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南扶光睡得不太安宁。
不知为何白灸失踪多日,她却突然梦见了他,梦中的白炙并非失踪,他从那座高高的塔上坠落,落在水车上又被碾压,黑色的粘稠液体取代了血液,从他身体四溅。
断开的手指作为最后的完整残骸飞出来落在血海尸山上。
断指长出了牙和舌头,它用白炙的声音问南扶光:你救我做什么,看我与这些融合失败品有什么区别?
南扶光惊醒了。
醒时已经天光大亮,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心跳得厉害,人也有一种头晕目眩的窒息。
梦中白炙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放,那般白眼狼且欠打的语气和他的过往人设一般无二,而不像他失踪前那几日礼貌到OOC。
南扶光认为这噩梦是那日毫无心理准备地探头望塔里所见一幕所留下阴影。
身边一团温热的东西挤过来,是两只小猪中睡相很差那只肚皮朝上打着转儿滚到她身边,吧唧着嘴抱住她的手腕;
另一只在她坐起身时醒了,仰着脖子扭头朝向她,一双混沌的眼不如壮壮灵动,但却意外的南扶光这辈子还能在一只小猪的脸上看见类似担忧的表情……………
伸长手臂安抚似的拍了拍斯文小猪,南扶光问过杀猪匠他的名字,杀猪匠道,姓黄。
一只猪还有名有姓的相当莫名其妙。
南扶光管它叫阿黄。
阿黄伸蹄子扒拉睡得四仰八叉的壮壮时,南扶光翻身下床洗漱,看了看今日行程表,今日难得她没有行程再排满当当,上午跟随肖官再去一趟古生物研究阁,例行检查那座塔与周围是否还有外人入侵痕迹,这是最后一次检查,之后这个失窃案很
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下午她预约了「翠鸟之巢」的裁缝裁剪入职时要穿的锦衣袍。
作为常年在仙盟行走直隶部门,「翠鸟之巢」之所以叫「翠鸟之巢」,逼格拉满的还有它在重大节日参与盛大场合会穿的特制道袍??
与她第一次见到段南对方身上穿的有些类似。
上身黑衣描金对襟常式道袍,下摆则有女修裙袍,灯笼花苞状的特殊行式后拖两尾显眼蓝羽翠鸟点翠工艺装饰,末端分别坠两「翠鸟之巢」腰坠同款形坠,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脚上配中筒锦靴,短制道袍衬得人腿长又活泼,这般一套搭配曾经很是在修仙界流行过。
大街小巷皆有仿制类似形制道袍出售,但无论如何像那么回事,总是正版的好。
南扶光也比较期待自己穿上那特质道袍的样子??
总觉得腰杆直了,天也晴了。
出门不用再亮什么身份牌,谁人不得恭顺唤她一声“仙子姑奶奶”?
思及此,噩梦带来的阴霾总算退散了一些,随意梳过头发,南扶光顺手拿过双面镜看了眼,没有任何她睡觉时错过的未读消息,双面镜安静如鸡。
与杀猪匠的文字对话停在昨日她问他在哪,他没回答。
是因为之后他看见了询问,就直接给她挂了语音通话过来。
南扶光把玩了下双面镜,有点想邀请那杀猪的来看她试着锦衣袍??
倒没有别的意思。
可以当她想臭显摆。
反正就是想让他看看来着,顺便提高一下审美水平。
思来想去她找了个不那么讨人嫌的借口,比如她昨日偶然在《三界包打听》看见食谱有人说皮蛋与瘦肉与虾仁搭配包馄饨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今儿中午她想尝尝,食材为难的话,她可以自备皮蛋带过去。
想想猎奇的配方可能会引来男人罗里吧嗦的不情愿,她连威胁他的话都想好了,然后心满意足地拨了双面镜的通话邀请??
