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啊,虧了!我這雙眼怎麽就這麽瞎。”
周棟腳步一頓,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從那日他護送顧家三娘子回村,他娘看到人家那一車東西就開始得了眼紅病,每日去顧家門口來來回回地溜達。
可他娘要臉面,三娘子去勇毅軍那會兒,他娘生怕顧家非纏上自己,忙不迭地就給媒人透口風,各種暗示,表明自己如今不想同顧家結親的意思,現在看顧家好了,她再心動也沒臉面找上門去。
等到王知縣和周縣尉再來登門,他娘簡直和丟了個大寶藏一樣心疼,每天見到他就唉聲歎氣,鬧得周棟現在都有點怕進家門,生怕哪日他娘決定就不要臉了,再逼著他繼續去同三娘說親。
周棟搖頭歎息。
他沒和那位三娘子說過幾句話,卻也看得出來,以三娘子的脾性,恐怕不可能吃回頭草。
如今可不只是他娘忽然懂識寶了,其他村民們看三娘子,也像看一個金光燦燦的大寶貝。
在顧莊尋常百姓的心目中,能坐在家裡就賺好些錢的顧湘,地位絕對比家裡那些個只知道種田的男人們還要高得多。
一夕間,村裡人人都羨慕顧家養了個好姑娘。
顧老實和薑氏每天出去幹活,一路上光應付那些含笑問好的村民們都能把自己說得口乾舌燥。
雖然如此這般是有點辛苦,但這兩口子那是相當甘之如飴,每天的心情都相當不錯。
顧湘看著如此高興的父母,到感覺自己做的方便麵,還有那幾壇醃菜很是沒白做。
天氣日日寒涼。
李生抱肩靠在帳子外的老樹下,頂著從帳子中時不時冒出的兩道陰惻惻的目光,仿佛毫無知覺。
“我記得你抱回來兩壇黃瓜條?另外一壇在哪兒?”
帳子內傳來幽怨的聲音。
李生視線上移,看著樹上幾片孤零零的樹葉,就好似這些葉子是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趙瑛:“……”
真是世道變了,現在居然還有光明正大地坑上官東西的底下人,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你有沒有問,顧廚什麽時候回軍營。”
李生道:“不知道。”
雖然三娘子說過幾日即歸,但確實沒定是哪一日回,萬一家中有事,多耽誤幾日似也正常。
至於三娘子所言藥酒之事,東西還沒見到,自不必多說。
趙瑛沉默半晌:“《開封探案手劄》……顧廚有沒有講新的內容,你有沒有抄回來?”
李生:“不知道。”
趙瑛:“……我是不是哪兒不小心得罪了尊駕?”
李生:“呵呵。”
趙瑛:“……”
他昨晚派李生去監視勇毅軍裡那幾個新冒出頭的不穩定份子,然後……他就把這事忘了。
“不過是小事而已,怎麽這般小心眼。”
趙瑛咕噥了句。
當初監工河堤這事,他幾乎等於立下了軍令狀,為此日日辛勞,每天要處理無數事務,有些許疏忽豈非正常?
李生隱隱聽到趙瑛咕噥,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誰讓人家是國公爺?
哪怕他因為替國公爺跑腿,不知道新增了陷阱,不小心誤觸,以至被倒吊上了樹,底下人去詢問國公爺,要不要把他放下來,卻隻得了國公爺一句——‘不認識,不知道,
滾!’,他也不能抱怨,要老老實實地吊著等天明。 下次國公爺再讓他大晚上加班去探查這個,探查那個,看他還聽不聽!
趙瑛:“我昨晚接到小狄的信,說朝廷擬派欽差來視察,來的還是那頭倔驢,我這不就有點煩,喝了兩杯酒,一不小心睡過去,睡得就有點迷糊,才說錯了話。”
說話至此,趙瑛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
小狄的書信裡沒太多要緊內容,但京中傳來的消息卻是有些不妙,李賊意圖與遼結盟之勢態越發明顯,朝廷邊疆不穩,內患也嚴重,各地鬧災,賊亂四起。
近日又有官員上折子,說起增收河道錢,房屋錢等,其實朝廷沒同意,好些地方還私底下征收了許多雜稅,要是朝廷放開條口子,再想控制可就越發難。
征收雜稅不過飲鴆止渴,全然無用。
他在這片河道上已然耗費了很長時間和精力,若不能按計劃完工,他便隻好移交給旁人負責。
趙瑛目光落在桌案上的河道地圖上面,目光幽暗,為了這段河堤,雲州……熬死在了任上,他若讓這事半途而廢,死後如何有顏面去見朋友?
李生驚見向來‘冷酷’的國公爺面上露出一點淒色,心下歎氣,小聲道:“另外一壇黃瓜條我擱在地窖裡了。”
趙瑛面上頓時恢復成平靜冷淡嚴肅:“把昨晚你探聽到的信息匯總好,寫一份折子給我,今日便要。”
李生:“……是。 ”
“去暗中打探一下,看看顧廚何時回營。”
“是。”
“若是顧廚又說了新的探案故事,速速抄錄,送來與我。”
“……是。”
李生咬牙。
趙瑛勾了勾唇角,道:“身為我身邊的人,卷入自己人設的陷阱,你好意思生氣?”
李生:“……”
勇毅軍裡許多人都在隱隱盼歸,顧湘在顧莊待得卻是安安穩穩,絲毫不見著急。
軍營裡能賺的美食點的確多,但也累,身體累,精神上同樣疲憊。
做人要懂勞逸結合,這線條繃得太緊了容易斷,她也要學會偷懶才好。
而且勇毅軍那群小子,動不動就摳她的美食點,不肯好好奉獻,她覺得應該讓這些人多吃幾日軍營裡正常的火頭營的夥食,等她回去之後,這些人才懂什麽叫珍惜。
事實上她才待了不到三天而已,當初和老杜請假時,說的是回家探親,待個三五日即歸,三五日是個虛數。
顧湘現在有富余的美食點,除了備用不動的1000點,手裡又存了600余點,生存危機已經基本解除,多在家閑幾日,可謂毫無壓力。
且家中父母,祖父母和小弟,近日很給她面子,尤其是小弟,每次投喂他魚丸,都能看到美食點蹭蹭地向上躥。
再說,現在隔壁的那個討人厭的東西,也在村裡待不住了,灰溜溜地同他娘一塊兒搬出了村子,據說目前在縣城西郊的窩棚區暫時安身。
她在家裡住得真是挺順心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