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凱旋的目光一轉,立即道:“才爺爺。”
“哎呀,老朽說過了,不敢當啊。”戎才連連搖手,道。
戎弋陽微微一笑,道:“才叔,我們哥幾個哪一個不是你從小看到大的,凱旋雖然沒有見過您,但叫您一聲爺爺,絕對當得。”
戎才輕歎一聲,道:“陽少爺,多謝你這樣看得起老朽。”
戎凱旋眨了一下雙眼,道:“才爺爺,是……爺爺讓您過來的麽?”
戎才連忙點頭,道:“是啊,你爺爺想少爺了,而且也想你這個從未謀面的孫子,所以讓老朽來請你們回去,和家裡人見一面。”
“哼。”戎弋陽冷哼了一聲,道:“他想要見凱旋是真的,但想要見我,那絕對是假的。”
戎凱旋側著腦袋,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但是卻聰明的不開口。
對於家裡人的是非曲直他並不了解,但這些人都是他的長輩,容不得他批判啊。
戎才的眉頭略皺,道:“陽少爺,我承認老爺確實有做錯的地方,但你可曾記得當初的自己麽?”
戎弋陽一怔,道:“我當初怎麽了?”
“您在十五歲之時未曾凝煉真氣,所以就自暴自棄,連拳術的修煉也放棄了。老爺恨其不爭,所以將你送到莊園,並且立下鐵律,在你凝聚真氣之前,不許踏進本家一步。”戎才神情肅然,道:“老爺的本意是想要你閉門思過,只要你在莊園裡成功的凝聚出真氣,老爺會親自接你進家門的。但是……”他的雙目陡然間一揚,就連聲音都提高了八度,道:“這幾十年過去了,陽少爺,您的真氣呢?”
戎弋陽的臉色變幻莫測,一陣青一陣紅。
戎凱旋的目光在他們兩位的身上打著轉兒,更是噤若寒蟬。
其實,最初在他的心中對這個從未謀面的爺爺並沒有什麽好印象。
在他們一家落魄莊園之時,從來就沒有受過這個爺爺的半點兒照顧。可是如今,他在家族中聲名鵲起,這個爺爺就突然跳了出來。
無論怎麽看,這都是一個勢利的小人。
可是,聽著戎才的指責,似乎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啊。
戎才面沉如水,道:“陽少爺,老爺是個倔脾氣,你也是個倔脾氣。他將你一扔數十年固然不對,但是你一直不肯修煉真氣,豈不也是在傷他的心。”他停頓了一下,道:“老爺在修煉資源上可從未虧待你半點,是你自己不爭氣,怪得了誰。”
他最後那句話,簡直就是聲色俱厲。
戎凱旋的眼眉一揚,竟然敢這樣說自己的父親,真是……
偷眼看著父親抿著嘴巴,雖然是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但眼神閃爍,卻不敢與戎才對視。
戎凱旋心中的那點兒怒氣頓時散了。
算了,這是長輩們的恩怨,自己摻和不起啊。
而且,在他的內心深處也不得不承認,戎才爺爺所言有理。
真氣雖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的,但是如果一個人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不斷的修煉拳術。那麽持之以恆,總有能夠凝聚真氣的一天。
十五歲之前不能凝聚真氣,並不代表一輩子都不可以。
如果父親真的有心,那麽這數十年下來,他的天資就算是再差,也能夠凝聚出一絲真氣了。
畢竟,戎家絕學不同凡響,他好歹都是直系子弟,修煉的拳術堪稱頂尖,單單凝聚出真氣,絕非什麽難如登天之事。
戎才歎了一口氣,道:“陽少爺,老爺和你都是重面子的人。你們相處,就像是針尖對麥芒,總要傷到自己才高興。”
戎凱旋垂下了頭,翻了個白眼。
他心中暗道,才爺爺在家中的地位果然不是普通的奴仆啊,連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而更加難得的是,父親在他的面前竟然是乖乖受教,連一句話也沒有反駁。
戎才轉頭,看著戎凱旋,目光中滿是欣賞和溺愛:“陽少爺,如今小少爺成才,轟動家族,這是你們父子和好的最好機會啊。”他停頓了一下,道:“那麽多年了,你心中的氣也該消了。就算是尚未消氣,難道你就不為小少爺考慮一下麽。”
戎弋陽微怔,道:“才叔,您說什麽?”
戎才輕輕的道:“家裡,始終都是你的靠山啊。哎,這一次與戎弋鐵的事情我聽說了,如果你一直留在家中,或者是及時報出老爺的名號,他還會如此肆無忌憚麽。”
戎弋陽頓時沉默了下去。
“才爺爺。”戎凱旋卻是踏前一步,朗聲道:“我不怕他們。”
戎才呵呵笑道:“小少爺豪氣乾雲,當然不怕他們了。但是,這種衝突能夠少一點就少一點,您說是麽。”
戎弋陽抿著嘴,似乎是猶豫不決。
戎才輕歎一聲,道:“陽少爺,我也聽說過一些你的事情。你能夠向外人低頭求饒,難道就不能在老爺的面前服輸一次麽?”