结果万事俱备,对面没接。
南扶光一连打了三次双面镜,对方无人应答。
“?“
黑着脸扣下那破镜子,云天宗大师姐愤恨地想下一次她要把“铃响了你别不理”的母铃送他那去。
挨咬也是他活该。
这一天阳光不错,但南扶光从早上开始心情就有些糟糕。
再到古生物研究阁时,她无法避免地顶着一张臭脸。
此时南扶光已经第三次拿出双面镜查看,面对毫无动静的双面镜,她停顿了下,面无表情又塞回腰间乾坤袋中。
“扶光仙子,仔细脚下。”
耳边传来林少阁主的提示,南扶光懒得理他,头也未抬。
这古生物研究阁她也算得是三进三出,如今已经算得轻车熟路。
因为是最后一次例行检查,这也是南扶光作为执法人员最后一次机会光明正大进入古生物研究阁的中庭,接下来她就又要被拦在门外了。
她心知肚明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古生物研究阁是明着脸的目无王法,交了罚款后他们笑眯眯的说什么现在他们看见的一切疑似违规痕迹都是之前残存下来的……………
包括“废病安置塔”中那些苟延残喘的奇形怪状失败品。
“没有办法啊,总不能要求他们立刻断气,只要活着就有一线希望。”林火叹息,“这么残忍的事,我可做不来。”
走向那座高塔,远远的就能嗅到风送来的血腥味。
金丹期修士的五感让她听见有鸟类的悲鸣,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瞬间心情变得更差??
是的了。
没有人能一脚踏入墓地还笑容灿烂的,那是变态。
而此时此刻,变态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南扶光微微眯起眼,很烦躁地压根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言不惭??
什么“一线希望”,说得好像那些失败品不死就有机会挪出塔外重见光明似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可是真的,被投入塔内又不是死定了。”
“这座塔只有一个入口。”
南扶光冰冷的声音没有让林火退缩,他摊手:“它们可以飞出来的。
南扶光最开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推开林火,抽出青光剑,纵身一跃划走,根本不想听他再多说一个字。
她踩着青光剑,御剑攀升至高处,用记录道具记录下四周环境和塔墙,无攀爬钩锁痕迹,塔四周记录成像镜也运作正常。
她慢吞吞靠近塔窗,一只手搭在屋檐,冲天的血腥与腐臭再次侵染她的鼻腔。
熟悉的作呕欲蜂拥而上,她握住塔壁的手背青筋凸起,不情不愿地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看??
然后就看见了她完全不想看见的画面。
见过买菜街的屠宰摊么?
一盆滚烫的热水放在旁边,屠夫手起刀落割了一只鸡或者鸭的喉咙,倒拎起来放干净血。
若是冬天,那一地还温热的血会升腾白烟。
而后,屠夫会顺手把放干血的禽类扔进那滚烫的水中,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羽毛泡进滚水后散发的臭味,那禽类湿漉漉的被扔到一旁等待拔毛。
它的脖子会无力的耷拉到一旁。
曾经光泽彩色的羽毛会瞬间黯淡无光。
翠色的变深绿;红的变血红;黄的变泥土同色………………
它们的尸体堆积如山。
无数的凌乱羽毛纵横交错,失去生命的尸体层层叠叠,当阳光照进来,只有湿漉漉的,恶臭的羽毛纠结一团,折射着属于死亡特有的光泽。
这就是南扶光所看见的。
塔的底部水车还在转动,奇形怪状的地方长出翠色、蓝色羽毛的尸体堆在一起,等待碾碎。
有的双臂变成了翅膀;
有的两条腿变成了鸟爪蜷缩;
有的只是面部长出羽毛;
有的还有长长的鸟羽尾巴......
在那尸山之上,还有一个看似还活着的,它的下半身还是人类的模样,看不清楚穿的什么,只是那条亚麻色、脏兮兮的裤子与步履对于冬日的凡人过于单薄……………
他的上半身完全变成了鸟。
从肩膀附近开始,双臂变成鸟翅,脖子变成鸟脖,但当它的胸口剧烈起伏,它却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像呼吸不畅??
