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眼前彩衣戏看得人浑身不自在的不止南扶光。
云天宗二师姐谢允星,先前便有提到其心思细腻,说话温柔,却不似云天宗小师妹那般总是胆怯生生,又比云天宗大师姐更有震慑之力,提到谢允星,怕她的可不止那混世魔王谢晦而已。
前来渊海宗的队伍浩浩荡荡,云上仙尊自是不再过问琐碎事,剩下的都是云天宗大师兄无幽与谢允星在操心。
于是这夜,自然也是被奉为座上客安置于彩衣戏前列位置,观看了一些渊海宗的歌舞升平,谢允星觉得没意思。
??飞禽走兽如下山虎拔牙,翻云龙退鳞为蛟,失去了本性为修士驯化,再珍惜又有什么意思?
一来二去,她有些走神,侧耳听本门弟子桃桃在后与其他弟子蛐蛐。
“渊海宗是真有钱,如今三界六道人心惶惶,唯独他们吃香喝辣。”
“可不是么?你不知道,他们似有天道庇护一般,无为门前几日还有爆体现象发生,我今日来时问他们的接待道友,却道渊海宗数日未曾有这等现象了,他们的镇派物稳定,灵脉充盈滋养………………”
“比拥有真龙和神风的云天宗还厉害么?”
“听那意思可不是么?听闻他们的器修阁少阁主肖官不日便突破筑基末期升入金丹期,到时候可就真的和咱们云天宗几乎同等多的高境界修士??”
“此话荒谬。我们有渡劫期,他们有什么?”
“云上仙尊又不参与此次「陨龙秘境」大选,若是他坐镇选拔,云天宗弟子在台上被揍得满地找牙,不过更丢脸罢了。‘
身后的声音停住了讨论,看似桃桃无话可说。
谢允星目光放在戏台上,思绪却跑得很远:埋葬于云天宗净潭之下,「旧世主」言官灵骨失窃,整个三界六道受其影响颇深,凭什么单独渊海宗已经不受影响?
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过头下意识找南扶光,又发现这人具不知所踪,到了渊海宗比在云天宗只更放飞地不守规矩。
谢允星拍拍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
“二师姐,你上哪去?”后排的桃桃问。
“不好看。”谢允星言简意赅答,“不看了。”
谢允星早就听说段南和段北两兄弟从精神意志上来说早已脱离了凡胎,他们是仙盟与「翠鸟只巢」最好的杀器。
她没有详细过问为什么《三界包打听》上只是被卸任打发到其他地方去的段南会以鬼修形式附着于那个旧腰坠上,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以血养魂,他告诉她一些,只有「翠鸟之巢」才知道的秘密。
但闲暇之余,伴随着越来越熟,他们之间也不一定完全是冰冷的交易。
段南会缠着谢允星陪他演武。
在看到她的四阶冥阳炼后,哪怕只是一团模糊的光影也能看见他双眼放光,之后他就不断缠着谢允星陪他比划,赌注则是赢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最开始赢得总是谢允星,一个三岁小屁孩身高的鬼修,甚至遗失了自己还活着时惯用的武器,她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掀翻。
但段南成长的很快,他不知道上哪学习到了鬼修的进阶修炼法则,很快的谢允星发现自己偶尔也要用双手接他的杀招,直至前不久,段南外形已经长至九岁左右小少年,谢允星第一次动用自己的冥阳炼。
但比试的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这一日,在渊海宗的封闭式演武场。
外人可能只是云天宗二师姐过分刻苦,放弃了观赏彩衣戏的机会在此单独修炼,殊不知她每一次挥舞那与她等高,比她人还宽的巨型重剑时,总有一个面瘫着脸的小少年,艰难地接她的招。
直到谢允星使用一记天罡步接八卦掌法瞬闪至段南身后,挑飞他手中的武器,冥阳炼“哐”地一声砸在他脸旁边近在咫尺的距离。
小少年僵硬了下,抬起头不服气地瞪着她。
“说吧。”谢允星淡道,“这渊海宗的古生物研究阁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数日。
南扶光都不太记得清自己来到渊海宗是第几日了。
「翠鸟之巢」组织总是那么忙碌。
南扶光原本只是一个被关在临时的天机阁对着设计图发瘟的临时工,突然这一天有一位「翠鸟之巢」的长官大人走进来,四处张望发现已经无人可用后,对着独坐在桌案后满脸茫然的南扶光道:你,就你。来吧,外勤。
??那条雌冰原鲛遭到了刺杀。
南扶光才知道那条冰原鲛有名字叫“丽”,因为美丽的外表与温驯的非原生性格,有它出现的那些彩衣戏场次总是十分受人追捧。
人们喜欢看不可驯服生物被驯服的模样。
………………当然也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就在昨夜,彩衣戏的巡夜人在按例巡夜时,听见平日里安置这些灵兽的区域发出异动,他拎着油灯前往去。
月光下,俨然是一比人高数丈不可数的巨大水晶缸。
漆黑夜晚不见星辰,灌满了海水的水缸犹如安静得庞然怪物,透明的水晶壁后,深绿色的水近乎漆黑,海藻漂浮如无形之手。
只闻哗哗水声。
巡夜人提灯绕至水缸之后,只见水缸破了一个巨大的洞,而里面的冰原鲛,早已不翼而飞。
当时气氛下,这般诡异情景足够将巡夜人吓得够呛,当时便惊动了许多人.......