戎弋陽的身體猛然一顫,臉色變得鐵青。
這數十年來,他也算是嘗盡了人情冷暖。哪怕是帶著戎凱旋進入試金堂,面對戎傑明之時,亦是低聲下氣。
而且,在與戎弋鐵父子交手之後,他第一個念頭亦是息事寧人。
幾十年的打磨,已經讓他銳氣盡失了。
但是,在面對自己的家人之時,他卻始終拉不下這個臉來。
這種心態並非他一人獨有,而是普遍存在。
很多人無論在外面混的多慘,但是在家裡人的面前總是打腫臉充胖子,對待親人的態度和外人迥然不同。
這,其實是一種怯弱的表現。
許久之後,戎弋陽長歎一聲,道:“才叔,您說得對,我們現在就和您……去見他。”
戎才哈哈大笑,顯得極為高興。
三人起身,向戎傑明道別。
自從戎才進入府中之後,戎傑明就知道留不住這兩位了。他親自將眾人送出大門,並且贈送了一份厚禮。同時,他還約定了再會日期。
對於戎凱旋這個注定要名揚家族的聚靈士,他可謂是費盡心機的去討好了。
戎氏本家幾乎就是一座城鎮,他們行走了半個時辰才來到了目的地。
戎才站在一座府邸之前,壓低了聲音,道:“凱旋小少爺,您爺爺叫戎傑林。您還有兩個伯父,以及三位堂兄、一位堂姐和一位堂妹。”
戎凱旋重重的點了一下頭,眼眸中閃動著興奮之色。
這些人與普通的戎家人不同,他們可是真正的親戚。尚未年滿十五的戎凱旋對於即將的見面有著很大的期待。
戎才輕輕的拍打了幾下大門,那鐵門頓時大開。
戎弋陽站在大門之前,他的神情似喜似悲,極為複雜。
“哎,陽少爺,進去了。”戎才在他的背後輕輕一推,戎弋陽猝不及防,趔趄的進入其中。
戎凱旋驚訝的看了眼戎才,原來這位老人也是深藏不露,他的實力比那個戎弋鐵可是強得太多了。
“三叔……”大門內,一位白衣青年快步上前,向著戎弋陽深深一躬,道:“您終於肯進家門了。”
戎弋陽的臉色頗為古怪,他瞅了眼戎才,似乎是想要埋怨,但又不敢說出口。待得那白衣青年一聲招呼,心中的那份糾結終於解開。
“哎,凱華,多年不見,你的武道修為遠遠的超過我了。”戎弋陽感慨的道。
戎凱華微微一笑,道:“三叔過獎。”他向著身後一招手,道:“各位弟妹,還不見過三叔。”
“是,見過三叔。”
在戎凱華的身後,還有著兩男兩女。其中一男一女年齡稍大,他們神采內斂,分明是真氣修練有成。而另兩位的年紀則是與戎凱旋相若,他們此時正偷眼盯著戎凱旋,眼眸中充滿了好奇。
“免了,免了。”戎弋陽連連擺手,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三弟,回來就好。”
又是兩位中年人並肩從內屋中走了出來,這兩人的面貌與戎弋陽有著幾許相似,只是一個偏瘦,而另一個則是有些發福。
“大哥,二哥。”戎弋陽上前一步,深施一禮。
當先而行的那中年漢子大笑一聲,將他扶起,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隨後,目光落到了戎凱旋的身上, 笑道:“這就是凱旋侄兒吧。”
“正是。”戎弋陽道:“凱旋,這是你大伯戎弋河和二伯戎弋鷹,你快點上前拜見。”
“是。”戎凱旋應了一聲,恭敬的上前見禮。
一番唏噓和介紹之後,戎凱旋也知道了這些人的名字。而且,他從眾人的對話之中,也知道了父親與爺爺決裂的真正緣由。
戎弋陽在家中排行老三,因為是最小的一個兒子,所以年幼之時甚得寵愛,失了管教。
雖然戎傑林也曾教他修煉拳術,但戎弋陽總是千方百計的偷懶。直至十五歲之時,他尚未凝聚真氣。又氣又怒的戎傑林悔之莫及,一怒之下將他送到偏僻莊園,並且立下規矩,在沒有修煉出真氣之前,不許他踏足家門。
而戎弋陽也是一個倔脾氣,反而放棄拳術,不再修煉。
於是,這一對父子就這樣僵持了下去,直至今日。
家中第三代共有六人,老大戎弋河有著二男一女三個孩子。
長子戎凱華,三女戎凱梅,四子戎凱易。
二伯戎弋鷹育有一子一女,二子榮凱利,末女戎凱瓏。
至於戎凱旋,則是在這個家族中排行第五。
眾兄弟見禮完畢,年僅十二的戎凱瓏好奇的問道:“五哥,你真是一位聚靈士麽?”
頓時,所有人的交談敘舊都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立即注視在戎凱旋的身上。