毕竟鸟类的鼻子就两个孔洞,无论如何无法满足人类的身体正常呼吸所需要的氧量。
他要憋死了。
此时此刻仿佛是感觉到上方有人探头,它睁开了眼。
于是隔着高高的塔楼,南扶光与它有了一瞬间的对视。
而后它闭上眼。
大约是咽了气。
离开古生物研究阁时,南扶光已经在认真考虑「翠鸟之巢」的活儿她到底干不干得来。
她刚刚成为富豪,并不想体验什么叫“有钱挣没命花”,至于什么加入组织证明自己……………
去他爹的吧。
究竟是证明自己很强还是证明自己抗压能力很强?
犹如幽魂一般走在商业街上,头顶的阳光不能带给她一点儿温暖,她准备去吃点儿东西回家沐浴再去裁缝铺子,至于是告诉裁缝不用准备新道袍了因为她准备跑路还是乖乖站那试衣……………..
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南扶光计划好了一切,直到走到杀猪匠的馄饨摊前又发现不对。
今日那街角巷口里太安静了,不似往日人山人海。
她奇怪地往里走了两步,这时恰巧两个人走出来,差点和她撞上。
对方“哦哟”一声,抬眼看了眼南扶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她身上的道袍,像是后知后觉认出她和馄饨摊老板是相识,便道:“是你啊,今日馄饨怎么没出摊哩!你晓得老板上哪去了吗?”
南扶光愣住了。
因为她也不晓得。
早在大概八个时辰前,她与馄饨摊主最后一次对话后,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南扶光用一整个午休的时间去呼叫杀猪匠的双面镜。
从最开始的焦虑到生气到暴怒再回到无止境的焦躁,有那么一会儿她差点想把双面镜撅了,并且发誓这次他说什么理由都不会原谅他。
榻子上两只小猪倒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似的滚做一团。
南扶光顺手拎过壮壮,看了眼小猪的脸,半晌面无表情嘟囔了声“算了你懂个屁”把它扔开,又把另一只小猪抓过来放在膝盖上。
小猪侧着头蹭过来,嗅嗅她的手。
南扶光点点它:“那杀猪的不见了。”
小猪踩踩她的膝盖,像是让她不要担心。
南扶光心不在焉地摸摸它柔软的耳朵:“都说主人出事的话宠物会是第一个察觉的......你知道它去哪了吗?你和壮壮都没有表现得特别不安,应该就代表着他没事,对吧?”
小猪在她腿上转了个圈,趴下了,好像在某种驯养语言里,这在动物界表示肯定。
也不确定。
连“主人出事宠物第一时间能察觉”都是玄学。
南扶光长叹一口气??
男人在走投无路不安时选择抽烟喝酒玩牌,女人呢?
在看星象。
在看流年。
在算命。
在搞玄学。
是真的。
那个王八蛋杀猪的。
这场隐藏着不安的怒火一直持续到谢允星来找她去裁缝铺。
南扶光打开门时,站在门外的云天宗二师姐愣了下,问她怎么了表情那么可怕。
南扶光摇摇头,沉着脸道“不舒服”,迈出门槛,至裁缝铺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跟身旁的人说笑的路人她都很羡慕??
真好。
至少对你来说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你的朋友没有失联。
仿佛有乌云笼罩在头顶。
迈入裁缝铺时南扶光完全丧失了的性质,身着「翠鸟之巢」特质式道袍的裁缝是个老头,老头笑眯眯和她打招呼,她无精打采强行提起唇角回应。
她觉得自己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谢允星看出她情绪不佳,在旁边挑挑拣拣一些配饰,一边逗趣儿陪她说话。
云天宗二师姐声音温声细语,不快不慢,南扶光也就能听听她说话没那么烦…………………
被逗着说了些闲话,她总算肯乖乖接了裁缝老头递来的「翠鸟之巢」锦衣袍去试换。
站在换衣小隔间里,南扶光随意拿着那成品锦衣袍比划了下,不得不说她从小到大穿着云天宗制式道袍长大,看着那青青白白灰灰粉粉的长袍、淡色系搭配已经完全习惯。
但手中锦衣袍显然是有点儿追求美的设计在的。
往身上一套她就感觉下摆好短,背后也凉嗖嗖的,伸手一摸到自己露出来的一截腰,她都想尖叫??