传闻林火出现时睡眼朦胧,衣服都系反了衣襟,脚踩不同靴子,骂骂咧咧。
次日。
人们在距离彩衣戏楼很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冰原的尸体。
这条雌性冰原鲛却被发现死于沙陀裂空树的树根之下,树根刺穿了它的胸膛,它的肋骨白森森外翻,眼眶上的冰蓝色薄膜变得死灰,头发也失去了在水中的光泽。
它身上有两道致命伤,第一道割开了它的胸膛,可能会导致流血,但不会很快的死亡;
第二道是贯穿伤,这条雌鲛像是一种名叫荆棘鸟的鸟类,在沙陀裂空树的树根上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黑色的粘稠液体从它敞开的胸腔流淌得到处都是,没人说得清那究竟是发酵产生奇怪变化的血液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翠鸟之巢」来的长官是那个渊海宗的器修阁少阁主肖官。
肖官与林火给人感觉很不一样,都是渊海宗二世祖,他却没咋咋呼呼的,总是阴沉的模样。
作为渊海宗炼器阁阁主之子,肖官也算是修仙界数得上名字的修道奇才,早早筑基末期,严格的说他还比南扶光小上几十岁,早些年凭借着身份与一些作品进入「翠鸟之巢」,如今已经是个分队的小队长。
他带南扶光乘坐渊海叶舟去了现场。
南扶光有些意外地发现,冰原鲛尸体所在处便是她第一次在古生物研究阁的成像镜里看到的那里鱼群集体死亡的孤立岛屿。
而丽的死法正巧也与当时那些鱼一模一样。
远远的还未等船只靠近停靠点,南扶光便闻到了海风送来的非同寻常的腥味。
好在这时候已经是秋末初冬,她不敢想象若是夏季炎热这,股腥味被高温与水蒸气捂过该得有多么上头………………
南扶光扶了扶腰间青光剑,从渊海叶舟一跃而下落在岛屿上。
脚下的苔藓与蕨类植物让她的脚像是踩在了柔润的绵垫上。
她觉得这脚感有些恶心。
不远处冰原鲛开膛破肚的胸腔上方又有了食腐类生物在盘旋,她几跃而至鲛人尸体旁,赶走那些嗡嗡嗡个没完的小虫子,弯腰用手拂过雌性鲛人的双眼替它合上眼。
“自从灾厄降世,仙盟下达禁止突破的警戒禁令,渊海宗附近便开始陆续有灵兽无故爆亡现象。”
肖官的声音在南扶光身后响起,他也成功抵达,此时悄无声息跟上来,蹲在丽的尸体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才仰头望南扶光。
“这不是第一次了......不幸的是,你来渊海宗那一天似乎也赶上了一次,这是你亲眼目睹的第二例。”
南扶光想到那些鱼,其中一条被她开膛破肚。
她点点头。
肖官沉默了下,提醒:“而你才到渊海宗不足七日。
这频率是有些高了。
站在一具鲛人尸体旁边,再迟钝也不会觉得这只是一些平平无奇,连续发生的意外巧合。
南扶光没搭腔。
肖官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你觉得这像是怎么回事?”
