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女人,已經瞬間從剛剛發瘋般的狀態,變為此刻的徹底安靜。
他俊臉蒼白,一雙冷冽的眸凝視著她。
伸手扣緊她的下顎,他探向了她的鼻息,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了。
已經沒有了呼吸。
只剩下那一雙眼睛,猩紅如血,帶著濃烈的恨和錯亂,雙手還維持著生前那死死掙扎的樣子,垂在身側。
只是一瞬間,禦烈誠的腦海宛若爆炸開來,嗡嗡作響。
他殺了人。
他平生第一次,殺了人。
掌心割裂開的傷口貼在地面上,肩膀也還在汩汩冒血,渾身的劇痛卻掩蓋不了這個鐵一般的事實!禦烈誠唇瓣慘白,在劇痛中艱難維持著清醒,努力回憶著剛剛的情景……他不能讓這個瘋女人傷害到風晚,他隻想把這個女人摔得遠遠的,卻沒有想到一個錯手……
深邃帶血的眼眸裡,凝重的情緒迅速變化著,直至平靜。
禦烈誠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淒涼的冷笑。
“活該……賤女人……你真他媽活該……”他氣息紊亂,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重重咳了幾下,用手緊緊捂住了。
木風晚,就算是我禦烈誠失手,可我答應你的,讓這群混蛋血債血償,我做到了。
他沒有再想任何的其他,渾身淌著血,踉蹌著站了起來。
倉庫的門,卻在此刻再度被推開了--
沉重的“吱呀”聲傳來,伴隨著一片大亮的亮光,禦烈誠用手擋住了眼睛,在一片急促的腳步聲裡,他聽出了端倪,狹長的眸眯起,看了過去。
禦家的管家第一個走了進來,聞著滿滿的血腥味,面色越來越緊繃。
兩列保鏢走進來,排成了整齊的兩列。
禦烈誠漸漸地看明白了,俊逸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他家的老爺子從來都是厲害的,不管他跑到天涯海角,這些人都能準確地把他找到。
管家看到了這滿地的血和躺著的兩個人,卻是嚇得臉都白了!
“少,少爺,這是……這是怎麽回事?!少爺你怎麽樣?!!”
禦烈誠俊臉蒼白,眸色冷冽,捂著肩膀上的傷口凝視著地上木玲央的屍體,啞聲道:“沒什麽,出了點事……”
他說著,腳步就踉蹌著朝木風晚走去,背對著他們道:“管家你不用緊張,所有的人都不用緊張,這件事我會慢慢跟你們說,而現在--去報警吧。我殺了人。”
一句話,宛若晴天霹靂般,炸響在管家的腦海中!
殺人……
眼前是他眼睜睜看著長大的禦家少爺,他熟悉無比的孩子!此刻竟然冷靜淡漠,雲淡風輕地跟他說,他殺了人?!!
看著地上木玲央的屍體,管家這才不得不相信了!!
“烈誠,你說……這個女人是你殺的?那那個……”管家臉色沉鬱下來,冷聲問道。
“她沒事,”禦烈誠在木風晚面前俯身下來,凝視著她滿是血腥的小臉,啞聲道,“我說過我會拿命護著她,她不會有事的。”
幾乎是一瞬間,管家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此刻的他沒興趣去知道這幾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麽恩怨,也沒興趣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看了眼旁邊的保鏢,肅殺而果斷地揮了揮手,幾個保鏢心領神會地走上前去。
禦烈誠的胳膊,瞬間被人扣住。
他正欲抱起她的手頓住,冷眸掃過去,察覺了一絲異常:“你們想幹什麽?”
保鏢們不做聲,只是兩邊強行將他拉起來,拖離木風晚。
“都給我慢著!”禦烈誠低吼了一聲,眼眸猩紅,望向管家:“你們說清楚,到底想做什麽!!”
管家肅殺地凝視著他的臉:“少爺,今天的事,不過就是這兩個人在這裡糾纏出事的,跟少爺您沒有什麽關系。不要叫我過問老爺,老爺的意思也一定是這個,我們禦家的繼承人只有一個--不能出任何問題。”
管家說完,繼續揮揮手,冷漠地讓人將禦烈誠帶下去。
“放開我……”禦烈誠終於反應過來了,沒有血色的俊臉語法慘白,深邃的眸子裡帶著凝重的恨和怒,嘶吼道,“都他媽的放開我!!”
保鏢們此刻卻都已經衝了上來,拚死攔著他,將他往車上拽去!
“你想幹什麽?什麽叫只有她們兩個在這裡糾纏?什麽叫跟我沒關系!人是我殺的……我叫你們報警!去報警聽見沒有!!”禦烈誠大喊著,猩紅的眸子裡迸發出滔天的暴怒!“管家……禦景燁!!你給我住手,你在對她做什麽,你們給我放開她!!”