去年「翠鸟之巢」的锦衣袍公式图还不长这样啊!
咋的这群执法人员人均不怕冷吗不知道一年四季还有个冬天啊?
站在小隔间南扶光觉得自己保守得像上个年历的老太太,踌躇了好久她掀开遮帘、挪着脚尖往外蹭,一边蹭一边哆哆嗦嗦十分小家子气地跟外面谢允星说:“不行,师妹,这礼袍根本不是人穿的.......我没法想象自己穿着这招风湿的东西御剑飞行
或者大杀四方能有多违和,我看还是??”
她的话在看清楚此时裁缝铺里站着的人时戛然而止。
站在谢允星跟前,正面无表情低着头与她说话的人此时转过头来,望着她。
此时在宴几安眼中,倒映着他那满脸茫然的大徒弟,黑色的执法者制式道袍在她身上头一回出现,纯黑的布料映得她肤白如窗边新落的雪,一头柔软的黑发垂顺扫过腰间一节裁剪空隙。
粉色的唇与她身后拖着的两条点翠长系带成为另外不同的颜色。
宴几安想到,如今三界六道只止不住地去考神风或者谢允星的美貌,他以前觉得无特别,现在却觉得那些人未免是眼睛出了毛病。
眼前的少女在他平静的目光注视中,浑身上下露在外面的每一寸雪白肌肤都在飞快升温染红。
她脚上踢踏着自己的鞋还未换上配制的长靴,脚趾狠狠地抠地,在宴几安来得及开口说话前,见了鬼似的直接往后退了三步。
宴几安:“......“
在南扶光脸红成猴子屁股尖叫着飞出去之前,他挪开了视线,用无比淡定的神情评价了一句轻描淡写的“不错”,最大程度的减轻了她的惊慌失措。
南扶光像个哑巴似的缩在裁缝铺的角落里,犹如一只失魂落魄的翠鸟,宴几安琢磨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焦虑得开始拔自己身上的毛??
他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具刀鞘。
刀鞘是普通刀鞘,长度与宽度正应云天宗青光剑尺寸,只是用的是渊海宗特有的玄冰铁打造,真正的不净海归墟海眼下取出,上镶嵌数枚大小均等圆润珍珠,又以与「翠鸟之巢」礼袍拖尾同等色泽翠羽点饰。
“宝库内法器你不要。”宴几安道,“先用这个。”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但看样子野兽为了南扶光今日试衣特地找来。
南扶光站在原地有一会儿没动,在她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前,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少阁主一瘸一拐地也进店了。
他打眼一看南扶光先“哟”了声,弯起眼夸她简直是为这个执法者礼袍而生的,又看向云上仙尊手中递出的剑鞘,笑容收敛了些。
“倒是想一块儿去了。”
他从乾坤袋中掏出另一个精美剑鞘在手心掂量了下。
从头至尾云上仙尊不过扫他一眼………………
反正他一直这样,从未把他人放在眼里。
南扶光这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犹豫地说她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加入「翠鸟之巢」,东西让他们先拿回去,宴几安微蹙眉没说话,林火倒是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没见过有人能加入「翠鸟之巢」还犹犹豫豫的。扶光仙子,我听说你没有灵骨吧,那哪怕如今你是金丹期修士他人也不一定将你放入眼里,加入这「翠鸟之草巢」好歹以后也能让人开口说道你前三思??”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南扶光。
想着身后还站着个宴几安,渡劫期剑修手有多快心有多黑他惹不起,于是很识相没上手碰她,林少阁主只是将手中那剑鞘一把拍在距离她最近的位置。
南扶光蹙眉,正想呛他。
这时候林火掀了掀眼皮子看她??也就是这样近的距离,南扶光发现这人一直给人不舒服的原因找到了??他眼珠偏小,与眼底下眼线中间还有眼白缝隙,眼珠转动时,总给人一种阴沉感。
林火笑了笑:“从今早你就臭着张脸。”
南扶光抿抿唇:“跟你有关系?“
林火:“你是不是在担忧你那个凡尘界相好?”