他随口一问,原本没指望得到什么太有用的回答??
他十分清楚眼前的人虽然是金丹期修士,但同时也是他从玄机阁借调来赶鸭子上架的临时工。
莫说她是临时工,哪怕是正经玄机阁的人,放「翠鸟之巢」内部也总被他们私底下嘲笑是“臭书袋”。
“一场献祭。”
南扶光不假思索地说。
“这些灵兽奔赴沙陀裂空树下赴死。”
“总不能是随缘挑选幸运灵兽前来赴死。”
是不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南扶光搓了搓手指,歪着脑袋看向肖官,忽然提出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见过未修炼亦未经渡劫便能够开口说话的灵兽吗?”
肖官露出个费解的表情。
“灵兽的本质是飞禽走兽。”
开机说话?
闻所未闻。
“为何如此发问,莫非你见过?”
南扶光面无表情地竖起两根手指,似乎是在示意“二次”。
顿了顿,手腕下沉,中指收回,食指指向他们脚边的鲛人尸体。
肖官沉默半晌,脑补了下灵兽开口说话的场景,放往常他一定会说“若你发现家里灵兽或者灵植开始开口跟你说话那一般情况下这边是建议尽早就医的亲亲………………
奈何当下场景本就不一般,所以他只是抬起手,“啪啪”拍了拍南扶光的肩:“现在我开始感觉到我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了。真是谢谢你。”
一边说着,他毫不犹豫地给古生物研究阁开了一张调查令。
平日里,这冰原鲛胆小谨慎,能够靠近她的无非也就几人,其中一个便是平日和她共同演出那名渊海宗弟子。
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便是他也无可厚非。
回去的路上,肖官与南扶光闲聊。
“你猜这一次挑选各宗门进入「陨龙秘境」名额为什么放在渊海宗?”
“近日修仙界动荡。”南扶光随意道,“渊海宗后来似乎拥有独一份的灵脉充盈,甚是太平。”
肖官轻笑一声,似有些轻蔑。
他告诉南扶光,渊海宗宗主大限将至,命星有趋于黯淡趋势,并非如此太平。
“这是我一个云天宗弟子能听的吗?”南扶光淡道,“听完我不会活不成了吧?”
“渊海宗最近出现了一些篓子。”
肖官告诉南扶光。
“那日在船上发生的也算在内。如你所见,如果这次不把选拔放在渊海宗,秘境选拔与诡案撞一起「翠鸟之巢」完全分身乏术......早些时候便提倡适当放宽执法人员吸纳审核标准,上面的人永远不会听,总是等真的忙不过来了才知道着急。
在肖官开始对一个临时工抱怨体制内的忙碌时,南扶光无声地看着他。
“什么?”
“是我误会了?你不是渊海宗的人吗?”
从那日船上的表现,他们都是你的舔狗。
怎么你还怨念这般多?
“跟古生物研究相关的,是古生物研究阁。”肖官问南扶光,“前段时间云天宗的轨星阁守护看管的‘黄泉之息‘失窃,你们宗主有资格责备他们吗?”
噢。
就像南扶光与药阁永远不对付,大宗门人多口杂,总少不了这些有的没的。
南扶光懂了。
他们前去拿下了那名疑似凶犯的渊海宗弟子,他看似压根就没想过要脱罪,南扶光他们在他房间轻易找到他??
此人脚步虚浮,神情涣散,对于昨夜伤害冰原鲛一事供认不讳,当肖官一板一眼宣告他的罪行时,他耷拉着眼皮子,一言不发。
南扶光从肖官手中接过「翠鸟之巢」配备的困仙锁,捏在手中把玩了下,普普通通的制品,也就欺负下金丹期前后修士。
等哪日要捉拿宴几安那等大能,屁用没得。
换她来能做的更好。
南扶光上前捆住那渊海宗弟子,压着他往外走时满脑子还在想这困仙锁改造方案应当从编制手法入手,这时候,那被压着的人脚下一顿。
南扶光:“?”
渊海宗弟子回过头问她,丽娘是否还活着。
南扶光无语至唇角抽搐,抬起手,用力压了压他的脑袋:“孩子饿死了才想着来奶,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吗?”
