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澈的眸掃過來,凝視著他,終於回神過來。
眸光顫抖了一下,她歪過頭,下意識地躲開了腦後那個溫存的手掌,她不想接受他的寬慰。
“我沒事……”她啞聲說著,回想起剛剛的驚心動魄,繼續道,“謝謝。”
“沒事會流這麽多血嗎?你看看你自己的衣服,都是從哪裡沾的?”護士蹙眉走過來,輕輕擺弄著她,“你到底哪裡疼?至少知道是哪裡受傷才行。”
找來找去,她只有腳腕上方有一道被匕首輕輕劃開的痕跡。
司封權凝視著她的眸子,深邃低啞眼底有著受傷的痕跡,猩紅欲滴,他壓下胸口被焦灼和擔憂折磨出來的悶痛,幫著護士將她的小腿抬起。
木風晚一怔,蹙眉,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他的觸碰。
“別動。”一道低沉暗啞的嗓音低低警告著,司封權俊臉蒼白,低垂著的眸色陰鬱暗沉,“我隻想確定你沒事,先把傷口包扎好,之後你想怎麽發泄都可以。”
木風晚語塞,她清澈的眸瞪著他,似乎想要穿透他的身體看看他心裡到底是怎麽想,可只是徒勞,她隻好壓著心裡的不適,只等這一切結束。
護士抬眸看了看這個男人,隻覺得他的氣場冷得可怕,索性噤聲了。
用紗布將傷口裹好,護士輕聲道:“你這兩天走動別太多,不然好得慢,清楚嗎?”
木風晚眸色疲憊,點點頭。
她的衣服被劃開了,領口徹底扯破,她只能用手揪著,才能防止走光。
司封權凝視著她,身上的西裝已經褪了下來,將她反著裹在裡面,木風晚一顫,在他的手繞到她腰後收緊的瞬間開口:“不用了。”
她小臉淒楚蒼白,眸色卻是清冷的:“我謝謝你今晚幫我,不過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會照顧我自己,不牢你費心……”
“你確定照顧得好你自己嗎?”司封權略微冷峻的臉抬起,淡漠啞聲道,“好到只是走一條巷子,就可以帶出這麽多事?”
“那只是意外!”她辯解。
“意外還不夠嗎?”司封權的口吻有些重,眸色猩紅,健碩的臂膀將她收緊,近距離凝視著她的雙眸,“你知不知道自己剛剛嚇成什麽樣子?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木風晚有些氣短,疲憊地垂下睫毛,眸色閃爍:“我以後不會再從那裡走。”
司封權眸子裡的冷峻也減退了一些。
人來人往的走廊裡面,病房爆滿,她這種輕傷的就只能在走廊裡佔著一席之地。渾身似乎都還有這寒氣,還有剛剛那兩個搶劫犯觸摸上去的感覺,像蛇爬行在肌膚上,她蹙眉,隻想抱緊自己,把渾身的寒氣和味道都狠狠去掉。
司封權緊緊擁著她,抵住她的額頭,深邃的眸子裡目光複雜。
“你到底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他暗啞的嗓音低低呢喃,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問她,“在藍子旗手下工作,他難不成會虧待你嗎?你連搭個計程車都不願,寧願從施工的路上穿過去就為了坐最近一趟的公車?”
“坐公車很丟臉嗎?”木風晚抬眸反駁,清眸中滿是清冷,“司封權你搞清楚,我不是什麽天之驕女,如果只是養活我自己我怎麽樣都好!可我有孩子,我要自己把他養大!我承認我最近是拮據,早到處都在找工作,可如果不是那件事被你挖出來曝光,我還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他深邃的眸沉鬱淡然,帶著一絲壓抑的劇痛,凝視她。
木風晚反應過來了,她冷笑一聲,歪過臉:“抱歉我忘了,不是你,是你女朋友……我的確不該衝你發火……”
“誰告訴你她是我女朋友……”司封權眸色冷峻,幽幽問道。
她搖頭,蹙眉,想要將他的西裝從身上狠狠扯下來:“隨便是誰吧,你走開。”
她不想再聞著他這種熟悉而致命的味道,像罌粟,聞得上癮,也痛得鑽心。
司封權的臂彎卻死都不動。
木風晚的眸抬起,更加銳氣冰冷:“司封權我再說一次,放開我!”
司封權的眸緊緊凝視著她,淡然沉鬱,他能夠感受到她清眸深處的畏懼和怨恨,就像當年她可以淒美地笑著說“司封權,我希望看到死掉的那個人是你”,一樣,此刻她再沒有什麽給他抓在手心裡,她的恨就變得那樣**,那樣能鋒利地刺傷人。
緊緊抵住她的額頭,他眸色猩紅,啞聲道:“我可以不抱你,只是你要把衣服蓋好……我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你衣冠不整的模樣,誰都不行,知道嗎?”
