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鄭澤天走出青霆峰宗,望著洞府門口的土螻崽發呆。
不是做夢,不是幻術,是真的‘穿越回檔’了。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虛星天上那家夥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而且……
鄭澤天看看手裡的儲物玉,和上一次不一樣,除了太上三十六神曩雷火纛,和神霄天青霞煙羅之外,宋大有還給了他別的東西。
正是巨子所著,《太素變化**之七種變化入門學習指南和《麒麟的生態,這自然是聽說鄭澤天昨夜‘觀’到了麒麟,宋大有一開心,立刻把法緣傳承給弟子了。
這《七種變化入門,自然就是《高等太素學中,墨山入門弟子學習的變化了。當然,所謂的‘七’種,其實是指的五山神體變化這墨山基礎入門,和太極道靈體變化,墨山變人之法這追加的‘兩’道學說。
如果要細分的話,五山神體就有十五種山神體變體基礎形態,以及太素魔界許許多多衍生體,太極道靈體也可以分五蟲四聖四凶,各種神獸聖獸妖獸的靈族,都可以算是一種變化。當然更不止‘七’種或者‘四十九’種了。
所以宋大有第一天讓弟子觀望的雷澤雷神,就是五山神神體中的一種,在《變化入門這部入門講解中,有墨山歷代弟子筆記裡,摘錄的清晰明確的經絡剖析和修煉變化之法。
當然麒麟也不錯,麒麟算在太極靈體變化之中,因此還需要多學一本《麒麟的生態,了解對應變化道體的構造。不過說真的,巨子居然對傳說中的麒麟的生態這麽熟悉,可真是博學啊……
咳咳,總之現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改變了未來’的鄭澤天,依舊好端端站著,天上也並沒有一個雷劈下來,打得他形神俱滅。
也就是說,確實是可以逆天改命的麽……
土螻舔舔鄭澤天的手指,童子下意識摸了摸袖子,卻摸了個空,突然反應過來,這一晚上自己心太亂,竟然忘記順走供台上的橘子了。
好吧,這樣看來還真的是一處變,處處變,兩個世界的發展,從他醒來的第一句話開始,就已經開始出現分歧了,那樣與其糾結於未來‘應該是怎麽樣’,不如直接當成兵解轉世,截然不同的一世新生,重新開始吧。
不過這麽說來他倒是沒注意,師父房裡以前就擺著果盤啊,那大概也不是真的在辟谷麽……
“……走,下山吃點。”
於是鄭澤天翻身上羊,依舊讓土螻覓食,一邊扭頭望向遠方,出神得望著被青山雷雲遮擋的天塹。
現在是寅時,太陽還沒出來呢,但是就在今天這個落日,酉時,不,大概申時剛過一點,宋大有就會死了。
墨山北,電報,師尊,鐵道列車,鎮守,影蓑,鬼,門,李家莊,魔神將,五人,麒麟……
怎樣才能逆天改命呢。
鄭澤天一顆一顆盤著手腕上的雷珠,一時陷入深思,都不和土螻搶食了。
硬碰硬是絕對不行的,鄭澤天可不會因為自己是大牛重生,仙人轉世,就覺得可以越級打怪了,畢竟他受道行境界所限,並沒有完全覺醒,過往種種似過眼雲煙,時聚時散,如夢如幻,似睡似醒。現在他能發揮出的本領,大概也只有一手掌心雷,兩個法寶,還有手上新得的兩本墨山變化道之書吧。
此時才築基的修為,哪怕他天資絕倫也沒用,
要同人正面鬥法,越一級或許可以取勝,越兩級逃生都算是僥幸,越三級越四級還想操作都純屬扯蛋了。更何況那列車走廊的地形,來回就一條道,連遁術避險,閃轉騰挪的空間都沒有,對方又是武神以上的高手,不管你什麽法寶花招道術的,正面一拳毆上來就可以回檔了,哪怕拉上宋大有和那廢物鎮守兩個,大概也是百搭……
不能等上車,等上了車,就一切都來不及了……啊。
上車前見到的那個,那是什麽來著的,可以元神法叫人的玩意……電報!
對了!電報!