缉拿嫌疑犯工作过于顺利,肖官给南扶光放了半天假。
临告别前,这位渊海宗第一二世祖用明显挖坑的语气对南扶光说,听说你参观了古生物研究阁,怎么一点不好奇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南扶光无语凝噎,因为她确实真的很好奇(………………)。
连续忙碌数日好不容易闲下来,南扶光也不知道上哪去??
云天宗大师姐也有想偷懒的时候,她并不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进阶与突破。
如今真龙镀鳞已经完成,曾几何时,日夜悬在她脑袋顶上那把狗头铡就这么毫无痛感的消失了,她失去了一些紧迫感………………
翻译一下:突然不用死了,竟然有点空虚。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是金丹中期修士,此等境界已经足够她在接下来的「陨龙秘境」选拔中,将几乎所有的别宗门弟子吊起来打。
于是她放弃了今日份刻苦努力,来到渊海宗头一次有空到处逛逛。
渊海宗乃不净海东岸第二大宗门,俗话说得好靠海吃海,不算临海各种渔村与渊海宗本身的海下拓展村落,它甚至毗邻昆仑山脉,严格算起来,不净海东岸三分之一的领土都是它在罩的。
这里的地理与人文与云天宗出入甚大,南扶光选了一个渊海宗最近的商业街,光是在街头翻小摊贩各式各样的小物品,都够消磨很长一段时间。
她给谢允星买了许多装在贝壳和海螺里的胭脂;
给桃桃打包了一份用生蚝与鸡蛋液混合煎炒的小吃;
给宗门此次前来相熟的师兄弟弄了些下酒的烤鱿鱼;
给无幽整了把贝类雕刻的扇坠,并提前配好了赠予台词,“你看这一个下品灵石的扇坠能让你的仙器蓬荜生辉……………
打铁铺里通常不会卖她这种高境界修士看得上的东西,但不得不说,南扶光认为那把用不净海近归墟海眼下的玄冰铁打造的杀猪刀,看起来也很厉害。
但玄冰铁这种材料,通常不太会从宗门管辖下流出。
南扶光指着杀猪刀问老板,这玩意是不是有点擦边的违法。
那打铁铺的老板兼铁匠上下打量面前明显是修士的仙子姐姐,怎么看都跟杀猪刀配不上一星半点……………
他特别警惕地问她,是不是钓鱼执法,还是想打假讹钱。
南扶光百口莫辩,犹豫了半天没能把“我有一个朋友,是干杀猪的“说出口,她有预感说出口的那一刻在铁匠眼中她就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大骗子??
尽管这年头,越荒谬的话反而才是真话。
晃出打铁铺,站在被头顶海面折射后十分灿烂的阳光下,云天宗大师姐微微眯起眼,掏了掏腰间乾坤袋从里摸出双面镜。
点进最近存好的那个联络号码,上一次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两天前,她问那杀猪的打字那么慢为什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对方回复了一个“哎”。
没了。
她没再说话,他也随遇而安得很,尸沉大海,了无音讯。
南扶光那一句“我发现了一把不得了的杀猪刀,你看到可能会流口水”打完了,最终也没发出去,盯着自己打好的字看了半天,最终她翻着白眼删的一干二净??
随便。
不说话就不说话。
那她也不要理他。
时至晌午,南扶光有些饿了,乾坤袋里有充饥的粮,但她人都到了渊海宗最大的商业街之一,没道理再用那些东西充饥。
她正欲找个酒肆填饱肚子,结果竟然在大马路边,一个支着渊海宗宗门标识的帐篷边,遇见了熟人。
正是那日在渊海叶舟上有一面之缘的阿福和阿笙,那日两兄弟伴随着船只桅杆被怪鱼一口吞下,最终仰仗她割开鱼腹得以生还。
见到南扶光,他们具是非常兴奋,远远就喊着大半条街能听见的土狗名字“太阳姑娘”,并热情地冲她挥手。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南扶光意识到如果她不应她的这个外号即将传遍大街小巷,所以满脸黑线地靠过去与二人寒暄,并发现他们身上换上了渊海宗外门弟子的道袍。
南扶光一边恭喜他们,一边看他们身后支起的摊,原是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的摊子,在此招揽凡人志愿者,有偿成为古生物研究阁管辖下彩衣戏相关零散工,做得好的话,有机会进入古生物研究阁作编外人员。
有那么一瞬,南扶光质疑了下这件事。
阿福非常乐观地说:“毕竟没几个修士愿意打杂,喂喂灵兽铲铲屎......对修行毫无帮助啊!”