木風晚看著他,目光從震驚到不可思議,再到深深的嘲諷與淒然。
“你管的著我的嗎?”她嫣紅的唇冷冷說道,恨不得刺他更痛一些,“司封權,我當初有把柄在你手上,我也鬥不過你,所以只要你情願,哪怕我再反抗再恥辱也曾經被你丟到大街上……你現在,有什麽資格要求我這些?”
兩個人的對決,一招一式都深入骨髓,正中要害。
司封權臉色緊繃得嚇人,眼前的小女人卻毫無察覺。他的眼眸裡騰起滔天巨浪,翻湧不斷,只有將拳頭在她身側狠狠攥緊,痛入骨髓,才能抵擋住她的話帶來的殺傷力。
“我說你們還好吧?現在人多所以沒辦法讓你們進來,如果你們覺得包扎好的話也可以……”護士走出來,看看他們,那一句“也可以提前走”驟然就被狠狠堵在了喉嚨裡,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放在長椅上的那隻手,聲音都發顫了。
“你幹什麽?……喂!你……”護士將病歷本丟在旁邊,猛然抓起司封權鮮血淋漓的左手,“你別攥著,松開……你倒是松開啊你!你還要不要這隻手!”
木風晚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
她在這樣的對峙中耗盡心神,累得垂眸,看了一眼那隻讓護士大驚失色的手,這才看到他掌心裡有兩道深深的刀割過的痕跡,粘稠的血腥攥了滿手,隱約可見猩紅的血肉。
她不會知道,剛剛那一場短暫的打鬥中,他是用多大力氣攥住了對方鋒利的刀刃。
木風晚的小臉白了。
她呼吸困難,眸色震驚地看著司封權。
——
剛剛他就是這樣送她來醫院,然後徑自抱著她說話,跟他糾纏這麽久的嗎?
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死死盯著他,隻覺得他簡直是神經病!
“先生你等等,傷口太深了我沒辦法纏繃帶,還是先止血吧!”護士焦灼地跑進去,接著又蹙眉叮囑,“你別動聽見了嗎?千萬別動!”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木風晚眸色清澈,卻帶了一絲痛苦的迷茫,蹙眉啞聲道,“你為什麽不再壞一點,索性壞到底,也讓我恨到底!這樣忽好忽壞有意思嗎?”
“你感動?”他抬眸反問。
“我沒有!”她斷然否認,清冷的眸看著他,“你有一點自我意識就會知道,我對誰感動都有可能,唯獨對你司封權,我這輩子都感動不起來。”
他眸子裡閃過一絲劇痛,卻淡淡笑起來,啞聲道:“這就是了……既然討不來你半點感動,你就當我是在做戲吧,恩?”
木風晚大腦一片混亂,再不想看他,歪過了臉,輕輕靠在牆壁上做短暫的休憩。
累,真的累。
她不想再跟這個男人對峙,上天仁慈一點,讓他們不要再有糾葛,好不好?
*
那一輛黑色的車子緩緩開到面前。
她清眸看了一眼駕駛座裡的男人,繞開,徑自朝著馬路旁邊走去。
腳腕上的刀痕,不痛的時候一點都不痛,可是走起路來,一陣陣,針扎般的難熬。
木風晚伸手攔車。她一身帶血的風衣讓路過的車輛沒有一個敢停下。
司封權走下車來,修長挺拔的身影走到她身後,低低道:“這件衣服我賠給你,現在不要攔車了,你攔不到。”
木風晚暗自怨恨,想要將風衣脫下來,卻猛然被一隻大手狠狠扣住。
“你想凍死是嗎?”司封權臉色發青,啞聲說道。
她輕輕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忍著寒風,打給藍子旗。司封權冷冷地凝視著她,忍受著她在自己面前打電話給另一個男人求助的事實,心若刀割。
“嘟嘟嘟……”電話響著,卻怎麽都不通。
木風晚頹敗地掛了電話,看著整個在夜空下繁華喧鬧的Z城,一時無助。司封權眸色冷得可怕,將她的手機奪走,貼近她的唇低低道:“這是我第一次,不在乎一個女人對我退而求其次……也是最後一次。”
木風晚還在發怔,他卻已經將她攔腰抱起,朝著車子走去。
“司封權你做什麽?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聽到沒有!”
她的手機,適時地震動起來。
木風晚以為是藍子旗打回電話過來,猛然從他手裡狠狠搶過,司封權眸色冷峻逼人,也不阻止,只是冷冷看著她想做什麽,電話接起來放到耳畔,她的臉色才逐漸變化起來。
“……小墨?你為什麽現在還不睡,不是已經很晚了嗎?”她這才知道原來是孩子的電話,聲音也輕柔很多,“媽咪現在就快要回到家了,你要媽咪現在過去陪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