賽車場,賽道很寬,吳潤目測至少可以並排走六七輛車。看台上已經坐了不少人,女孩們衣著鮮艷,吳潤覺得自己坐那里真成了個異類。
跑道里已經有十幾輛花里胡哨車子來回奔馳轉向,看著有些亂。吳潤估摸著謝無聲應該就這其中,所以特意看台上挑了個高位子站著。
她無法看到謝無聲,只能等著他發現她。
等待功夫,她給吳爸打了個電話,扯謊說自己逛街買衣服,晚上回去可能會遲些,掛掉電話時候,听見坐前面幾個女孩子那熱烈議論。
“我猜江銳會贏,他可是極速俱樂部主席,去年場地賽收官戰冠軍呢。”
“我押謝無聲。他才是真正有實力。我哥可崇拜他了,說他俱樂部里是個劍走偏鋒邪神。我迷死他了。只要知道有他出場,就算現這樣玩票賽,再遠我也會追過來。”
吳潤听著女孩子們漸漸從賽車扯到了這兩人哪個帥,終于再次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嚴重落伍。
俱樂部,賽車,還有帥男人,統統不是她菜。
她現只想點見到那個男人,義正言辭或者懇切陳詞地希望他往後再也不要出現自己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