回朔上車前的場景,突然想起櫥窗裡機關傀儡,滴滴答答敲鍵盤的聲音,鄭澤天才猛的反應過來,悟出之前巨子和他說的作弊碼是什麽意思了!
是電報碼!
好麽,你就直說叫墨竹山的人幫忙不就完了麽,什麽滴滴滴噠噠噠的害他猜了半天……
對了,那就明白了,要在上車前,對,不止是在他們師徒上車之前,還要在那五個‘鬼’上車之前!在婁觀城大陣裡就集結人手,把它們解決掉!
想通此節,鄭澤天就要駕羊飛天,往婁觀城去叫人。
可土螻嚼著草,躥到半空蹦躂了兩下,然後慢騰騰得降下來,大概在樹梢的位置,一邊踱步,一邊探頭去啃旁邊的葉子。
鄭澤天也是一陣無語,
這玩意真的就只能代個步罷了,等它慢騰騰爬去婁觀城,大概花兒都謝了。
直接和宋大有攤牌更不可行,畢竟那回檔道果到底有多逆天,不用多說,轉世未轉世的天仙們都會心裡有數,要不然巨子也不會那麽小心翼翼,還大費周章找當年的羅祖來試煉了。
何況青霆峰這裡雷這麽多,以宋大有今日命中死劫之數,搞不好和他一開口,就是一個劫雷打下來,省了大家不少事呢……
不過羅祖到底是羅祖,只要不瘋,甚至能成立天下大教,力扛三大派的存在,又豈是白給之輩?
鄭澤天轉了轉眼珠,很快想到辦法了。
他一拍羊角,駕著土螻轉向,往青霆峰後的峽谷突去,這一回更是從天而降,直衝向那正躺在泥塘裡打盹的山參怪身邊!
鄭澤天飛身下羊!落到參怪腦後,手中太上三十六神曩雷火纛珠鏈往前一甩,只見雷電若鞭,直往那山參脖子上一盤,把尚在睡夢中的參怪一勒!給它猛得拽起來了!
“呃嘔——!”
參怪也是倒了霉了,你說好端端得躺在土裡,吸取日月精華長個頭算是得罪了誰了?冷不丁得一勒脖子差點沒給它頭給擰下來!登時驚醒!
當然鄭澤天是可以把它頭擰下來的,這雷火珠電光四濺,雷力爆閃,猶如電鋸,只要稍一用力就把山參小半脖子割開,汁水都濺出來,不過鄭澤天把手松了一松,一手扯著雷珠牽住參怪,一手撤出煙羅護體,訣一掐,腳一跺。
“還不遁地!”
山參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往爛泥裡一撲,載著脊背上的鄭澤天,遁地土行而走!
才眨眨眼的工夫,一人一怪就翻起一路土龍,丟下土螻遠去北方,不見了蹤影……
土螻,“……咩,咩?咩——!
”
有天青霞煙羅護體,鄭澤天倒是沒啥事,那山參就比較慘了,它被鄭澤天用雷珠勒著脖子,無論它想往哪個方向跑,偏移了一點點路徑,就會被雷光拉開一道血口,割掉大塊參肉。最後也不敢反抗,就只能被駕馭著一路往婁觀城直衝。
最後更是一頭撞在婁觀城外牆的紫色光幕上,轟!得一下!這妖怪無證入城,當即被護城大陣點燃!
只聽“啊——!
”得一聲慘叫,被紫色道火灼燒成碳塊的人形衝出地表,張牙舞爪,死狀慘烈,著起火來的腦袋更被雷光扯斷,沿街滾出去老遠,點起一路火線。
而鄭澤天也是搶先一步,飛身而起,嘴裡叼著墨竹山紫玉主符,左手拽住雷珠,右手扯著煙羅,撞入陣中,無損入城!
這一下劇變,倒把正從道邊遊街而過的一溜人頭們都嚇了一跳,一個個人仰頭翻,哇哇亂叫得滾成一團。
“嘶——呼——”
鄭澤天深吸了一口氣,肺部也隱隱作痛,到底築基的底子還太弱了,遁地這麽一小會兒,同時使用兩個法寶就把道息耗盡了。而且比起‘上一次’少吃了不少果子,此時髒腑炁海卻還在瘋狂運轉,把紫霞靈炁打磨成道息,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啊。
不過雖然進城了,車站可怎麽走……
鄭澤天扭頭和人頭們對了一眼。
對了,說起來,它們也要去墨山專列的是吧?
