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劃過一道弧線,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緩緩降落在中國領域的上空。
M市。
這一座沿海的小城,依舊在空氣裡都夾雜著海水的味道,木風晚一手拖著行李,一手自然只能輕輕拉著小墨的手,他很乖巧,虛弱地咳嗽著,卻在來往的人群中波瀾不驚。
木風晚纖細的身影蹲下來,“小墨,圈住媽咪的脖子。”
她想單手將寶寶抱起來。
高挑漂亮的秘書正在藍子旗旁邊正匯報著這兩日的行程,卻見藍子旗狹長深邃的眸已經掃過了前面,那小女人的行李不多,唯一累贅的就是臂彎裡那個孩子了。
他修長的手指從褲袋裡伸出去,蹙眉對旁邊的人說道:“沒長眼是嗎?給她拿著行李!”
旁邊的助理一驚,點點頭趕忙過去了。
而那高挑漂亮的秘書卻眨著藍色的大眼睛,有些狐疑,並不知道這個修長挺拔的男人剛剛用多優雅的姿勢說了句罵人的話。
中國,M市,別來無恙。
機場門口有著排隊等候的出租車,而走出一段路去,幾輛整齊黑亮的車子已經排到了面前,跟隨著的團隊一個個坐進去,酒店都是提前預定好的,入住就行了。
等到最後一輛車開過來,木風晚想上去,卻已經滿了。
她纖弱的手放在車門上,蹙眉,隱隱覺得不對——
這些事是她和Sandy一起安排的,明明座位和人數都夠,怎麽會差一個位子?
車子盡數開走了。
木風晚不是不知道這些同事平日裡對她細微的排斥,眸光清澈,退開一步讓她們先走。
在國外,不是沒有排擠這一說的——對她這個跟總裁大人關系不一般的人來說,所有的男同事大抵都是抱著想嘗嘗東方女人味道的態度,就算調戲不得,骨子裡也是看不起的,而女同事就更不必說,私生活誰愛管你?只是踩著這跟帶子往上爬,終歸是招人嫌。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樣子?”一道醇厚悠揚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小墨扭過小臉,拉緊媽咪的手,清眸晶亮,端正地站立著。
有藍子旗在的時候他總是很乖,乖到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就是你這幅……好像所有人都能欺負你的樣子,”藍子旗蹙著眉,冷笑道,“也難怪我遇到你的時候是那個樣子……真是該。”
他做了個優雅的手勢,前面那輛專屬他的銀灰色布加迪緩緩開了過來。
一句話,讓木風晚小臉蒼白,心裡一陣尖銳的痛。
真是該。
四年前在暴雨的衝刷下,抵抗不了,倒在一地的血泊和泥水中,真是該。
司機下車,幫她們將行李搬上後備箱。
木風晚眸色清冷,輕輕拉了一下小墨的手,讓他坐到後座上去,小墨聽話地乖乖坐了進去。木風晚側過小臉,清澈如水的目光帶著一絲閃耀:“我來開?”
藍子旗微微詫異。
看了她兩秒,他繼續笑,點點頭。
木風晚也意外地笑了一下,從司機手裡接到鑰匙,纖弱的身影打開車門,先坐了進去。
而坐進去沒三秒鍾,在藍子旗伸手想打開後車門的瞬間,她小手摸到一個按鈕,瞬間將車門落鎖!說一句“小墨系好安全帶”,之後她不看任何人的表情,迅速擰轉方向盤,朝著車流的方向開了過去。
車窗外,那高挑漂亮的秘書已經驚得瞪大了藍色的眼珠。
“Hey!!Anglia!!Anglia!!!”她大叫著木風晚的英文名,踩著高跟鞋就追了過去。
藍子旗幾秒鍾後才知道自己被涮了。
“Edwiin!!Look at the girl!!She is so bad!! How can we get to the Hotel?!!Oh my God……”藍發碧眼的秘書氣得大叫,揮舞著手臂跳腳起來。
旁邊的藍子旗卻反應過來,俊逸的嘴角竟扯出了一絲放縱的笑。
呵……
木風晚……
報復是嗎?……還真有點意思。
秘書還在旁邊跳腳怒罵著,藍子旗卻完全沒有理會她的興致,含著那一抹笑淡漠道:“行了,再去叫輛車,跟她去酒店。”
而行駛越來越快的車子裡,木風晚手心裡汗津津的,看了一眼後面沒人追來,她清澈的眸子裡散發的光芒更加亮,車也開得更加穩。
好欺負是嗎?……藍子旗,你也該嘗嘗這種被欺負的滋味!
小墨在後座上瞪大了眼睛,接著反應過來之後少見地笑出來,孩子的童真在此刻表露了出來,不再是那樣一副虛弱懂事的模樣。
“你還笑?不怕藍叔叔扣媽咪工資?”木風晚也笑罵出聲。
小墨呵呵笑著搖搖頭:“媽咪不怕藍叔叔,小墨也不怕了!”