南扶光道:“噢。”
兄弟俩兴奋地抓着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南扶光聊天,听闻她正要前去午膳,拍着胸口道要一起,近日商业街支起了一家非常了不起的馄饨摊,每天限号排队排个没完,他们早早拿了号,今日正好请南扶光吃上。
南扶光笑着应了,道,她当初突破筑基期,升入金丹期,就是因为吃了一碗馄饨。
阿福与阿笙当她说笑,引她于商业街穿行数百米,最终来到一后巷??并非商业街主干道,但兄弟二人诚不欺她,后巷因为一个冒着莹莹蒸气的馄饨摊被围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无意与来来往往人群相挤,在人墙之外,阿福凭借自己的身形优势,强势给南扶光抢来张墙根边的桌椅,安排她坐下,让她等着。
南扶光应了,倚靠墙边坐下,半边身子在巷外道的阳光下,她微微眯起眼,拿出安静如鸡的双面镜捏在手中把玩……………
手
指指腹搓了搓双面镜上繁杂的符文。
她双眸放空,堂而皇之游神,像是一只趴在墙根晒太阳的懒猫。
不多会儿,阿福和阿笙端着三碗馄饨回来,特地放了葱的是南扶光的,上面还浮了一层晒干的虾米皮。
南扶光瞅了一眼阿福和阿笙的那碗只有一些干紫菜漂浮,她笑了笑,用圆润的白瓷勺拨弄了下馄饨,各个浑圆饱满的馄饨在油花丰富的汤里翻滚,先尝一口汤,吊汤也是用的猪油。
阿福催她尝尝,这猪肉馄饨听上去平平无奇甚在新鲜,还能爆汁。
她便尝了一口,果真咸淡适中,鲜香扑鼻,调好的馅料用的猪肉是新鲜的肉味,肥瘦正好。
再咬一口,馅料中间还包了一颗完整的新鲜虾仁。
南扶光眼皮子掀了掀,扫了眼坐在自己同桌的阿福与阿笙,两人正激烈讨论今日这猪肉的好还是昨日那牛肉的好。
阿福道,明日会推出渊海宗限定版海鲜馅,得早些来排队。
阿笙道,还有放海鲜的?那必然是另外的价格。
放了勺子站起来,南扶光道,“我再去添些香油。”
馄饨摊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光挤进去就要废不少力,更何况手中还端着一碗满当当的馄饨。
馄饨摊后,摊主自然是忙碌不停,包好的馄饨旁边还有一些调好没来得及包的馅料,猪肉是猪肉,牛肉是牛肉,食客喊了便现包下锅。
摊位前,小料是自个儿加的,辣子和香油和葱,不限量供应。
南扶光走过去放下馄饨碗,随意扫了眼围观了下馄饨摊主包馄饨,手指修长,指尖灵活,小小的馄饨皮摊在掌心搁好馅,再一叠一捏,一只馄饨便好了。
捏合的部位留下不清晰的一点印,大约是与其指尖的茧有关系。
看够了,南扶光拿起香油,倒过来,发现没了。
那馄饨摊主倒是眼观六路,从摊位后面步出拿了瓶新的香油,递给南扶光。
期间有短暂的交替,他略微粗糙的手侧蹭过她的手背。
不动声色避开,她点点头接过,加了油,端起馄饨要走。
没能走开半步,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加点辣子,和虾仁口味配。”
胳膊肘落入热烘烘的大手,对方手掌心可能还有馄饨皮残留的面粉,这动作属实冒昧,南扶光想要甩开他,但对方攥得死紧,她一挣,他还加大力道。
“不吃辣。”南扶光面无表情道,“放开。”
“好凶。”
馄饨摊老板一点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有眉毛挑起,又无奈地垂落下来。
南扶光抿起唇。
“别人都没吃上有虾仁的。”
她听那杀猪的唉声叹气。
“就你吃上了,还要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