於是鄭澤天一瞪眼,把雷珠一揚。
“看什麽看!還不去車站!”
那群人頭差點沒嚇尿,趕緊噔噔噔噔連滾帶跳得在前頭引路。倒是沒耽擱什麽功夫,很快就把鄭澤天帶領到婁觀城的機關鐵道站。
到了地方鄭澤天也就不管那些人頭了,急奔向候車廳,見站名寫著‘婁觀南站’,進入車站一瞧。一樓同墨山北站的布局倒是差不多,不過多出來兩三層,看得出上頭是包間,而且樓梯口掛著珠簾帳子,似乎是貴賓休息室之類的地方。
“我要發電報。滴噠噠噠噠……”
可還不等他說完,櫃台對面的機關傀儡抬起手,指指牌子。
‘一個字十兩’
艸,居然把這一茬兒給忘了……
一時間堂堂的羅祖都有點懵,他雖然剛剛領了第一個月的月俸,可一共只有四十兩,路上買水果吃還吃了二兩呢。而且巨子給的兩個作弊碼可老長了,最短的那個,掰著指頭數一數,也有滴滴滴噠噠噠滴滴滴九個字……
不是,這可怎麽辦?起碼差五十兩,讓他上哪兒去借啊?銀行?
鄭澤天扭頭看看大廳裡。
那山參遁得倒是挺快,這會兒才卯時呢,天才蒙蒙亮,不知道婁觀城是不是也有好幾個站,大廳裡倒是沒見到其他旅客。
時間應該還來得及,要不趕去城裡找人借點?
鄭澤天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時聽到汽笛聲,往站台上看了一眼,原來是有一班列車正緩緩進站。那些給他帶路的人頭,排成一列,一拱一拱得上了站台,但卻遠在另一側,和正常旅客的入口相隔老遠,看來這些‘鬼’確實不走人道,要走鬼門上車。
“列車來了。快,把少爺抬下來,小心些!穩著點!磕著顛著了有你受的!”
原來有人啊,看來貴賓區還有法陣結界守護呢。
鄭澤天扭頭一瞧,果然見到有一群人從二樓下來。
第一個下來的是個面目清秀的書童小廝,瞧著年紀不大,看起來十六七歲吧,已有金丹境界了。雖然看得出這修為是服外丹堆的,但足下生風,雙手都有繭子,行走起來用足弓著地,應該多少也會點功夫。身上穿的也頗精致,居然是坤地的錦繡,比墨竹山弟子的製服都好呢。
第二個居然是個身高兩丈,四隻手臂,三個腦袋,渾身紋滿赤紅血籙的怪物!
鄭澤天乍一見這怪物,也不由一愣,心道這些都是甚麽魔神,這般恐怖厲害,他竟完全查不到對方的氣息和神識,居然還給人為奴為仆?
但仔細又瞧了一眼,發現不對,這好像也不是什麽鬼神,就是個昆侖奴啊。
昆侖奴倒不是什麽妖物,而是對生長在昆侖山以西地區的異族的統稱,這些異族貌似人形,但天生又不能修行,打仗也不怎麽厲害,雖然偶爾有些生得五大三粗,有些蠻力,但國族早已被神教系數滅盡,實在不算有多厲害。
但這不是物以稀為貴嘛,在神教地盤上隻值區區一文血銖錢,但被神教的商人不知用什麽秘法廢物改造,多生出兩條臂膀,多整出兩個頭來,成了這稀奇古怪的模樣,倒能當成個特產販過昆侖來,給離國的財閥做個仆從,也是圖個新鮮。
不過這三頭四臂的昆侖奴看起來倒也威猛,此時穿著短褲,赤著兩條大毛腿,胸口是鼓鼓囊囊的肌肉塊,把一隻機關輪椅扛在肩上,一步步走下來。也不知道那椅子是有多重,三個頭有兩個面容扭曲,仿佛要哭出來一樣。
那輪椅裡,還躺著個渾身繃帶的傷員,唉喲喲,哎喲喲喲得叫喚個不停,大概是那個甚麽少爺。哦,血傀替死**麽,大概是把這少爺的傷痛,轉嫁了一半到變種昆侖奴身上了。
昆侖奴和這傷員下來後,又走出來兩個女子。
個高些的瞧著應該是女主人,不過明顯是用了駐顏丹的,實在不知道是少爺的老婆還是少爺的媽,而且是大商大賈之家出來的,這位徐娘不僅依然貌美如花,更兼富氣逼人。
