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內瞬間安靜。
好似時間停滯了幾秒。
幾秒過後,才有人驚呼出聲。
眾人轉頭看林紫雲漓,充滿了不可思議。
林紫是縣令府的嫡長女,又在皇后娘娘身邊侍奉過,侯夫人選她並不意外。
但雲漓是怎麽回事?
她一個破落出身的窮丫頭,侯夫人選她?!!
姑娘們好似嘴裡塞了一隻癩蛤蟆,看著雲漓,表情各異。
雲漓目瞪口呆,傻傻地看著宋媽媽。
她還想著稍後回去吃麵還是酸棗糕,沒想到宋媽媽選她?
“我不敢,我害怕,我還是不去給別院丟臉了。”
雲漓下意識拒絕,脫口而出。
宋媽媽笑著走過來,拉起雲漓的手笑道:“放心,我今天會在別院陪你選好明日衣裝與珠釵,再說一說侯府的規矩。”
“夫人選了你們,是你們二人的福氣,妾室不容說一個‘不’字,往後這個錯可不要再犯了。”
雲漓面容僵硬,撇了撇嘴角。
背後一雙雙如刀的眼睛恨不能要剜死她。
林紫從驚愕中緩回神,慢悠悠地道:“家中出了喪事,還沒來得及向陳嬤嬤回稟,不好去為侯夫人賀壽,就請宋媽媽再選一位姑娘吧。”
她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宋媽媽才把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
林紫今天的確一身素,面容無脂粉,如瓷的皮膚仍白嫩如玉,吹彈可破。
“不知府上是……”宋媽媽總要問個清楚。
林紫沉了下道,“是婢妾叔父,不值一提。”
宋媽媽臉色不虞。
一個叔父,還值得推了侯夫人賀壽?
林紫也太不識抬舉了!
雲漓心中暗歎。
她怎麽沒想到這借口?
不過家裡人太少,也沒什麽親戚可死的,胡編亂造不合適。
而且林紫已經用過這一招,總不能選中的兩家都死人了吧。
但選她去為侯夫人賀壽?
雲漓仔細地看了看宋媽媽。
這是一場陰謀,針對的不是她,而是夜豐燁。
不就是夜豐燁不想去參加壽宴嗎?
夜豐燁再怎麽不喜歡她,也是他唯一開口送到別院的人。
侯夫人居然在她這麽卑微的妾室身上動手腳,實在太沒品格了……
雲漓看夠了宋媽媽藏的秘密,隻想找辦法把這事兒推了。
生病?有點晚了;
壞肚子?也不太容易。
她掃了滿眼怨恨、嫉妒、憤懣的其他姑娘,有沒有自告奮勇小虐她一下的?
這一次小仇她可忽略不計啊!
宋媽媽並未立即放棄林紫,派人回侯府請示侯夫人再定。
她讓陳嬤嬤帶其他姑娘去廂房上課,又吩咐身邊人陪巧月與春芽去各自院落拿珠釵首飾,她會親自挑選,為兩位姑娘上妝。
雲漓與林紫被留在此地不許亂動。
就像兩個提線木偶。
雲漓看向林紫,沒想到林紫也在看著她。
二人齊齊哀歎一聲,不用說也讀懂對方眼眸中的抗拒不奈。
“我有白事傍身,你為何不願意?去賀壽豈不是沾福氣。”林紫難得的開口攀談。
雲漓扯了扯嘴角,“這哪裡是福?明明天降橫禍。”
林紫詫異地看看她,竟然能想到這一層?
“其實你一點都不傻,只是裝傻。”
雲漓噓聲訕訕,“傻不傻有什麽用?都是案板上的肉。難道你家買豬燉,還在意那豬會不會背古文嗎?”
林紫“噗嗤”笑出了聲。
雖然也被捎帶嘲諷成了豬,她卻覺得雲漓說得有道理。
宋媽媽吩咐過後,折身而回,與林紫、雲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可話題越聊越尷尬。
宋媽媽提琴棋書畫,二位姑娘一臉懵,誰都不會;
宋媽媽再提歌舞投壺,她們倆仍舊懵懂不知。
宋媽媽無奈,只能開始嘮叨侯府的規矩與明日賀壽禮儀。
雲漓琢磨著要不要賣林紫一次?
讓巧月去找東來,就說侯夫人逼迫家有白事的林紫去賀壽宴,捎帶著把她的事也擋了。
因為說她不想去,夜豐燁絕對不會理睬的……
林紫不知被雲漓偷偷瞄上。
她慢條斯理地坐著,聽著,心思飄想今日沒看完的小話本:那位趕考高中的公子忘恩負義,珠胎暗結的小娘子有沒有去尋他要說法?或者一刀把他殺了?
此處二人心不在焉。
隔壁陳嬤嬤已經給姑娘們放了假,由著她們回去自行練習,休歇兩天。
可姑娘們哪有心思練琴習字?
湊在一起罵雲漓。
“平時看她裝瘋賣傻,竟然背後搞手段,真小瞧了她!”
“她懂什麽手段,沒準是爺選了她!”
“之前她把世子爺氣走,世子還能選她?”
“你們忘了前兩天,東來找過她?她還糊弄我們說,是為了她大哥掃墓的事,擺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聽說東來和她哥哥是好友,沒準就在爺的耳邊吹了風……”
姑娘們吐槽雲漓,越說越玄乎,可越玄乎她們越相信。
沒想到爭來鬥去,讓最蠢笨的出了風頭,屈辱感倍增,實在惱火。
“林紫姑娘家有白事,不見得能去……”影荷突然冒了一句,姑娘們面面相覷。
如若林紫不去,豈不是還有一個名額?
再看霓裳姐妹已經離開正堂,不知去向何處了……
姑娘們走的走,散的散,也有留在這裡豎著耳朵打聽的。
陳嬤嬤心頭有氣,並未去見宋媽媽。
之前告知她選人,結果早已有人選,豈不是把她當猴耍?
陳嬤嬤叫來別院跑腿的小廝,吩咐他去請示世子,“……侯夫人與宋媽媽雖選了人,但姑娘們都是世子妾室,必須世子點頭才能由著她們去,請世子爺拿個主意吧。”
小廝領命,立即離開別院。
霓裳姐妹也派人去宮中向皇后娘娘請罪,“……選了最笨的妾室去賀壽,沒能給娘娘爭臉,請皇后娘娘恕罪。”
玖茹給貴妃娘娘的請罪信,也與霓裳姐妹差不多。
……
白雪為大地鋪了一層璀璨銀裝,就連乾枯的樹枝都掛有幾分冬傲姿色,不再荒蕪蒼涼。
夜豐燁被宇文謙追到提刑司喝酒送行。
他要離京去外地抓人,過年能否回來都不一定。
信件接二連三地送來。
都是別院與寧遠侯府之事。
就連太子都親自派人送消息,讓他明日給寧遠侯府個體面,壽禮他已經親自幫忙準備了。
侯夫人的兄長鍾南侯平定西北立了大功,妹妹良嬪為皇帝誕下一子,甚是得寵。
侯夫人借勢壓人,就要夜豐燁在她面前服個軟。
宇文謙幸災樂禍,把倒滿的酒又拿回來,“你今兒恐怕走不了了吧?這酒我還是留到過年再與你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