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蘇心漓這時候也不管他是她的長輩了,身為晚輩的她不該對他不敬,她微低著身子,雙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身為軍人的程邵廷手臂很強壯,但是現在卻是垂著的,看起來一點力氣都沒有,蘇心漓輕易的就扣住了,她盯著他滿是痛苦的眼睛,看著看著,蘇心漓覺得那裡面倒映著的影子似乎就是自己。
蘇心漓晃了晃程邵廷,一向柔和的媚眼兒,此刻卻滿是犀利。
“我所說的這些,是沒有任何根據的臆測還是怎麽回事,舅舅您心裡真的一點數都沒有嗎?您心裡真覺得我是信口雌黃汙蔑大舅媽嗎?還是您這樣的掙扎只是因為自己不想承認不敢承認!”
蘇心漓說的這話,不可謂不狠,直擊程邵廷的內心深處,程邵廷滿臉的痛苦和糾結,眉頭擰著,臉色越加的難看,額頭上的冷汗也冒的更快,他垂著腦袋,猶豫了片刻,抬頭滿是苦楚的看向了蘇心漓,然後滿臉無奈,緩緩的開了口,“漓兒,你既然知道,又何苦勉強我?你希望舅舅怎麽做?”
程邵廷滿是無奈,那一聲聲很慢,極盡哀求,其實他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有晚上的親眼所見,就算蘇心漓雲氏還有程鵬一起告訴他這些事情,他都是未必會相信的,而且漓兒和父親母親他們做出晚上這樣的決定,一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如果不是雨兒對母親下手——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舅舅有舅舅的顧慮,您舍不得和舅媽二十多年將近三十年的感情,還有兩個哥哥,還有侄子,還有您身為男子的尊嚴,所有所有的一切,您所有所有的苦衷,我都知道,但事實就是事實,我不希望這件事情舅舅您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沒奢求您現在做任何的決定,我只是希望,將來在我們做出決定的時候,您不要阻攔,因為我們真的給過大舅媽不止一次的機會,這其中有顧慮與她的舊情,但是更多的還是因為舅舅您和哥哥。”
蘇心漓本想斥責,就像有些時候她會想上輩子應該多幾個人在她完全陷進顏司明陷阱的時候,毫不客氣的將她罵醒,但是看到程邵廷這一臉受傷頹廢的模樣,蘇心漓又著實不忍心,她想,上輩子外公他們也是因為不忍心吧,不忍心打碎她的美夢,不忍心讓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全部幻滅。
蘇心漓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舅舅,您是定國公府的長子,將來很有可能是要繼承外公的衣缽的,但是對定國公府的男兒來說,程家只是小家,琉璃的眾多百姓才是大家,每個人與生俱來就有自己的使命,舅舅您也是,您不但要守護小家,也需要保護大家的安寧,在我的印象裡,我的大舅舅雖然不苟言笑,不會和二舅舅那樣逗我開心和我玩,但是呢,他是個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蘇心漓說著,在程邵廷的腳邊蹲下,她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眼睫毛顫抖,她就那樣抬著頭,一瞬不瞬的盯著程邵廷,眸光滿是認真,“我知道舅舅您很愛舅媽,但對定國公府乃至整個琉璃而言,舅媽她就是個危險的存在。”
蘇心漓微微歎了口氣,“很多人都羨慕我們,覺得我們出身優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舅舅,像我們這樣的人,肩負重擔,受限是最多的,被感情衝昏理智,迷失了自己,那不是我們的權利,我們從來就沒有任性的資格,而且就感情而言,除了愛情,還有親情,親情之外和其他更加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們必須要權衡和選擇,沒有其他的余地,您這個樣子,外公外婆他們看到,會擔心的。”
蘇心漓這是在間接告訴程邵廷,對慕容雨的決定,不會因為他有其他的改變,程邵廷聽明白了蘇心漓的話,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如果蘇心漓說的那些都屬實的話,就算蘇心漓什麽都不做,他和慕容雨也已經沒有可能了,他是愛慕容雨,也有許多顧慮,但是這些,不能也無法改變他身為定國公府男兒的處事原則,定國公府數百年的名譽,不能因為他毀於一旦,身為定國公府的長子,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
程邵廷握住蘇心漓放在他膝蓋上的手,沉默了良久,“漓兒,你是個識大局的乖孩子,你說的,舅舅都明白,也知道該怎麽做,你告訴舅舅,準備怎麽處置慕容雨?”
程邵廷看向蘇心漓的目光多了幾分感激,晚上的事情,蘇心漓一早就知道了,她沒有讓雲氏和程鵬一起去,自己都沒有進去,已經是為她留足了顏面了,程邵廷沒有說你舅媽,顯然,在蘇心漓跟前,他已經決定和慕容雨劃分關系,劃清界限了。
蠱毒,之前那個不是琉璃的男子,還有定國公府的處境,程邵廷知道,慕容雨的身份絕對不是那麽簡單,事情的結果,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傷人,所以程邵廷不再詢問,他是舍不得慕容雨,但是在是慕容雨的丈夫之前,他同樣是定國公府的長子,還有琉璃的將軍。
蘇心漓敏感的捕捉到了程邵廷眉眼間的狠色,知道他也和自己還有外婆一樣下了決心了,從地上站了起來,“如何處置慕容雨,主動權並不在我,而是她自己決定的。”
如果她還是死不悔改,那她就只有徹徹底底的毀了她。
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回去雲氏院子的時候,亥時差不多過了,雖然時辰已經很晚了,不過兩個人都知道,晚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要不回去,雲氏和程鵬兩個人是放心不下,睡不著的,果不其然,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才一入院,就看到候著他們的流雲,“小姐,大少爺,老爺和夫人都在等你們呢。”
雖然程邵廷在定國公府的輩分比蘇心漓大,但是在流雲心中蘇心漓的地位是誰都超越不了的,包括她現在伺候著的雲氏,因為時辰有些太晚了,也可能是雲氏的安排,院子裡的下人都去休息了,安靜的很。
流雲說這句話的時候,偷偷瞄了程邵廷一眼,不過因為是在晚上,光線昏暗,她根本就沒能看清程邵廷的臉,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更猜不出他現在的心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