木風晚也忍不住笑起來,真心的,溫暖而明媚的笑容,不管了,她的寶寶難得開心,藍子旗你就生氣去吧,你再生氣我也擔著!
眼前的視野,卻越來越遼闊。
她再度看了一眼酒店的地址和方位,跟著導航儀走,小臉卻越來越蒼白。
她是這個時候才發現的,他們入住的酒店,跟那個沿海的度假村,很近很近。
整個M市都沉浸在一種靜謐繁華的氛圍裡,以為靠著海,藍天白雲糾纏著,空氣裡都是淡淡的海水腥味,木風晚想起了那一次血腥的度假,眸子裡閃過一絲虛弱,臉色煞白,卻抓穩了方向盤,不讓自己開錯。
——
這裡的夜景漂亮嗎?
——
漂亮。
——
我小的時候在這座城市居住過,一直都這麽漂亮。今晚沒時間,改天我帶你去好好看一看。
那些交談,那麽久了,原來還是在腦海裡浮現著。
木風晚嘴角勾起一抹柔涼的笑容,對著前面的路狠狠碾壓了過去,在心裡低低吐出幾個字。
去死吧。
*
喧囂的深夜。
賭場內的氣氛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宛若打了興奮劑一般。
煙霧繚繞中,藍子旗眯起眼睛凝視著對面的男子,將牌一番,開口道:“跟。”
周圍發出一陣低低的感歎聲。
這一桌,賭注不小。
坐在對面的男子神情微微恍惚,想也沒想就直接將牌翻過了,那卻並不是一張什麽好牌,他敢明著亮出來也惹來了一陣驚歎,卻不曾想,他神情淡漠,也淡淡道:“跟。”
藍子旗笑了笑,覺得有點意思了。
後面的三圈下來,他有種勢在必得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容易讓人飄飄然,這可是他在司封權面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果然,最後一盤司封權繼續跟進,牌翻開,藍子旗算是大獲全勝。
周圍爆發出一陣掌聲和歡呼聲,大把的籌碼也推到了他面前來,哄鬧的聲音裡他卻只是笑,夾在手裡的煙快燃盡了,他丟到煙灰缸裡,沒再管。
“動不動就是幾百萬的籌碼,你拖著一個信遠也值得這麽玩?”藍子旗推開了賭場的門,皺眉,優雅地做了一個手勢,“我跟你商量個事,你剛剛輸的錢我可以不要,可我要信遠——你放心,我按標準的價碼給你,一個子兒都不會少。”
司封權皺眉,摸了摸口袋,這才知道渾身上下已經沒了煙。
藍子旗笑笑,遞了煙和打火機過去。
“你也少抽一點,小心變肺癆。”他冷冷道。
藍子旗看他不領情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兒沒戲,他繼續笑笑,將煙盒收回,揉揉眉心:“我真不知道你守著這裡做什麽,就算是當初木興安對不起你,你現在弄得他家破人亡了不也就行了嗎?還真拿木氏當回事?以你的能力,回去了什麽不能做,你偏要在這裡經營……以前我知道你就為了一個女人,可我聽說那女人不是已經死了嗎?死多久了……”
司封權俊臉鐵青,一隻手抓住了他的領口,狠狠攥了起來。
藍子旗也是一怔,眸子裡的冷光凝聚了了起來。
“這件事不說了,你想玩,我可以進去再陪你賭兩把,可關於木氏,你最好一個字都別提,”司封權眸色冷峻,淡淡說道,“我不想管你怎麽在東南亞這邊開拓市場,只是有我在一天,這裡,你就別想碰。”
說完,他冷冷松開了手。
許久都沒有被人這樣扯著領子說話,藍子旗垂眸看了看自己被抓皺的領口,再一次確認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變態。
“呵……你狠……”藍子旗笑著,修長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衣衫。
“這件事我暫時不說……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在等什麽?我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他對這這個“舊友”誠懇說道。
“你幫不了我。”司封權果斷回絕。
“嘖嘖,那就是女人了……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你這麽癡情……”他嘲笑。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兩個人互看了看,司封權這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震。
看了一眼號碼,他眸色更冷,並不想接,卻猛然想起了什麽事,抬眸看著藍子旗:“當初是你告訴她我在這裡的?”
“被一個女人傷了,需要時間和另一個女人來療傷,我不都給你了嗎?”藍子旗不想再跟他扯,徑自過去開車,蹙眉,“你妻子當初剛剛去世,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她找了你那麽多年都找不到你,我看是個時機就跟她說了,誰知道她真的馬上跑回中國來……”
藍子旗冷笑:“你這家夥雖然狠,不過還是有女人願意為你赴湯蹈火的,這不就是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