在那嘶聲的咆哮裡,管家陰沉了一張臉,像是要將這件足以轟動整個Z城的事給壓下來,低低命令旁邊的保鏢:“把這裡的血跡,指紋,腳印車印都清理乾淨,不要有任何少爺來過的痕跡……還有……”
他略微有些魚尾紋的眼角皺了皺,看到了木玲央脖子上的那個致命的鐵鉤子。
“去把那個東西,放到那個女孩子手裡。”
保鏢的眼皮跳了跳,卻還是聽了命令走過去,戴上白色的手套,將那鉤子從木玲央的脖子裡小心翼翼地摘下,再走到木風晚旁邊,拾起這個女孩子纖弱無骨的手,塞進去,緊緊包在裡面。
她身影纖細,側臉和發絲被殷紅的血浸濕了,腹部,還微微隆起。
她還懷著孕。
保鏢將心裡最後的一絲罪惡感狠狠拂去,站起身來,後退著回到了管家的身邊。
禦家的人,向來訓練有素,隻做事,永遠不會吭聲。
而倉庫門口的車子前,禦烈誠在劇烈的掙扎中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終於再也掙扎不動,卻在看到那個保鏢把鐵鉤塞入木風晚掌心的瞬間生生咳出一口血來,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切齒道:“你們松開我……不要把我做的事讓她來承擔……你們殺了我吧!!”
風晚……
沐風晚……
管家陰沉著一張臉凝視著這一切,目光最終停留在那個昏厥過去的女孩子身上,久久地凝視著,偏了偏頭:“別再讓烈誠看了,先打暈他帶回去。”
一記狠戾的手刀砍下來,砸在禦烈誠的頸側,他再也無法支撐,沾滿血的手還緊緊扒著幾個保鏢的衣服,昏厥感鋪天蓋地而來,俊臉蒼白,墜入了黑暗。
他眼眸裡停留的最後一幕,是倉庫的門緩緩被關上,門裡面,那個纖弱無骨的女孩子手裡拿著一把鐵鉤,帶著那麽沉重的罪惡昏睡著,而她親姐姐的屍體就躺在她旁邊。
她還沒醒。
她還不知道醒來之後會發生的那些事,宛若黑洞,將她整個半生都生生吞噬。
……
藍色的海浪,激烈拍打著海岸。
白色的浪花一點點席卷著海灘上人們留下的印記,最終衝刷得一點不剩,將一切掩蓋。
接到警察電話的那一分鍾裡,那一輛黑色的車子從海岸公路的一頭飆到了另外一頭,像是要把前面的一切都衝撞成碎片一般!
司封權俊臉微微蒼白,薄唇貼緊了手機,深邃的眼眸裡有著深深淺淺的傷。
“你再說一次……誰的屍體?”他的聲音,低啞如霧。
警察頓了頓,翻看了一下記錄,看著他們的關系一欄寫著“夫妻”,應該不會出錯,於是再重複了一次:“麻煩您來確認一下,這具屍體是不是您的妻子,木玲央。”
車子飆出來的風,宛若利刃,可將人瞬間撕碎!
怎麽會是玲央?
司封權骨節蒼白,緊緊攥著方向盤,顫抖著想到。
在那一分鍾之前,他還將所有的人手都調遣了出去,在Z城發瘋一般地尋找木風晚的下落。他不是沒有想到過M市那件事,他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有多刺激玲央!她是有可能做這件事的!他只是不肯相信……死都不肯相信,她會第二次做這種事!
可是翻遍整個Z城,他都找不到木風晚。
她肚子裡還有孩子……上一次是強暴,這一次又會是什麽?
他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回到這裡來!--桌子上的酒瓶還在,整個房間都是酒氣,只是木玲央不見了,她關了機,開走了她自己的車,不知所蹤!!
玲央……
已經不知道行駛了多遠,那輛黑色的車子終於停在了事故發生現場。
一群人,黑壓壓的一群人都守候在這裡。
司封權開門下車,一張俊臉鐵青得宛若地獄裡的撒旦,朝著敞開的倉庫門望了過去。暮色已經漸漸壓了下來,昏暗的光線裡,依稀可見警方打開的照明燈,將裡面照得如此透亮,還沒有進去,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已經撲面而來。
司封權的心都顫抖了一下,俊臉頓時煞白。
警察看到他便靠近過來,開口道:“請問是司先生嗎?我是負責這起案件的……”
司封權冷冷推開了警察,大步流星地朝著裡面走去!
“哎這位先生,您不能……”
“那是死者家屬,已經驗屍過了沒有問題,別攔了……”兩個警員在旁邊說道。
死者……
司封權緊緊捕捉著這兩個字,臉色蒼白如紙,他想要搞清楚,到底什麽死者?!!
可當他真的看到了那一幕,他才宛若遭受五雷轟頂般,被震在了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