南扶光瞬间不说话了。
林火轻描淡写:“不用担忧了,他死了。”
南扶光茫然地眨眨眼。
别说她了,整个裁缝铺内??所有人包括宴几安在内闻言都是为之一愣。
林火笑了笑,掏出个双面镜,手指在上面划拉了下调取一段记录,点击开始放映之后将双面镜转了个方向,转向南扶光??
“本来这是机密来着。”
小小的双面镜上,因为拍摄人手不稳有些晃动,右上方清楚地记录着【叁肆伍叁零,翠鸟之羽,参与批次:二】的字样。
画面是一个极宽广的房间,白色的地砖白色的墙与白色的圆顶,一切都是白色的,里面层层叠叠放着无数大约能够容纳正常体型二人的巨大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有人,此时,画面中,距离最近的那个笼子里有人在痛苦的喘息,呻吟,那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急促,而后他开始尖叫??
当镜头对准,他的双脚发生了变化,一双脚的脚趾从指甲开始硬生生的脱落,骨骼变型扭曲,逐渐从正常人的脚变作鸟爪......
黄色的鸟鳞覆盖了他原本的皮肤,那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变化,剧痛席卷让他浑身棉衣都被汗浸透,他瞪大眼……………
惊恐的眼中流出两行黑色的眼泪。
「蜕变应该从双臂开始才安全......这个不成。」
双面镜近在咫尺的地方,手持镜子的人嘟囔,又往下一个??
他路过了好多笼子。
里面关着好多身上不同部位覆盖着彩色鸟羽的人,他们在笼子里扭曲,呐喊,痛苦地吸气或者哭泣………………
直到那人来到角落里。
那是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有身着古生物研究阁道袍的人上来交代里面的人最开始是从双臂开始变化的,手持镜子的人“哦”了声,伸手掀开黑布??
南扶光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她看见笼子里坐着的人,因为身形过于高大不得不霸占整个笼子的对角线才能舒服的舒展开双腿,他靠在笼子上,身着亚麻色长裤,露着脚踝,脚上一双寻常步履。
的双臂已经变成了鸟羽翅膀,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当黑布掀开,他像是被屋内白色强光刺激,英俊的面容无法抑制地扭曲了下......
他
他微微眯起眼,蹙眉。
「硬汉,一声没吭。」
那古生物研究阁修士笑着道,与此同时,画面中,男人的脖子开始迅速被羽毛覆盖。
嗳,顺序不对了,怎么先变脖子了?」
「
手持双面镜的那人惊呼。
「变下肢啊!」
可惜这种变化从来不为人所控制。
南扶光眼睁睁看着昨日还在双面镜中提醒她不要“草木皆兵”“有操不完的闲心”的男人,面部迅速却逐步地被鸟羽绒毛覆盖-
他高挺的鼻子塌陷。
清晰的下颚拉长。
深邃的五官变得模糊掩藏于彩色鸟羽之中………………
最后他的头变成了鸟。
这鸟她见过三次??
第一次,在梦境中跟她热烈吵架;
第二次,在古生物研究阁的展楼的玻璃之后,林火说那不过是个标本;
EX......
是上午。
废病安置塔中。
她曾与之有过短暂的对视。
眼睁睁看着那半人半鸟的生物大概因为窒息而咽气后,她缩回了脑袋,走了。
“......“
浑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冻结成冰,身边的一切在一瞬抽离,这一刻南扶光的大脑是完完全全空白的。
她嗓子收紧,干涩,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好像是想说什么。
她什么都无法正常思考。
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今日发生的一切是南柯一梦还是真实发生。
仅一个字发音后,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