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休養”,其實是變相囚禁。
找個理由便說欒氏重病不治,也沒人會懷疑。那邊倒是離祖祠也挺近的,直接下葬也方便,都不用再回京城。
而且此次看守的人,沒有一個是欒氏熟悉的面孔,這些人都是聾啞人而且不識字。
欒氏哪怕想傳訊,都已經是無能為力。
雲漓如今是侯府的女主人。
欒氏被送去京郊外休養,她理所當然要站出來走個過場的。
欒氏自從親眼目睹兄長一刀砍死三個下人,便一直驚恐無度,隻躲在一個角落中瑟瑟發抖。
雲漓看她這幅模樣,也真不知如何評價才是好,“你這又是何苦?”
“以為你大哥會幫你做主,是不是太自信?一個爵位,外加做太子的老丈人,便徹底不顧你是不是親妹妹了。”
夜震川歸來時,並未說虞瀾之或許知曉此事。他隻吩咐把欒氏送走,其余的隻字不提了。
但雲漓的花仙天眼又不是擺設,豈能看不出夜震川心底隱藏的秘密?
欒氏似真的瘋了。
隻呆呆地看著雲漓搖頭,口中更念叨著夜豐川的名字。但夜豐川想回來看欒氏,卻被莊婉卿給攔下了,隻拿他當個倒插門的女婿,不許他與欒氏走得太相近。
欒氏等不到最疼愛的兒子,只能被下人塞上馬車。
看著顧也帶隊啟程,雲漓才折身回了院中去見夜豐燁。
夜豐燁仍舊一派閑散了然,坐在湖邊釣魚。
如今這湖裡只剩下一條魚,卻還不上鉤。他似也不著急燉了它,就這麽時不時的下了魚餌,很快便把魚給喂飽了。
“爺不打算去見一見太子?”雲漓坐在他的身邊,閑情逸致。虞瀾之如今已經知道了真相,夜豐燁卻一絲一毫都不急。
夜豐燁表情微淡,隻盯著水面,“謠言而已,我又何必去多嘴。”
“我還真想去見一見那位女帝,幫你看出她當年為何下毒的。”
雲漓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
她看到夜豐燁帶回來那一箱東西,都是陳國的特產,甚至還有一件不起眼、繡線亂七八糟的小孩衣服,不用猜也知道是陳初音親自縫的……
既然這麽思念兒子,為何還給夜豐燁下毒?
夜豐燁嗔怪地瞪她一眼,“就不想一想咱們雲遊四方去何處?可以開始籌劃路線了。”
雲漓側頭看他,這是真打算要走?
“您就斷定陛下沒有多少時日了?”她和陳仙醫估算,至少還能多活一個月。
夜豐燁模棱兩可,“有時命盡是天命,也有時,命盡是人為。”
雲漓:“……”
就直說虞瀾之的名字不行嗎?何必特意回避?
臾帝如今最怕的就是兒子們先坑死他,甚至連皇后娘娘都不信的。
夜豐燁未再多言,二人就這麽平平靜靜地享受著陽光沐浴,靜謐的水面。
一陣腳步簇簇,驚得草叢見螞蚱蹦起。
管家從遠處趕過來,“侯爺,夫人,太子殿下來了,他已經去書房等候,讓小人過來請您過去。”
雲漓愕然,夜豐燁沒主動見虞瀾之,他便直接到府上來見?她直視夜豐燁,這回恐怕跑不掉了吧?
夜豐燁沉默了下,才把魚竿收了。
“用我陪著你去嗎?”雲漓有些擔心。
虞瀾之的心深沉如海,根本看不見底。他這次知道了真相,不知會對夜豐燁做出什麽事?
夜豐燁搖了搖頭,“不必,還能吃了我不成。”
雲漓撇撇嘴:“那可不好說。”
“放心吧,陛下還未殯天,你我皆能安然無事的。”
夜豐燁輕吻她額頭一下,便去書房見虞瀾之。
雲漓卻沒離開,又把魚竿支上了,“我今晚想吃魚。”
茯苓笑眯眯,她也沒玩夠。
召喚人去端茶遞果子,還親自去拿大傘,為雲漓遮擋陽光,免得日頭太曬了。
管家哭笑不得,“您想吃魚,也不一定偏偏就要釣這一條?吩咐廚房做就是了。”
雲漓看向管家,“你是不是覺得我無事生非?日子太作?”
“沒沒沒,小人哪敢這麽看待夫人的。”哪怕手已擺成了撥浪鼓,但管家的眼神錯不了。
雲漓卻根本不在意,“我就樂意別人咬牙切齒的看我不務正業,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你再去買上一百條錦鯉放進去,我今天釣上多少吃多少,今天咱們府邸隻吃魚!”
管家無奈,只能吩咐人去市場買魚。
此時虞瀾之饒有興致地看著書房中的字畫文玩,“這可都是名家之作,沒想到老侯爺武將出身,還有這等雅興的。”
書房是夜震川的。
夜豐燁雖然繼承了爵位,卻並未把書房佔為己有,反正他一直無所事事,根本不需要在這裡談任何私事。
“我還是第一次進來。”
他很早就離開了寧遠侯府,對此極度陌生。
虞瀾之眼眸閃過一絲複雜,“是你的,早晚都會回到你手中,這話一直都錯不了!”
“殿下特意前來所為何事?”夜豐燁直截了當,不想再寒暄拖延。
虞瀾之頓了下,“孤需要你出馬幫襯一把,你不能繼續在侯府中宅著了。”
夜豐燁:“臣丁憂未過。”
“孤知道你為了什麽,少拿這話敷衍了!”
虞瀾之直截了當,“孤已經幫你擋下了此事,難道你不來幫我一爭天下?眼下是孤最難的時候,你不能再被雲漓拽著無所事事了!”
情急之下,虞瀾之已經不再以“孤”自稱。
夜豐燁十分平靜,“是臣累了,喜歡無所事事,反而是雲漓一直都在幫助陳仙醫為陛下身體忙碌著。”
虞瀾之苦澀一笑,“是孤急了,母后這段日子一直都在逼著父皇立詔書,孤卻又只能忍著。”
“夜豐燁,孤和你的心情一樣,那種滋味兒外人察覺不到的。都是她們十月懷胎生下的,為何不把我們當親生兒子看待?”
虞瀾之的眼神十分落寞,“可孤卻不敢去問,生怕那個結果,是孤不敢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