那上身是金絲紅羅連裙襦,底下是薄紗慢束半露胸,頭上隨便插了翡翠珍珠瑪瑙的釵簪七八個,左右手皓腕上戴的玉鐲也有兩三對,一條珍珠項鏈掛項前,個個都有鴿子蛋那般大,仿佛白露滾落粉雪裡,足下一雙銀線雪蓮花翹頭履,也裡襯了風靈道籙庇佑。
就這麽一身,大概還是對方‘出門的便裝’,因為那女主人明顯剛剛哭過,雙目微紅,梨花帶雨的,盯著那輪椅上的病號少爺,滿面哀愁不能自已。大概不是有閑心打扮,出來郊遊逛街來的。
個子矮小些的大約是丫鬟,不過這丫鬟是個修行煉炁的,眉毛稀疏,顴骨腮尖,臉面蠟黃,身型矮小,甚至可以用醜來形容了,看皮膚只怕有一把年紀了,仿佛就是為了帶在身邊,反襯那夫人的。
不過這丫鬟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不止有元嬰道行了,而且太陽穴凸起,手上的繭子比那書童還厚,氣若長綿,靜如山嶽,那夫人下樓是一抖一抖,一顛一顛,她就是平移著飄下來的,是個練家子……
五個人……不,不是他們,那書童手裡的一把票都是‘人’。
從旁經過的書童倒是沒在意鄭澤天,畢竟墨竹山弟子的麻衣道袍誰還不認得,直接從他身邊走過,上站台去候著鐵道鎮守,替主人換取影蓑。
奴仆和少爺痛得厲害,扛著輪椅,抽筋似得一邊走一邊抖。這異族腦子確實不怎麽聰明,都忘記下了樓梯,把輪椅放下來推就是了……
那女主人更是心不在焉的,倒是丫鬟一個平移閃現,搶先一步攔上來,就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也不說話也不移動。擋住才剛踏出一步,準備上前搭話的鄭澤天。
鄭澤天看了對方一眼,這丫鬟已經把掌力凝聚,架勢擺起來了,立刻意識到再若冒進一步, 對面大概一叉手就要打上來了,也不由僵住。
女主人倒是反應過來了,但見鄭澤天穿著墨竹山弟子的外袍,還是柔聲細語得道,
“小道長有何見教。”
鄭澤天稽首道,“墨竹山弟子鄭澤天,盤纏用盡,想向夫人借些寶鈔。我這裡有一本《變化入門,願以此書為質,七日後必來贖回。”
女主人點點頭,卻也不取書,隻隨手往一隻玉鐲上一抹,柔荑蔥指間已經攥了一疊寶鈔出來。
“既是墨竹山弟子,都是自家人,何談借不借的,今日我出來的匆忙,這裡只有三千兩,小道長拿去救急吧。”
因為下意識算了算三千兩是多少個脆柿子,鄭澤天一時愣住,以至於那丫鬟接了一疊寶鈔,塞到他手裡都沒反應過來。
“呃,不用這麽多……”
鄭澤天轉身想退還些,但猛得童孔一縮。
他看到列車進站,手捧影蓑下車來的鐵道鎮守,竟然正是那個被一拳打碎的超短裙豹子耳!
什麽!難道就是這一班車麽!
鄭澤天突然想到什麽,猛得扭頭望去,只見剛才給他帶路的那些人頭,正畏畏縮縮,聚在後邊貨車門口,不敢上車,還想逃跑似的,就仿佛在這車上,還有什麽其他的,恐怖的東西……
再然後,鄭澤天就看到那豹耳鎮守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卷起袖子,把那些個試圖逃跑的人頭,一個個舉起來,扔進車廂裡……
鄭澤天想了想,回頭到櫃台上,看了眼列車線路表,把手裡的寶鈔塞給傀儡,
“我要拍電報,再買一張車票,到謝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